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站在门口，心里百感交集。
要知道,自从上次在丽江不小心被围观了上过程,还意外掉马被识穿假扮女人的伎俩之后，他的笔电和化妆箱都被韩墨没收了……他可不想继续作死,要是刚才这么傻乎乎冲进去打扰了老大的好事，那他明天真的不用来上班了！
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一想到这里，搭上门把的手重新放下，周昱果断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他的办公室紧贴着韩墨的,所以进去后的第一件事是……锁门、放下馄饨、火速趴到中间的墙壁上，侧耳捕捉隔壁的声音……
然而这里隔音太好，他听了几分钟，完全听不到……真是失策,还不如刚才站门口听呢……
突然一阵桌椅的撞击声，周昱吓了一跳,卧槽，这么激烈？
仔细分辨,这声音好像不是从韩墨办公室发出的,而是……
他连忙打开门,果然看到前台那儿有个人，那人正嚷嚷着：“韩墨呢？叫他滚出来！”
他怎么来了？
周昱眼皮一跳，连忙走过去。
前台那里，站着个相貌极好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酒瓶，站得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要栽到地上。前台小姑娘手足无措，手里正要拨电话，大概是要叫物业保安。
电话还没拨，周昱抽走她手里的话筒，轻轻挂上，对她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心里松了口气，大概这个男孩是周爷认识的？那好，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她管了。
周昱转身，脸上端起招牌笑：“小枫，什么时候回国的也不告诉我？这么晚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被叫做小枫的，一身的酒气，眼睛像只兔子：“周哥，别装了。在丽江发布会上，我知道你已经看到我了。不过这几年所有人变化都挺大，要不是我回国，你还要助纣为虐，帮着韩墨追女人吧？那个叫什么来着……”他捏了捏额角，“哦对，那个小明星秦子珊。”
周昱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怎么，我这么多年没出现，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姐姐了？”
“你喝多了，我带你去休息一下。”周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周哥请你吃宵夜。”
“不要！”小枫挥开他的手，“我要找韩墨！”
“他不在。”
“骗人！我看到他的车在楼下！”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不见到他，我今晚睡这里！”
……
5分钟后，周昱把酒鬼安顿在会议室，走到韩墨办公室门口。
刚才来找他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散了，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觉得我该化个什么妆呢？”
“不用化妆，喝杯红酒可以脸色红润。”
“素颜？”
“嗯。”
周昱差挠门了，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俩还在里面那什么，老大，你也太不分场合了！
还有，这么晚了还要化妆？做这种事的时候还要喝红酒？说真的论情调，还真玩不过你们……
正在门口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进去，里面突然说了一句：“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周昱欲哭无泪，老大你口味真独特，做这种事情还喜欢被围观，不过，是你叫我进来的啊……我真的要进来了啊……
他依旧没下定决心，直到里面的声音有点不耐烦：“滚进来！”
周昱用一种即将赴死的表情，拧开了韩墨办公室的门把手。
可是……
没有预料中的香艳场景，没有衣衫凌乱的男女主，更没有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姿势……
地上放满了高跟鞋，红的，蓝的，镶钻的，漆皮的……
他们家高逼格老大正半蹲着，替秦子珊……试鞋。
周昱：“……”
所以，先前那些“脚抬起来”，“有点紧”，“疼不疼”……都是在试鞋？
周昱差点晕过去，试双鞋而已，你们有必要说的那么污的形容词和动词吗！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们老大突然说：“子珊，我准备明天带你去见我爸妈。”
“啊？”
“啊？！”
周昱和秦子珊不约而同惊呼了一声。
韩墨起身，转头看周昱，眼神略烦躁：“又不是带你见我爸妈，你叫什么？”
“哦哦……不是的老大，我刚才喉咙痒了一下。”
韩墨转头看秦子珊，语气有点不友善：“不愿意？”
“不是……”她捏着裙角，“总觉得太快了……”
他沉默了一会：“你想跟我玩暧昧？”
“……”
“我都已经准备戒烟备孕了，你却只想跟我玩？”
周昱吓得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又发出什么声音。
我去……老大，你这是在跟嫂子商量见家长吗？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吗……
秦子珊吓得差点踹他一脚，戒烟？备孕？她是不是听错了？
而且他这哀怨的语气，怎么感觉她是个不负责任打一炮走的纨绔富二代？
她动了动嘴唇：“我……”
韩墨下意识把这句话当做了拒绝，也没再说什么。
她攥了攥手指，韩墨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的电影上映了，让大家都认识我了，再跟你信心满满地见双方家长，可以吗？
房间里有点安静。
周昱觉得自己也许来得真不是时候，可是来都来了，要么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他视线四处飘着，最后落到秦子珊的双脚，心里赞叹着小秦姐的脚还真好看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嘴里说了出来。
秦子珊刚才正好在试一双鱼嘴鞋，脚趾上的糖果色指甲油很衬肤色，听到他的话，脚趾往里缩了缩。
韩墨看到她的小动作，皱眉看了周昱一眼。
周昱对上他的目光，连忙望天。
秦子珊也觉得有点尴尬，她指着柜子上一排排的奖杯对韩墨说：“没想到你得过好多奖……”
韩墨依旧绷着脸：“都是几年前拿的，这几年基本没有，他拿的比较多。”指了指那个望天的电灯泡。
她看向周昱：“这么厉害啊！”
周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果然被美女一赞美，心情都要美上天了呢……
“你进来干吗？”韩墨不耐烦地提醒他。
“啊……”他一拍脑袋，听了这么多八卦，差点忘了进来干吗的了……
“是不是外卖到了？”
0.0
忘了！那两碗馄饨还在他办公室桌上呢……
不过……现在不是吃馄饨的时候啊！
周昱咳了一声，“老大，方便出来一下么？”
韩墨重新蹲下，替她扣上最里面的鞋扣：“有事在这里说。”
周昱硬着头皮说：“呃，是一些私事……”
韩墨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单手撑着一个膝盖，这么姿态随意地半蹲着看他：“到底什么事？”
“凌枫来了。”
韩墨眉头微蹙，马上起身，看着周昱的眼神，似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秦子珊不知道凌枫是谁，她看看周昱，又看看韩墨，觉得这个凌枫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否则怎么会让两个男人都沉默了呢？
然后下一秒，韩墨低声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乖巧地嗯了一声。
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周昱已经让所有加班的人回家了。
所以现在整个楼层只剩下四个人：韩墨、周昱、刚才的男孩凌枫，和乖乖待在办公室里的秦子珊。
会议室里，还有众人刚吃完宵夜的味道。
韩墨坐在刚才开会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不锈钢调羹，正在搅咖啡。
头顶的灯照下来，打在他修长的手上，周昱看着他杯子里漾起的一圈圈水纹，看得眼里也要一圈圈了……
他拼命甩了甩头，好晕！
关于老板韩墨，公司私底下一直有个传闻，他生气时通常会有两种表现，要么劈头骂你，要么是不停地往自己的咖啡里加糖。
此刻，周昱看着他不要钱似的往自己杯子里加了五包糖时，才明白他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凌枫这臭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些，看到韩墨时，仿佛一只打了鸡血的斗鸡，斜眼瞥着周昱：“周哥，刚才不是说他不在么？我可是一直守在门口，怎么，用穿墙术回来的？”
周昱：“……”
“咔哒”一声，韩墨把调羹扔到杯子里：“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墨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并没有注意会议室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
秦子珊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想打探别人的*，而是这个男孩的姓氏使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心里有个猜测，但是又不确定，鬼使神差间，已经走过来。
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觉得里面的气氛似乎并不算友好。
刚要走时，突然有人踹了一下凳子，吓得她腿一软。
会议室里，确实如秦子珊猜测的那样，气氛并不友好，隐隐透着一股僵持。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凌枫用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他：“韩墨，你这个伪君子，跟人**还要让人做模特，还搞那些大道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先前是睡我姐，现在你想睡这个秦子珊！”
秦子珊愣了愣，眨了眨眼睛。
她猜得没错，这人果然是凌薇的弟弟。
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的声音，像谁的心跳声。
她突然有点害怕听到韩墨的回答，刚要走时，韩墨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已经睡过了，怎么办？”
“你……你果然是个人渣！”
门外的秦子珊浑身一僵，蓦然顿住，紧握的双手微微泛白。
里面有推开桌椅的声音，大概是周昱要拉他出去。
“别拉我！我说完了自然会出去。”凌枫冷笑一声，“韩墨，我在国外看到了你们微博秀恩，你原先的保证呢？跟我姐姐保证说以后不再谈恋的话呢？都是假的吗？！你说，要是让秦子珊听到这话，她会不会后悔眼瞎跟你在一起？你借着自己的名气，骗过多少女人？！”
“你醉了。”韩墨用脚一蹬，轮滑椅退开几许，避开他灼人的酒气。
“我没醉，醉的是这些蠢女人，还有我姐姐！”男孩脸上的痛苦不是假的，“你这个败类，为什么不去死呢！”
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了。
……
秦子珊听到这里没有继续听下去，她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跑回他办公室。
怎么办，怎么办？
该相信韩墨吗？刚才的话，他是故意说给凌枫听的吗？还是他本来是这么想的，只想骗她呢？她又不是什么名模，如果要骗她，图什么？
……
大概是时间太晚了，她实在想不出答案。
或者，并不想真的面对这个问题。
不多时，有玻璃门关上的声音，大概是周昱带着凌枫离开了。
然后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到门口时蓦地顿住。
磨砂玻璃的门，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投在门上的阴影，高高的，她慢慢走过去，人影比她高了一大截。
伸手轻轻覆上那个轮廓，指尖从他的胳膊开始，往上描绘。
越往上，越吃力，到肩膀时，她踮起脚，可是再往上连碰都碰不到。
韩墨，你看，我和你之间从来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只是隔了一扇薄薄的门。
你想进来，又不想进来。
我想出去，又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