夏悦娘并没有在意叶沐凡说的。
最难最差的局面，也不过如此。
除了放出风声，说她是私生女之外，还能把她怎么的？
杨家人都不在意这个，她心里的负担就更没有了。
于是，也不理会叶沐凡，找了纸笔出来，和杨安戈一起商量起了菜单。
杨安戈本来是不想她站在里面尴尬，才找了这个借口带她出来，可此时见到她这样认真，便也改了主意，由她点菜，自己又加了些，搞定了几桌菜。
很快，仙扶楼的菜便送达。
不过，里面的杨家人也和华老夫人商量完毕，由媒婆作证，两位老夫人亲自签下了字，婚约本是叶知县准备的，上面还有他的私印和东凌城知县金印。
“悦娘，收好。”华老夫人见夏悦娘领着人送了饭菜回来，笑着招手，“原本，这样的场合本不该让你们小辈掺和进来，可你家中到底与别家不同，这婚书，你自个儿收着。”
“谢老夫人。”夏悦娘心存感激。
不管华家人来意是什么，可在这件事上，他们帮了她。
再说，华老夫人这样的书香门第出身的女人，居然能为了她，冲出去与叶老夫人对撕，这就足够获得她的认同。
“还不改口？”旁边的华夫人笑道，“既然查实了，应该叫一声外祖母。”
“……”夏悦娘有些不自在，但，杨家人都看着，她不承认之前说的话，未免失了礼数，略略一顿，她干脆的开口，“外祖母。”
无非就是个称呼。
“嗳！”华老夫人应得特别的干脆，脸上露着笑，却止不住眼泪落下。
这一餐，与这个世界的订亲宴已然不同。
华家人到底也是客人。
夏悦娘干脆也不顾忌这些，亲自里里外外的招呼。
除了杨家带来的几个老仆、华家的下人以及铺子里的丫环伙计们，都安排得妥当。
反倒她自己，忙得没能吃上一口饭。
“悦娘。”杨安戈在院子里陪着华钦和叶沐凡，却是留意到了夏悦娘的忙碌，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她拉到了一边，关心的问，“你吃了么？”
“我一会儿吃。”夏悦娘笑着回答，“不饿呢。”
可话音刚落，肚子便发出了“咕咕”声，戳穿了她的话。
她忍不住脸上一红。
“看你。”杨安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悦的说道，“去吃，里面我去照应。”
“你陪着……”夏悦娘摇头，可话没说完，便被他用手指点住。
“他俩不用我陪。”杨安戈倾身，亲了亲她的眉间，哄道，“听话。”
“嗯。”夏悦娘只好点头。
“走。”杨安戈伸手拉住她的手，便要往他们那一桌走去
“悦娘。”就在这时，杨母从那边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眸光沉了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温和，开口喊了一声，说道，“跟我来一下，有些话，我想与你单独说。”
“娘，悦娘还没吃饭呢。”杨安戈微皱眉，马上说道。
他知道，他阿娘不喜欢悦娘，这次订亲的事，也是迫于无奈。
“我就说几句。”杨母白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道，“不会吃了她的，你要心疼，去给她端些吃的来。”
“那，去楼上吧。”夏悦娘抽出手，安抚的冲着杨安戈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二楼。
那是办公的地方，清静。
杨母这样出来，必定是有什么话想告诫她，又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杨母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示意夏悦娘在前面带路。
“娘~”杨安戈不放心的跟了两步。
杨母回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不高兴的情绪却表露无遗。
杨安戈只好闭嘴，停了下来。
夏悦娘没回头，但她不用看也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心里有些暖暖的，却又有一丝无奈。
婆媳问题横亘古今，杨安戈再天才，又哪里知晓，他越是这样，越会让杨母对她不喜。
“请。”带着这种心情，夏悦娘打开了二楼的门，迅速的打开了窗户。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排柜子，几张椅子。
杨母走了进来，随意的打量一眼，走到了窗边，瞧着外面的街景，淡淡的说道：“我并不认同这么亲事。”
简单，直接。
夏悦娘却不意外：“我知道。”
“我今天能来，是因为我阿娘坚持。”杨母听到她这回答，才回过头来，微有些讶异的看了夏悦娘一眼，才继续说道，“也是因安儿的禀性。”
“伯母的心情，我能明白。”夏悦娘想了想，迎视着杨母，坦言说道，“若我是您，我也会这样。”
“哦？”答案太出乎意料，杨母彻底的惊讶了。
“若，我儿子也这般出色，我也会觉得，这天下的姑娘没有一人可以配得上他。 ”夏悦娘浅笑着，坦言道，“更何况，似这样的孤女，名声不好，母亡父不详，一堆的麻烦事缠身。”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杨母顿了顿，撇了撇嘴，语气稍缓。
“但，伯母，我自认，这天下无人能似我这般待他。”夏悦娘话锋一转，坚定的说道，“杨家不是普通的门第，能不怕杨门怪事的姑娘或许也有很多，可是，她们真的能做到不辱杨门么？”
“你觉得你能么？”杨母立即反问，“若是，安儿上战场回不来呢？若是，安儿也应了咒呢？”
“我能。”夏悦娘没有犹豫，这样的话，她又不是第一次表，可是，杨母没看过她的决心，这些话，她必须重复。
“那么，为了杨家血脉，你能忍受安儿广纳妾开枝散叶么？”杨母刁钻的问。
“……”夏悦娘沉默。
“你不能。”杨母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般，语气都尖锐了起来，“你若真的能为他着想，能为杨家着想，你就不会犹豫，说到底，你还不够爱他。 ”
“伯母，如果您是我，您能做到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么？”夏悦娘撇嘴，直问道。
上次编戏，她可是详细了解过的，杨母也是个敢爱敢恨的烈性子。
“你！”杨母顿时气结。
“若我能做到，才是真的不够爱他。”夏悦娘放缓了语气，“我相信，您也一样，就像今天，您找我说这些，也是因为足够爱他，才会觉得，天下没有哪个姑娘能配得上他。”
“……”杨母哑然，心情复杂。
“娘，都说完了吧？”杨安戈端着饭菜，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您要是真的给我纳妾，我就入赘夏家，到时候，您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