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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父女相认

杜青薇听夏侯储之的意思尧帝的病有异常,故而集合了整个太医署来诊断,可诊来诊去,也没能诊出到底异常在那。杜青薇不信,觉得必然是有人操控了太医署,不由就想起了易瑞斐,于是命人将易瑞斐请进宫,可还是没有结果。

以易瑞斐医圣的能耐都没查出什么异常来,这让杜青薇着实想不通。但,另一件事,杜青薇却是要问易瑞斐的,那就是谁才是她的生身之父。所以当下以尧帝为理由,将易瑞斐扣在了宫里。

杜青薇想过很多种可能,目前最可能的,当然是杜景桓,毕竟当年除了长平侯就是杜景桓跟康隆女帝有过传闻,但杜青薇决定赌一次。

那是一个冰冷如冷水的初春夜晚,杜青薇去见易瑞斐,换了一身红衣,样式是照着当年康隆女帝的常服让宫人裁的,大红的衣裙曳地,宽袖悬垂如云,一色腰带束腰,腰际悬了一组环佩。

风一吹,她身上衣袂就飘飘飞扬,宽袖张扬如蝶翼,一身刺目的红如红玫瑰摇曳,环佩叮当清脆悦耳,她缓步慢慢走来,如洛神凌波而来,眉目间是帝王迫人的气势。

那时候,易瑞斐正执着水壶站在廊下,高高举着水壶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他听到响声抬头看到那个一身红衣曳地款款迈步而来的少女,恰如一朵血蔷薇磅礴地盛开,开出凄美绝艳的美,张狂而凄凉。

他有一刹那愣在原地,及至她走近,才回过神来,他没有行礼,无论是当年初见,还是面对掌权公主的杜青薇,他始终从没对她行过礼,只是露出如风似云的笑,“公主怎么来了?”

杜青薇定定看着易瑞斐,然后屈膝婉婉跪倒,“爹!”

易瑞斐手里的水壶“彭”的一声跌落在地,水花四溅,落了一地,缠绵无措地流泻开。那样始终澹薄如云的男子,彷佛不堪重负转身扶住了廊柱,久久没有转身看杜青薇。

“女儿不孝,两年了,您就在女儿身边,却未能尽一点孝,”杜青薇说着言语就开始哽咽了,“女儿不知道您有什么苦衷,女儿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可是,您总要告诉女儿,您不认女儿,这是为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易瑞斐缓缓问道,问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杜青薇垂着头,颤声道:“皇上说十九年前,娘已经跟长平侯没什么感情,所以长平侯不大可能是我父亲。而您从不向女儿行礼,即使女儿被册封公主之后也是如此,因为您是我父亲!”

“仅仅只是这样吗?”

“江姑姑一直是我娘的心腹,曾经女儿以为因为皇上控制了您所以她才背叛的,可是后来女儿发现您到最后都还在我娘身边,可见那时候您并没有被皇上控制,那么,江姑姑背叛娘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喜欢您,可您与娘两情相悦,所以她因爱生恨才背叛的。但娘怕如果皇上知道她喜欢您,必然会为难您,所以才为您和江姑姑赐婚的。”

还有的就是,每当易瑞斐提到康隆女帝的时候的眼神,那是相爱的人才会有的安然,很爱一个人,也被那个人深爱着,才会有那样平静澹泊的眼神。

易瑞斐转身静静地盯着杜青薇,却有了威慑逼人的气势,“你还知道什么?”

杜青薇疑惑地摇头,“还有,什么吗?”

“青薇,”易瑞斐这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眸里有一点难过的笑意,“女孩子不要太聪明,否则很难幸福的。”

杜青薇终究是赌对了,所谓的人中龙凤,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他们都变了心。

“您为什么不认我?”杜青薇心酸地含着泪,翘首眼里满是渴望的神色望着易瑞斐,“我以为我是一个孤儿,我以为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对我好,我一直很难过。每当我伤心的时候,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却不知道该相信谁,这么多年了,您没找我,后来我就站在您面前,您却还是不认我,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么多难过的时候,杜青薇觉得找不到出路,无处痛哭,她爱的夏侯储之始终是执棋的人,她不过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她唯一的弟弟李成胤从不信她,她觉得很苦,却不知道有谁可以依靠。

易瑞斐缓步走下台阶,走到杜青薇面前缓缓蹲下,“并不是我不想认你,而是不能,我答应过她,远离一切皇室斗争好好活下去。青薇,纵使是我,也不是知道当年所有的真相的。比如,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把你交给了杜相,比如……”

易瑞斐眼里有眼泪滚动,他抬头看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云璎,原来你还有事没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爹,”杜青薇握住了易瑞斐的手,凄婉地轻轻摇着他的胳膊,几乎泪下,“您是不是还是不想认我?我是长乐啊,爹……您怎么可以不要我……爹……您为什么不要长乐……”

在得知她是康隆女帝的第一天起,杜青薇就在学着怎样变得更强大,她再也不能任性,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任性,因为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事实上,她的父亲明明就在她身边,他明明就在!

易瑞斐一把抱住了杜青薇,终于眼泪唰的流下来,痛彻心扉地凄然喊道:“长乐,长乐……妍若,我的女儿……”

如此澹泊如云的男子,怎会有这样近乎绝望的凄切?他抱着他的女儿,却像是失去了一切一般痛苦不堪,彷佛天地崩塌,彷佛世界毁灭。

父女相拥而泣,抱头痛哭,杜青薇将头埋在易瑞斐怀中,哭得喘不过气,“爹……爹……您不要不要我啊……”

“长,乐,”易瑞斐念着这两个字,带着泣血的悲痛,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杜青薇的头,“爹没有不要你,长乐,爹的乖女儿,爹在这里,不要害怕,爹在!”

那个有着跌宕起伏一生的女子是如何绝望而放弃长平侯的,又是怎样爱上那个默默守在她身边的药王谷少谷主的,当年的事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但不用说也依稀可以猜测出,爱情经不起彼此的猜忌和一次又一次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两个人都是肝肠寸断的痛泣,哭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易瑞斐才扶起杜青薇,扶着她进了屋,他给杜青薇到了一杯茶,杜青薇握着那盏茶神思恍忽地发着呆。

那个木偶般空洞神色的样子,让易瑞斐很痛心,轻声唤她的名字,“青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