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长兮又不能顶罪。
心里却暗暗觉得有些在理,可不是命薄,原主和那孩子的命,不就命丧皇家么。
“朕当年见过你师父,很是古板一老头,和他倒是没有什么聊的,没想到他的弟子,倒是与朕挺有眼缘的。”
皇上回忆起先谷主的模样,淡淡浅笑出声。
他身上朴素气息浓重,当时作客宫中时,常因不懂规矩而闹出笑话来。
而这孩子,规矩礼数从未行差踏错过,举手投足间大家风范尽显,一看是受过良好熏陶的。
皇上温和问道:“可否将面纱揭开,让朕瞧瞧真容?”
这……
什么都行,可揭面纱暴露真容,是肯定不能的。
“谷中有训,凡事出入者,男子带面具,女子带面纱,不能将容貌袒露,以防遭遇……不好的事情。”
顾长兮搬出谷训来。
就连他师父,当年也是守着谷中规矩来的。
皇上也没有过多勉强她,反而换了件事,继续追问下去,“你从前见过朕吧。”
这句话是笃定,不带一丝疑问。
顾长兮心跳漏了一拍,生怕自己哪里又没有隐藏好身份,被发觉出什么。
“是的。”
她没有撒谎。
皇上舒展了眉头,“怪不得你能用腹语,模仿朕说话。”
原来是这件事。
顾长兮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当时情急,民女不得不如此做,以后绝不会了。”她立即保证着。
模仿当朝天子说话,万一他日被倒打一耙,说成居心叵测,埋下祸患未可知。
“朕非但没有怪你的意思,反而还想重赏你。”
皇上认真思虑了片刻,蘸着参茶水,用食指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大字,‘安愿’。
“安愿?”
顾长兮念出声,有些不明白陛下的用意。
皇上一扫衣袖,龙颜大悦,兴致勃勃道:“朕打算收你为义女,封安愿公主。”
“安愿,安宁、万事皆随心愿之意。”
破例做梁国的公主?
顾长兮抽了抽眼角,极力控制好面部情绪,她好像……还没有答应吧。
“陛下抬爱,民女浅陋之姿,实在难堪公主身份,也会惹出非议之声,更何况天外谷谷训,从不会掺和进任何政事。”
皇上收敛住神色,恢复不怒自威的模样。
他低叹一声,“安愿公主这个名分,能让你光明正大的留在京城。”
顾长兮很想拒绝。
要留,可以是顾家义女,无论是谷主还是安愿公主,都不是她的长久身份。
她拼着得罪的风险,拒绝着,“请陛下尊重天外谷,民女收诊金治病,别的报酬实不敢当。”
皇上冷冷问,“就算月氏国将牵机毒,引进梁国内,你也坐视不管么?”
顾长兮倏地抬眸,这才恍然大悟。
她为安愿公主,与梁国深深捆绑在一起,利益无法分割,才是陛下最终的目的吧!
皇上已将沉暮夜留下的信笺看完,才知月氏国酝酿出这么阴损的毒招。
为今之计,唯有破除,永绝后患。
“牵机毒出于天外谷,民女就算不为公主,身为谷主也当会尽全力消灭!”
可皇上又怎会轻信,一个女子的保证,唯有以他的方式,才能安心。
“朕在早朝时以下了圣旨。”
皇上圣意义绝,不容再置喙。
“至于安愿所担心的那些,你聪明如晦,定有解决法子。”
这是威逼了。
圣旨已下,再无转圜余地,这哪里是与顾长兮商议,分明是通知么。
就算她再不情愿,也得担下‘安愿’二字。
她只得道:“民女谢陛下隆恩。”
皇上露出满意神色,“你现在贵为公主,不要再说民女了。”
顾长兮也没脸喊出儿臣,皇上也不再勉强,索性让她自称臣女便是了。
她走出寝宫。
耳边传来齐齐恭贺声,“奴才参见安愿公主。”
太阳晃得眼睛生疼。
顾长兮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李公公笑眯眯言,“陛下赐了座宫殿给安愿公主,请随奴才来。”
眼前金碧辉煌,珠宝美玉推砌出来的华美宫殿,多少人羡慕到眼红。
而顾长兮置身其中,格格不入,只有想着逃离。
“这些是奴才亲自挑选的宫人,安愿公主先住着用着,若是有缺得再添置。”
李公公让宫人们上前见过,以后伺候的主子。
顾长兮神游天外,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抵都没有听进心去。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声音总算消失了,她缓过神,添了句,“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宫人们鱼贯而出。
空荡的大殿,就只剩她一个人。
想来,很快她被册封成安愿公主的消息会传到边境,若是沉暮夜还在,定不会让她陷入被动境地。第十五日。
边境传来战捷的大好消息。
晖王沉暮夜用只用短短几日,率军横扫月氏国九部,打得敌军落花流水,屡战屡退。
随着捷报喜讯传来,月氏国递来暂和表,由大王子作为使者,出使梁国。
彼时,顾长兮正在御花园里,和一群妃嫔们赏花品茶。
皇后设了个小宴,特意唤宫人来叫她,推脱不得只能应付。
李公公疾步过来,“安愿公主在这,让奴才好找。”
皇后见李公公满脸喜色,便多问句,“怎么了?”
“边境大捷,晖王不日就能班师回朝,一同来的还有月氏国大王子,议和。”
闻言,有妃嫔笑出了声。
“哎呀,说来也是好笑,派兵来打仗的是他们,打不过又赶紧求饶,真是没骨头的蛮夷子。”
李公公连附和了句,“谁说不是呢。”
“各位娘娘慢用,奴才得带着安愿公主,回去复命。”
顾长兮行礼离开。
见她走远了,几个妃嫔们打开了话匣子,酸溜溜议论起来。
“真是麻雀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了公主。”
皇后含笑听着,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这让她们更加大胆起来。
“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呀,臣妾才不会与她一同吃茶,身上那乡土味差点熏吐我。”
刺耳笑声点点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