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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民以食为天 第二十六节

“看来月老真不通世事,这就是苦修之士吧?”

“不通世事,嘿嘿,方先生才接触月老,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怪物,哪有不通世事的道理,不过是在我无名府倚老卖老罢了,月老和老师不多少年的交情,连二师兄都不知道。至于苦修士嘛,我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月老一族是不是修士,要不我现在和月老去,推荐方先生去月老族中呆上几年?”我连忙摆手拒绝,连开阳子呆上六年都觉得受不了,我去呆几年还有命回来?

“真有几万年的修道士?我这段时间也接触了不少修士,知道无名府声威无两,天问先生在这世间神通修为应该是……不出前五吧?”我本来想数一数二,想到月老,话就没满。修行界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恐怕连青墨妖王般的修士都不知道修行界到底如何,我有幸一入修道界接触的就是无名府和天问先生,起高,眼界就广,开阳子跟随天问先生年头不短,看他如何回答。

开阳子听我这么问,停下脚步,正色回答道:“方先生,我们几师兄弟每突破一个境界,老师定会和我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我们这个世间乃是一处根本重地,切莫不可有自高自大之心。我有一个故事与方先生听,洛川姜家,代代有人飞升,殊为可观。姜家上代家主境界与我一般,一日雨天在路上遇见一老乞丐,路边有狗吠之,老乞丐用手中竹棍打狗,溅了一片泥水在姜家上代家主身上,姜家上代家主身着衣物华丽不菲,心中有些恼怒,喝道‘那乞子,且看清些!’结果被那老乞丐一棍打在面门上,上下六个门牙全被打脱,老乞丐呵斥道:‘不肖子孙,这般心性如何修道,转回家面壁!’姜家上代家主定睛一看,这老乞丐居然是已经飞升的姜家某代家主!现在姜家上代家主还在闭关思过中,屈指算来已经三百余年。修道只问解脱自在,方先生硬要我来排个神通名次,开阳子怕被打落门牙哩!”

我默然片刻,向开阳子一揖道:“子受教!”

“走走走,方先生这次若不回来,我也要叫你回来一趟,进出洞天的令牌,还有在府内的住处,都要和先生交代。修道无岁月,今后这里就是先生的常住之处了。方先生既然是我无名府的长老,就算这一世不能修道,老师保先生魂魄入住一上佳皮囊,转世亦可修行。再者,府中有上品太阴炼形之法!虽然老师先生另有仙缘,我们几个师兄弟可都是把你当做师弟一般,有什么事情尽管。”开阳子复又满脸笑呵呵的,递给我一块铜钱大的碧色玉佩,我接过一看,玉佩中间刻着一个“名”字,想来就是无名府令牌了。

按照开阳子所,我把碧色令牌贴在额头上,令牌一接触到额头皮肤,顿时隐没在额头中,这个感觉很熟悉,和天问先生给我安入天目的感觉一样,我感受了一下,令牌玄妙当然比不过天目,类似世间的身份认证卡,有了这个令牌可以自由出入无名洞天,遇到其他不熟悉的修士也可作为无名府弟子的证明。

走过石板桥,前面渐渐出现了无名府修士的身影,见到我和开阳子,有的打揖,有的拱手,有的弯腰,有的头,俱都道见过方长老。随着开阳子走到村落后方靠近山坡的地方,这里是开阳子几师兄弟的宅子,紧挨着开阳子院左边的空地上新修起了一座青瓦院,和开阳子他们的一样。开阳子送我到此,告辞离去,嘱咐我有所需要尽管和他。

我推门进屋,一厅一室一院,大厅中一张藤桌,两张藤椅,卧室内一张乌木简床,蓝花粗布棉被,和开阳子他们房中布置相仿。院落里两株桂花飘香,一颗矮桑避阳,一口圆井,石桌凳。我坐在石桌凳上,日头快要落下地平线,天色将暗未暗,一轮弯月已半挂在天,我摸出壶,也许这里真是我日后逆旅所寄之处了!我坐到月光大亮,这才起身出门,向旁边天玑子的院走去。

正待敲门,门自行开了,天玑子正在大厅中拿着毛笔写字,我走到他身后,屏息看他写些什么,一个字也看不懂,只觉笔力遒劲,宽密巧趣,最后一笔落下,字韵天成。天玑子提笔在手,通篇看了一遍,摇摇头在纸张左边外面的桌上提笔写下“天玑子”三个字,这三个字我认得。天玑子把笔一抛道:“每次都是这样,凡属写得好的字,沉迷其中,总是忘记留下自己落款的位置,强加上去反而不美。好字!好字!拿来下酒正适宜!方先生可是来找我喝酒的!”

“正是要到你这里来讨口酒喝,还有一事相求!”无名府中天问先生以下,属天玑子最善炼制法宝器物,上次离开无名府的时候,他答应找到合适的材料后专门为我炼制一件法宝,我心中已有意向,这是其一,其二真有事相求……

第二天一早,我问清楚松涛子的住处,登门拜访,松涛子见是我,先忙不迭的问我最近修行界中有无新鲜事?再一拍脑门见礼道:“方长老好。”

我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掏出壶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的道:“青墨妖王把当日在依剑门困斗饕餮的事和我了,我这里有一些关于饕餮的事你可能会感兴趣,不过先不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从松涛子处出来,本想和天问先生打个招呼,听开阳子天问先生正陪着月老神游天外,按照以往的惯例,没有五六个月不会出关,现在就是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便直接要开阳子送我回浮生茶馆了。

回到浮生茶馆,坐到吧台后面,美美的喝了口水,感觉这才是我的生活,无名府中的院或许是因为我还不熟悉的缘故,犹如雾中花,给人的感觉隐约而不真实,我求天玑子提了闲筑二字在门上,从院前面照了张相,设置成手机屏幕,自嘲未有房先有别墅了。

这些日子我好似忘记了饕餮的事情,整日里不是在茶馆吧台中闲坐就是在湖边青石上静虑,明末苍雪大师的诗句:“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忘。”这些日子来我越发的沉静,逐渐体会到这句诗的妙处。高飞偶尔到茶馆里坐坐,朱喜则是没有消息,据高飞他寻到一种新蔬菜,正在试验移载,所有心思都扑在这上面,无暇他顾。

过了两个月,武汉盛夏,阴历七月间,骄阳似火,武汉这个大火炉开始了桑拿天。这日,清晨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早上九、十钟的样子,突的一声雷响,暴雨倾盆,下了半个时也没有停歇的意思,浮生店中渐渐有了人气。我坐在吧台看着武穿梭着给避雨的人送上毛巾和茶水,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凉意。磨山中这最是惬意,无论多热的天,只要下雨就仿佛回到了春末季节,温度适宜。

门口一桌人中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晃荡着腿,赤着脚在木地板上印出一个个脚丫印,双脚一动一动打破了我这些天沉静的心思,是要动动了!我笑着看了眼那个年轻的姑娘,青春活力,她正歪着头听随行的人话,不知道被谁逗乐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看向那桌人,运足耳力听他们在些什么,原来是附近大学的老师,今天晚上有月全食,他们准备在磨山上宿营看月全食,遇到大雨都到我这茶馆来避雨了,居然还听见那个年轻的姑娘和他们,我这个老板很新潮,额头上斜绑着头巾,就是长得有寒碜,引得同桌人都笑话她红鸾星动,要给她介绍对象云云。我听到这里也是呵呵一笑,没想到今晚有月全食,这场雨下得好,天空中原本还有些云层都被雨下透,晚上正好观看月食,不少修行法门都和太阴星相关,到时候我要看看天地间的灵气有什么变化。雨又下了一个时才停,人们在茶馆中坐得久了,天一放晴哗啦啦的散去,浮生中又恢复了清净。

今天是阴历十六,吃过晚饭我就登上了磨山山,远处红亮细带般的云霞极灿烂,我隐约想起在哪本书上这种晚霞有个预兆,正在回忆间,手机响了,高飞来电。我接通电话,只听见高飞急速的喘息道:“朱喜他……”

话未完,后面就是忙音,我连忙回拨过去已无法接通,再拨朱喜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听,我心中一沉,坏了!连忙下山,打车向朱喜公司赶去。

赶到朱喜公司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朱喜和高飞都不在公司里面,听门口保安,朱喜和高飞没有出过门,这可如何是好!我将三层楼转了个遍,连朱喜的地下练功房都去了,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奇怪?怎么可能没有线索,难道是我的推测错了?

又问了公司中的其他人,都今天一切如常,没有异样,晚饭后就再没有见过朱喜和高飞。不对!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楼中没有发现,我在公司的院子里一圈圈遛着四处查看。在查看到存放农具的仓库时,总算在仓库边的围墙上发现了一滴血迹,这滴血迹上还有丝丝黑色灵气生灭,和我在苦禅大师的手链中见过的一样!是饕餮!我头皮一紧,伸手摸了摸血迹,已经快要干涸,微微有些湿意,估计这滴血滴下的时间就是在高飞给我电话前后。通知开阳子他们赶来远水救不了近渴,一是人命关天,二是饕餮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就不会久待,机不可失,我一咬牙,扯下额头上的围巾,露出天目,打开浮生戒指的防护阵法,翻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