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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话 醒来

什么?

钟义?

他竟然提到了钟义两个字?

那可是我父亲的名字!

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父亲?

这一切,又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难道刚刚他们一直在说的那个“他”,竟然就是我?

“关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用眼睛瞪着关颖,她却背对着我,面向着斜靠在窗边的他。

他依然在笑着,笑得仍然十分狂妄。

“这次你也许赢了,但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也许……”

他说着话,已经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

他苍白的手,扶着已经破碎的玻璃窗子,锋利的玻璃将他的手掌划破,流下鲜血。

但是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冷冷的笑容。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也许下一次,他杀掉的会是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下撩起黑色的窗帘,一转身,便已经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他竟然直接从破碎的窗子,跳了下去。

漆黑的夜,冰冷的风,他的生命,却已经融化在这无情的风夜之中。

关颖缓缓的走到窗前,黑色的窗帘在风中飘舞着,她的长发也在飘舞着。

此刻,她的背影是那样美,曲线,轮廓,光滑。

至少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她的确是个完美的女人。

她默默的向楼下看去,17楼的楼下,现在已经是一片死寂。

窗外,黑暗,乌云早已遮挡住月光,此刻已经是最深的夜。

——关颖从我的身上拿出电话。

“您好,我要报案……”

看着她的淡定,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有如可爱海鸟一般的关颖,此刻却变得有些不同。

她的眸子里,满是深沉,满是勇敢,我甚至觉得她……不是关颖。

当挂掉电话,她才转过身来,慢慢走到我的身前。

“三郎,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可能我又晚了一步……”

“……”

此刻,我只能“吱吱呜呜”的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三郎,我以后会找机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

说着话,她把手里红彤彤的鬼头吊坠,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带着这个鬼头。”

——“关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他又是谁?他怎么还会认识我的父亲?”

无数的问题,就在我的脑子里盘旋着,可我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关颖,却只是温柔的看着我。

她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一种色彩,那种色彩照耀到我的时候,让我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三郎,之前的事情,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他可能已经死了……”

“谁?谁可能已经死了?”

关颖的话,真的让我不知所措。

我救了谁?除了关颖?还有谁?

——确实还有一个人,张倩的父亲,我还救过张倩的老父亲。

我已经想了起来。

可这和张倩的老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突然,楼道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已经有人在敲门了。

“快开门,警/察!”

关颖却并没有动,她依然温柔的看着我,冷风吹过她的发丝,她的身体已经白得透明。

“关颖,为什么你不去开门?”

——门已经被越敲越重。

“三郎,记住,要好好的照顾关颖,还有你自己……”

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瘫软的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关颖!你怎么了?”

可就在这时,“咣”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破拆了。

一阵嘈杂,脚步声,叫喊声。

强光手电在室内不停的晃动着,周围不一会儿,便已经站满了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视线非常模糊。

一片白茫茫的,很亮,我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哪?天堂吗?难道,我已经……”

“他醒了!他醒了!医生!他醒了!”

一个有如海鸟般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就在我的床边。

不一会儿,开门的声音,有人已经来到我的跟前。

冰冷的手,轻轻的拨开我的眼皮,一束光线照射进来,顿时我的眼前又是一片混浊。

“嗯,恢复的还不错,他终于挺过来了。”

“是吗?太好了,谢谢你,大夫。”

“嗯,让他再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就来叫我。”

“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有人离开了,关好门。

——她就坐在我的床边,我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得到。

她就是关颖。

——当我再次努力着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却已是一片昏黄。

仍然模糊,但是却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了。

昏黄的墙壁,昏黄的被单,还有昏黄的光线。

夕阳正好照射进来,用一天里最后的温暖,给我带来一丝希望。

现在我才敢肯定一些事情——我在医院,我还活着。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手臂上扎入的针头,还有旁边的,密密麻麻的针眼。

不过这一切,我都不太在意,因为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找关颖把事情问清楚。

忽然,门开了。

“啊?你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医生!医生……”

“关……关颖!”

我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叫住了她。

她看上去,依然白白的,却是一双眸子里,只有清纯和可爱。

“三郎……”

“关……关上门!”

我每说一个字,都非常困难,但我至少可以说话了。

她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关好病房的门。

——她高兴的坐在床边,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像是从没见过我一样。

“关颖……到底……怎么回事?”

我靠在病床的枕头上,只想说这一句话。

关颖轻轻的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悲伤的说道:“三郎,都怪我不好。”

“你……你怎么了?”

“我……我不该去买饮料的……”

她说着话,显得委屈极了,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接着说道:“我明知道那种饮料只有两个地方有卖的,可我还是打车去买了……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是我去买饮料,你们俩就不会喝那么多酒,你也就不会跑到那个变/态的家里去,他也就不会对我……”

她的脸突然涨红了,却接着说道:“总之,都是我不好,三郎,你要骂,就骂我吧!”

都是你不好?骂你?

可这根本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怎么……

“关颖,难道……难道你又失忆了?”

“失忆了?”

“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关颖依然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

显然,她也已经糊涂了。

可是,我的脑子里,却更乱,乱成了一团麻,乱成了一锅粥。

“你……你还记得他说的话吗?”

关颖点点头,小声说道:“他说,你在他的家里,叫我一起过去吃饭,然后……”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突然红了,眼泪就像两股清澈的泉水,流淌在她那细致的脸颊上。

“然后,他趁我不注意,竟然……竟然一下用手帕把我迷昏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当一个女人委屈的时候,就会哭,哭了,男人就会受不了。

如果凑巧,那个女人又是个非常的美人,那就算坐在她对面的是块石头,也肯定会软下来的。

“好了,不哭……乖……”

——我还从来不懂怎样去安慰别人,因为,从来没有人安慰过我。

听了我的话,她却真的不哭了。

然后,可爱的笑容,再次写在了她的脸上。

——看来,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好像又失忆了。

上一次失忆,还是在她刚来到我家的那一晚。

我记得当时,她在黑暗的房间里,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扭曲着,然后……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我的……相机呢?”

“相机?”

“嗯,我的相机。”

“应该还在家里,怎么了?”

还在家里?可是我现在就想要!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一下拔掉扎在我身上的所有针头。

然后吃力的,把双腿挪下床。

“三郎!你小心一些,你现在还很虚弱,医生说你要多休息的!”

我沉默着,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关颖在一旁搀扶着我,我已经可以勉强站起来了。

——天又黑了,天总是突然就会黑下来。

我们坐在出租车里,熟悉的街道,却是陌生的感觉。

我从关颖那里了解到,我已经昏迷了两周时间。

14天,我没有吃一样东西,只是有人在不停的往我的血管里注射葡萄糖。

生命,有时候很脆弱,但是生命,有时候却异常的坚强。

——我还很虚弱,但是我却必须要回家去。

因为家里,有我的相机。

相机里,有我的一些照片——那些为了救关颖,在混乱中拍下的照片。

万幸,这件事情,关颖也还记得。

她记得曾经在相机的小屏幕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只不过后来,我们俩都忘记了这件事情而已。

可是现在,很幸运,我们俩又再次想了起来。

——很多事情,依然缠绕在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似乎所有的事情之间,都有些联系,但却又无头说起。

我的父亲,鬼头玉坠,关颖,张倩的父亲,还有那个坠楼身亡的“朋友”。

这一切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身边的关颖,正看着车窗外,默默的发呆。

我却正在看着她——她那晚和我说过的话,难道她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还是她只是在骗我,骗我说自己又失忆了。

但是,她却并不像是一个会说谎的女孩,至少我相信,她是不会对我说谎的。

可是那一晚,她确实说了那些话,那些让我匪夷所思的话。

还有,她和那个“连环杀手”之间的对话,就更是不着边际,无法理解了。

——不过,现在我必须要赶快看到相机里的那些照片。

也许那些照片,可以给我一些提示。

想着这一切,我的头忽然开始疼了起来。

——夜,就在车窗外,迅速的飞向身后,但是前方,却同样是无尽的夜。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对面的墙壁上写着“18楼”。

14天后,我又再次回家了。

房间里,满是发霉的臭味,他带过来的几道菜,已经腐烂变质了,就如同他现在的尸体。

我讨厌脏,但是此刻,我却无心顾忌这一切。

我踉跄着走入房间,抓起放在角落里的帆布背包。

扯开,提起相机,开机,一张张照片,就出现在我和关颖的眼前。

迅速的向前翻动照片——一张张,死人的照片。

然后,那一晚的照片,终于被我们找到了。

——昏暗,闪光,撕碎的窗帘和褥单,还有扭曲的身体。

我缓慢的按动着按钮,一张一张的翻动,一张一张的仔细看。

忽然,我和身旁的关颖,几乎同时颤抖了一下。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也瞬间凝固起来,冰冷,昏暗,带着发霉的味道。

——相机的屏幕,照片里,惨白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