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泄漏了消息？"
"尹志平又是谁？"
王重阳的年纪并不大，将近六十岁，虽然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他已经接近高龄了，但身为修炼有成的高手，从面相上看，他与纳木错一样，都近乎返老还童，只有三十余岁。
参与者们对他们的目标毫不顾忌，口口相传的就是《九阴真经》。
至于场景土著，原本他们还抱着独吞的算盘，可当他们发现高手满山跑时，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后知后觉了。
所以，对终南派而言，弄明白终南山被围困的原因很简单，甚至，连活死人墓被人围观的原因也找到了——
他们为小龙女而来。
可是，小龙女是谁？
另外，围困终南山的高手似乎对一个叫尹志平的全真道士很有怨念，似乎有将这个尹志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打算。
那么，尹志平又是谁？
马钰是全真七子之首，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全真教的代掌教，面对王重阳的两个问题，无奈摇头：
"师尊，弟子对所有在籍和不在籍的道士梳理龙三遍，确实没有叫尹志平的道士，甚至，连与尹这个字同音的道士也没有。"
"另外，《九阴真经》消息的泄漏，"马钰迟疑了片刻，看了看丘处机，"丘师弟有个猜想，但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弟子认为并不大。"
"说。"
王重阳冷冷开口，他说话的对象不是马钰，而是丘处机。
"启禀师尊，"丘处机向王重阳行礼，泰然开口，"这件事情要从师尊前去取回道藏经说起。"
王重阳心头一跳，丘处机这句话让他想起了林志常，想起了林朝英，想起了现在活死人墓前的人头攒头，想起了全真教山门外、终南山上数不尽的人流和满地的黄色米田共。
林朝英啊林朝英，纵然是死，你也要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
"你是说，"王重阳双眼一横，剑眉微颤，"是赵天伦泄漏的消息？"
"弟子不敢肯定，"丘处机声音沉稳，"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赵天伦实力之高，怕是不亚于为师，"王重阳剑眉紧缩，"黄药师也是一代高手，但却惨死在赵天伦手中；桃花岛战团、剑园武馆更是让赵天伦有了一呼百应的实力，如果说今日全真教的困境，是出自赵天伦的谋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以赵天伦的江湖声望，的确有可能鼓动起数百人、数千人围困全真教，因为他有这个影响力。
"可是，赵天伦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王重阳凝重地看向丘处机："更重要的是，赵天伦并不在终南山，他人不在终南山，却鼓动江湖围困我全真教，目的何在，为了《九阴真经》，不太可能吧。"
对这个问题，丘处机的确无法回答，也正因如此，马钰才不支持他的猜测。
以赵天伦的实力，对《九阴真经》应该没有需求；如果他真有需求，他现在也应该出现在终南山才是。
可是...
不管是王重阳还是马钰、丘处机，都料不到，赵天伦只是因为王重阳杀死了一个赵天伦并不认识，但却属于赵天伦阵营的一个参与者而已。
一起凶杀案，却有可能导致全真教的覆灭。
若王重阳得知真相，怕是会将那个该死的家伙当作三清道祖捧起来日夜烧香，绝不会有丝毫懈怠。
...
"师尊，"马钰为丘处机打圆场，"弟子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是从宋国朝廷内部泄露出来的。"
"你是说，"王重阳斜了马钰一眼，"宋国朝廷发现了什么，要借刀杀人？"
"不，"马钰摇摇头，"弟子怀疑，可能是金国在宋国朝廷中的暗探发现了这个消息，也发现了我们与宋国朝廷的勾结，为了破坏我们的行动，放出了这个消息。"
王重阳的表情相当精彩，长长抽了一口气，才对马钰点点头："你的想法不错，只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连续两个猜测，都被王重阳否决，全真七子中剩下的几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大眼瞪小眼，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此次突变，事关我全真教的生死存亡，"王重阳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们唯有破釜沉舟，才能避免身死教灭。"
丘处机脸色大变："师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丘处机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师尊，这些江湖人的目的是《九阴真经》，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以《九阴真经》为饵，收服这些江湖人？"
"什么？"
"什么！"
不止是马钰等人震惊，纵然以王重阳的心性，也是赫然色变：
"处机，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师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丘处机的激辩能力应该很出色，刚刚的想法只是临时起意，但很快他却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可行性和对全真教的好处：
"师尊，终南山是宋金两国的交界线，仰仗师尊的威名，我们才能在夹缝中生存，"丘处机环视四顾，说出了他的真心话，"但是，这种状况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他日有变，我们就将被迫做出选择，届时必将触怒另外一方。"
"师弟，"马钰不明白丘处机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他倒是替王重阳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管宋金两国最后会如何变迁，至少我们需要增强力量，"丘处机目光平静，"而这次千军万马困终南，看似是我们的绝境，但何尝又不是我们的一次新生呢？"
王重阳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我全真教立足终南山，名誉上是道家教派，可实质上仍然是武林门派，但我们在武林中的声望却并不大，"丘处机环视四顾，语气慷慨，"究其原因，一者是因我们地处金国疆域，宋国武林对我们有天然的防范之心，而因为我们曾经抗金的历史，金国武林对我们也颇为排斥。"
"现在，千军万马困终南，是我们最坏的局面，但同样可以成为我们最好的开端，"丘处机向王重阳深深施了一礼，语气恳切，"师尊，若我们能以《九阴真经》收这数千名江湖人之心，那我全真教才有望走出终南山，成为真正的天下名门正派。"
"少林降了金国，却依然能保持他的地位，靠的不是佛祖保佑，靠的是少林八百罗汉、近千名武僧，靠的是少林名满江湖的地位。"
"若我全真教有此武力，有此江湖地位，纵然世事变幻、沧海桑田，我全真教也一样可以自保不堕。"
"恳请师尊，考虑弟子泣血之言。"
★★★★★
逢林莫入。
数十名宋国武士用他们的生命诠释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虽然完颜勖不甘心叶成的就此逃遁，但在纳木错与铁中游的联手反对下，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绕道而行。
纳木错也不愿放过叶成这个罪魁祸首，但问题是现在做主的不是完颜勖而是铁中游，如果他坚持完颜勖的意见，万一惹恼了铁中游——
一旦双方分道扬镳，他这个导致灵鹫宫成为众矢之的的罪魁祸首，铁定会被叶成惦记上的。
不过，也因此，纳木错推翻了自己方才的论断，这个铁中游与完颜勖之间似乎并不是上下属的关系，而是结盟关系。
"关于《九阴真经》，"纳木错主动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并无想法，但若两位允许，希望能够得到一份抄写本。"
纳木错的《龙象般若功》是根据少林七十二绝技编纂而来，《九阴真经》则是黄裳根据道藏经编纂而来，若能够得到《九阴真经》，纳木错有信心让《龙象般若功》再上一个台阶。
佛家、道家的思想、信仰并不相同，但却都有可取之处。
大道唯一，殊途同归。
对真正的高手而言，或者说对纳木错这种精研佛家思想的人而言，他们的思想并不固化，事实上，佛家才是最能适应形势变化而改变自己信仰、思想的流派。
老子化胡只是老子出函谷关入秦而已，但佛家思想为了便于中原人接受，生生将老子化胡改编为老子入西域化身佛陀，营造出佛本是道的舆论，以此来减弱道家对佛家思想传播的抵触，也便于中原人接受佛家的思想。
铁中游目光凝重地看了纳木错一眼，心中微微一沉，因为他修炼的《龙象般若功》是纳木错传下去的，现在纳木错对《九阴真经》竟然有渴望，事情就麻烦了。
至少，就此可以推断出纳木错并未将《龙象般若功》彻底完成，也就是说这仍然是一门残缺的S级技能。
也就是说，即使自己想办法干掉纳木错，结果也可能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铁中游在纠结，完颜勖则同样在纠结，皱眉看着纳木错半天，才不情愿回答："大师若想得到《九阴真经》，那还是用大师的《龙象般若功》来换吧。"
相对而言，完颜勖对《九阴真经》的渴望更高。
金国军力不弱，但在灵鹫宫、独孤求败的双重打击下，导致金国的武林实力式微，虽然灵鹫宫余孽与独孤求败之间并无勾连，但这两方却似乎达成了默契，在金国之内纵横驰骋，肆无忌惮地刺杀金国的将领、摧毁金国的武林门派，削弱金国的实力。
金国曾经考虑过扶持少林来抵挡灵鹫宫、独孤求败的威胁，但是金国却担心少林会因此而尾大不掉，届时他们将偷鸡不成蚀把米。
完颜勖的要求无疑有点异想天开，可纳木错的要求同样是异想天开，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不约而同地移开了各自的眼神。
"小王爷，"纳木错皱眉斟酌词语，"《龙象般若功》是敝寺的镇派功法，向不外传。"
"未必吧，"完颜勖冷冷一笑，"据我所知，吐蕃国内修炼大师《龙象般若功》的可不在少数，虽然大师传授给他们的并不完整，但却的确流传了出去。"
"既然如此，"纳木错想了想，点点头，"小王爷，我愿意用《龙象般若功》前七层的功法来换取《九阴真经》的抄写本。"
"前十层，"完颜勖也知道纳木错不可能提供完整版的《龙象般若功》，所以退了一步，"若大师不同意，我们就一拍两散。"
真是该死的汉狗！
纳木错心中愤愤地咒骂了一句，然后点头："那就如小王爷所愿。"
在纳木错看来，金人进入中原之后已经被宋人同化，已经不再是纯种的女真人，当然也不是宋人，而是汉人。
...
赵天伦虽然不在终南山，但终南山的一举一动赵天伦却了如指掌，现在桃花岛战团的老人（桃花岛上的参与者）大半已经进入了终南山。
对赵天伦而言，终南山现在的一切情况如同掌上观纹，历历在目。
"这肯定是丘处机的主意！"
"天哥，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对赵天伦的判断，赵敏心中还是有点存疑："王重阳也算是一个枭雄吧，为什么这不能是王重阳的主意？"
终南山上风云变幻，呈现出令人震惊的一幕。
千军万马困终南，但他们只是围困全真教而已，并没有展开进攻，因为大家都在观望，都在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这种等待中，曾经被参与者撵得像条狗一样狼狈的全真七子隆重登场，向围在全真教山门之外的各路好汉通报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九阴真经》是武林绝学，全真教绝不会敝帚自珍，但全真教也不会随意将这门绝学向所有人开放，所以，若能达到全真教的条件，将有机会观摩这本震寰古今的绝学。
至于是什么条件，全真七子并没有公布，而是要求出现在终南山的各路好汉展现出自己的优良素质，还一片狼藉的终南山原本的山清水秀的真面目。
换言之，大家最少也要先将满山的米田共清理掉，将漫山遍野的垃圾清理掉。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这同样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也是一个非常令人赞赏的决定。
但这个决定，对赵天伦而言却绝对不是好事。
"因为王重阳做不到这一点，"赵天伦望着前方的虚空，目光审慎，似乎他的目光可以跨越山山水水，直接看到正在终南派翻手覆雨的丘处机，"立足终南山，似乎展现了王重阳重返大宋的勇气，但事实上却暴露了王重阳两边投注的心态和行动。"
"也是，如果没有金国的默许，王重阳怎么可能在这种敏感的地方开宗立派，"赵敏点点头，"天哥，你的意思是，首鼠两端的王重阳做不出这等石破天惊的决定？"
"历史上，全真教是因丘处机而名扬天下，"赵天伦点点头，"这说明相对王重阳而言，丘处机才是真正有眼光的赌徒，虽然看似倾其所有，但却一注赢百年气运。"
"借《九阴真经》收天下群雄之心，丘处机，果然是一个有眼光的赌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