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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决裂

许星辰连续几天没有回家。

她借住在姨妈家里, 度日如年。表姐的婚礼办得很热闹,众多亲戚们来来往往,嘘寒问暖, 许星辰越发觉得浑浑噩噩, 像是被谁抽走了主心骨。

许星辰的表哥潘移舟看不惯她的状态。潘移舟寻了个机会,仔细问她:“听说你和赵云深分手了?”

许星辰垂首,视线下移,望着自己的膝盖。她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唇色发白,眼中光彩尽失,仿佛一朵失去滋养的枯萎的玫瑰。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症结。

潘移舟暗叹:当年许星辰刚上大一, 自己就提醒过她……那个赵云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女孩子们总有一股为爱牺牲的倔劲,愿意飞蛾扑火,庇护她们所信仰的爱情。

潘移舟建议道:“过两天, 你收拾东西和姨妈去北京。赵云深那臭小子还是个缠人精, 你姑姑告诉我, 他天天蹲在你家楼下,等着堵你呢,就跟黑社会讨债似的。”

许星辰没拒绝。

隔日傍晚, 许星辰回家整理衣服。姨妈为她买好了火车票,要带她去北京见世面。表姐也在一旁推波助澜, 反复告诫她:要是赵云深过来求复合,你千万不能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

许星辰连连点头:“我不会的。”

可是, 当她走进自家的小区,瞧见坐在地上的赵云深,她的心脏就在一刹那间猛然收紧。她飞奔着跑向单元门,不想被他发现。而他转瞬来到她的身后,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

许星辰挣脱道:“你干什么?”

“你不要冲动,”赵云深嗓音微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许星辰起初想转身,可是哥哥姐姐们的忠告让她心有余悸。她奋不顾身扑向他,他们就能有一个好结果吗?她没有把握。

赵云深压低声线,弯腰靠近她:“我不想和你分手。是,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忽视了你,因为你没有跟我抱怨过……我就没往那个方面考虑。”

他依然牵着她的手,不断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不过他在严冬的白昼和深夜中站立太久,指节都生了暗红的冻疮,许星辰注意到这一点,难免热泪盈眶。

赵云深从她背后捂住她的眼睛,泪水落在他的掌心里。他又说:“许星辰,你瞧我现在,失去父亲,家庭毁了。我没请假就逃开了北京的团队培训,得罪领导,回到医院肯定要挨训,事业和学业都是一团糟。还有健康,我前两天忘记吃药,肠胃状况很差,体力也不行,整夜做噩梦,冒冷汗,床单和被罩都潮了。昨晚上,我梦见你穿着婚纱嫁给别的男人,忽然觉得活着很没劲……我努力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的颓废和悲伤像一条河,水浪疯狂地翻涌,或许溅到了她的心。

他告诉她:“我用功读书,想给你一个好的未来。你说过,我们要生三个小孩,名字也是你起的。你不能挑在这时候离开我。”

许星辰已经不会思考。但她记得表姐讲过的话,表姐说,如果她再遇上赵云深,可以问问他,如何解决许星辰和他母亲的矛盾呢?

于是,许星辰回答:“你妈妈可能忘不了……是我害得你不得不打工赚钱。 ”

“我会说服她,”赵云深承诺道,“你也别怕,我们和她一年见不到一次面。”

许星辰没做声。

他立刻抱住她:“我们和好了吗?”

“和好个屁!”他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赵云深转身,刚好撞上许星辰的表哥潘移舟。

潘移舟将车钥匙挂在指间,骂道:“我去停个车的功夫,你这臭小子就黏上来了?你属鼻涕虫的么,麻烦你把右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

从潘移舟的角度看,赵云深这四年也不是毫无进步 。他成熟了不少。比如,赵云深大一那年还会与潘移舟针锋相对,而今天,赵云深恭敬地低下头喊道:“表哥。”

潘移舟没好气:“滚吧,谁是你表哥。”

许星辰拉住了潘移舟的衣袖。潘移舟见状,暗叹不好,是不是赵云深又讲了一些甜言蜜语,把许星辰给哄回来了?

潘移舟狠下心,挑拨离间道:“许星辰,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天你在姨妈家里哭成什么样?”

赵云深挡在许星辰之前,接话道:“我和她只是谈恋爱有小摩擦,闹别扭。你把对我的偏见放到这件事上来谈,对我和许星辰都不公平。”

潘移舟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我先声明啊,我不知道你们闹什么别扭。你诚实地回答我,你们在学校一周见几次面?你嫌弃过她多少次?”

他双手揣进衣服口袋:“我妹妹跟你处了四年,人是越来越没自信,还经常问我,她是不是偷懒的废物?谁给她灌输的这些思想?”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凛冽冬风中,他被冻疮覆盖的手搭在了许星辰的肩膀上。

赵云深极力挣扎:“那都是开玩笑的话,我也经常夸她。”

“夸她好看,还是懂事?”潘移舟讽刺道,“你是把她当宠物吧。”

许星辰终于出声:“别说了。”

她擦了下鼻子:“你们俩都不要说话了。”

许星辰跑回单元门,赵云深想追她,却被潘移舟拦住。潘移舟威胁道:“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天寒地冻的隆冬时节,呼出的空气被染上淡白色。光秃秃的树叶枝杈被积雪压断,“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潘移舟踩着落雪和断枝,稍微转过头,发现赵云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潘移舟语气稍微缓和:“天很冷,你别耍了,回家吧。”

赵云深失笑:“我去喝杯酒,暖暖胃。”

小区附近有一条新开的商业街,遍布各类酒吧和饭店,围绕着几座电影院建成——这里无疑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夜里八九点,灯火璀璨,处处都是红尘喧嚣。

赵云深独自一人,坐在店里喝闷酒。

他被女孩子们搭讪,扭头时目眦尽裂,凶神恶煞地痛骂:“滚!”

姑娘们都吓得不轻,将他看做生活不顺的疯子。而他醉眼迷蒙,谁也不理,越细想越痛苦,倒不如喝得不省人事,暂时抽身于现实世界。

赵云深将手搭在桌面,暗忖:这是我的手。

随后,他又想:“我”是谁呢?

当他闭上眼睛,寄居肉体的灵魂竟然多了一丝不真切感。

他记起从前阅读尼采的著作。尼采说,人类分成两种,大多数是低层次的牲畜,跪服在逆境中。而少部分是能克服所有苦难的超人,他们通过磨难挫折来完善自己的精神,打破世界的原有秩序,创造属于自己的新哲学。

赵云深曾经认为自己是超人。但是他最近明白了,他其实是泯然众人的牲畜。

他酗酒豪饮。

母亲察觉他深夜未归,给他打电话。赵云深开口就问:“你满意了吗?我跟她彻底玩完。你是不是觉得爸爸走了以后,我的生活还不够惨,就把许星辰也撵走算了。你根本不知道,我不能没有她。”

母亲喋喋不休道:“许星辰跟你提分手了?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你,这种女孩子,你怎么能要?”

赵云深被酒水刺激喉咙,咳嗽几声,应道:“她拖着我回学校考试,她那时候还没放弃我。现在不一样了,连我都想放弃自己。”

他嗓音模糊,不清不楚道:“我这些天很想她,也很想我爸……”

赵云深的母亲一听这话,心神一震,颤抖道:“云深,妈妈心疼你,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在哪里啊?妈妈心脏不好,你别吓人。”

赵云深言简意赅道:“酒吧。我继续喝酒了,再见。”

讲完,他结束通话。

赵云深的母亲在家中坐立难安。她想出门去找儿子,刚刚走到玄关处,她才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儿子的确切方位。全市那么多酒吧,自己一个人哪里来得及找他?

赵母琢磨着儿子的话,猜测他应该是刚和许星辰谈崩,借酒消愁。那么许星辰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为了儿子,赵母拉下脸面,从通讯录翻出许星辰的号码。她用赵云深爸爸留下的手机拨通了许星辰的电话。许星辰果然选择接听,有气无力地开口:“您好,请问是谁啊?”

赵母回答:“许星辰,你晓得赵云深在哪家酒吧吗?他跟我打电话,说他想放弃自己,还有轻生的念头……他做了再多错事,你不能逼他去死吧?”

许星辰被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

她丢下行李箱,穿上外套,急匆匆跑下楼。她很快来到小区附近的商业街,沿着一条灯光散漫的长路,钻进一家又一家酒吧,四处找人。

半个小时后,她望见赵云深。

那家酒吧的客人好多,室内播放着重金属摇滚音乐。染着黄发和绿发的潮流男女站在舞池中央忘我地扭动着腰肢。许星辰刚一出现,就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拦住她,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问:“小妹妹还是学生吧?”

许星辰撇下他们,直奔赵云深而去。

男人如苍蝇般尾随她。

许星辰拽起赵云深,拉着他往外走,陌生男子还在一旁问:“这谁呀?是你的什么人啊?”

赵云深因为职业原因,对自身的清醒度要求很高,所以他平常几乎滴酒不沾,这也导致了他的酒品不好。他已经是半醉半醒,分不清许星辰和周围的女人有何区别。他将她推远,骂道:“滚。”

“滚”这个字,他今晚至少说过五次。

许星辰被赵云深推进陌生人的怀里。

她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喃喃自语:“赵云深,你就这么对我?”

陌生男人很会怜香惜玉,稍微环住许星辰的腰部,留下一段空隙,确保双方没有实质上的接触,他幸灾乐祸道:“你是个可怜人啊,刚被男人甩了?”

赵云深摇摇晃晃走在前面。他甚至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许星辰心如死寂。

她挣脱陌生男人,跑到门口。雪水融化成冰,被冰凉的灯色照得光滑,许星辰鞋底蹭到了一块,立刻摔倒在路边,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

她喊:“赵云深!”

他脚步没停。

她一瘸一拐跟上他。无论如何,至少要把他送回家,她想。

商业街不乏排队侯客的出租车。许星辰拦下一辆车,拽着赵云深的衣服,将他塞进车里。不久之后,他在车上吐了,污秽的赃物沾到许星辰的裤子。她拽出纸巾替他收拾,前排的出租车司机还说:“这不行哎?我还要拉客呢!你们必须赔钱。”

许星辰失神,没听见司机的话。

司机只能威胁道:“你们不赔钱啊,我就开车去郊区,把你们两个扔外头。”

许星辰叹了口气:“您要多少?”

司机扭头一看,斟酌道:“两百……不,三百,他把我垫子弄脏了。”

许星辰表示同意。出租车开到赵云深的小区门外,许星辰一共掏出三百五十块。她扶着赵云深走回他家,他这会儿说不清话了,嘴里像是含着舌头,许星辰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赵云深那么高,肌肉又很结实,他像一座巍峨的山,压住许星辰的肩膀。

许星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云深送到家门。她自己也狼狈得不像个人。外套和裤子黏着酒气和他的呕吐物。她以为,今天的挫折应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赵云深的母亲打开门,见到自己的儿子,非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还要冷冰冰地问:“你以为你和他分手,就能报复我们家,报复到我头上?”

她打量着许星辰:“你看你,脏的哦。”

许星辰微微发抖:“你才脏呢。让我去找赵云深的人是你,我把人送回来了,你为什么羞辱我?”

赵母将儿子扶进家门。然后,她带着钥匙出来,关紧房门,叹息道:“你换种态度和长辈讲话。”

许星辰一股脑宣泄情绪,不自觉带上赵云深平常的腔调:“我和赵云深在一起四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你骂我不要脸又骂我脏,你算什么长辈,疯了吗?赵云深就算不想活了,他也是被你逼的!”

赵云深今晚和母亲说过的话,仍然萦绕在赵母的脑中。赵母挺直脊背,整个人身形摇摇欲坠,片刻后,她抬起手掌,响亮地扇了许星辰一耳光。

许星辰被打懵。

赵母推上许星辰的后背:“你不可以出现在我们家了。”

赵母开门,许星辰往里面望,她瞧见赵云深睡在沙发上,宁静又安稳。她原本是要掉眼泪,可是左脸火辣辣的,疼得几乎麻木。

她眼冒金星,哪里哭得出来呢。

贱货!贱货!她认为自己是个贱货。

截止到今天下午,许星辰还对赵云深心存幻想,无法割舍四年的感情。现在,她认真回忆,恋爱中甜蜜细节少得可怜,大多数的粉红泡沫源于她自己的编造。

许星辰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又和姑姑说:“我不要他了,我再也不要他了。”

隔天一大早,许星辰踏上前往北京的火车。

她给赵云深发送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今天我们分手。我跟你在一起只有痛苦,越多相处,越容易难过。还是早点解脱吧。我去北京了,勿念。

北京是个好地方,美食丰盛,交通便利,文化底蕴深厚。

为了留下来,许星辰遵循姨妈的安排,去她推荐的那家酒店报道。财务部给她开出八千多块的高薪,她暗叹自己何德何能?反复考量之后,她与酒店签下了劳务合同。

姨妈欣慰道:“我向他们保证过的,说你活泼开朗,有耐心,会和人处关系,又是名校毕业的年轻人,肯学习,肯吃苦……”

姨妈平常都住在职工宿舍。许星辰想在外面找房子,但是,北京的房价真高啊。她找了很久都不满意,暂时和四个女同事住在一起。

五位姑娘,租下一室一厅,客厅也摆着三张床。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许星辰想念她上大学的地方。

开学后,许星辰并未返校——大四下学期,除了毕业课设,再没有别的任务。不少同学都跑到了外地实习,学校考虑大家的前途,当然也不要求他们住校。

许星辰换了个手机号,甚至没告诉她的室友。她和室友们通过qq联系,还拉黑了赵云深。

某天夜里,许星辰在线时,杨广绥突然给她发消息:“赵云深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他没有感染艾滋病毒……”

许星辰不做回复。

杨广绥又发了一个哭脸表情:“深哥这学期大变样,整天废在寝室里,不去医院实习,也不去实验室工作。他们导师都快愁死了。”

许星辰终于敲下一行字:“他能不能成熟点?”

这是赵云深曾经对许星辰讲过的话。他经常责问她:你能不能成熟点?

许星辰希望他能以身作则。

可她心里也像是烂了一块窟窿。她的某位室友患有抑郁症,那个室友察觉许星辰奇怪的状态,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吃药。许星辰吃过几回,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只是会突然嗜睡,头脑空白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或许是因为抗抑郁胶囊的药效,四五个月之后,许星辰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那一段贯穿大学四年的漫长恋爱。

但她仍然会触景生情。

许星辰的毕业课设是瞎写的。老师给了她65分,她满足了。除了答辩和拍毕业照,她没有回过学校,或许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回去——因为校园内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角落,每一把长椅,都有她和赵云深共同的回忆。

他牵着她走过这条路,他曾在那棵树下吻过她,他望着月亮说:许星辰,我跟你在一起,轻松愉快无忧无虑,就像切断了外面的烦恼。

他还提议过:你毕业了我们就办婚礼。

结果,婚礼没办成,两人分道扬镳。

这不算什么,许星辰安慰自己。谁没在年轻时谈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呢?比起男人,她更需要一个脾气相投的室友。

第二年的春节,许星辰裹着被子坐在客厅的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浏览网页,忽然有一个热门的租房帖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许星辰点开一看,只见帖子写道:诚招室友。本人24岁,性别女,从事金融行业,工作稳定。现招一位女性室友,要求作息规律,身体健康,讲究卫生,无不良嗜好。

发帖人按照规矩,附上了几张房子的照片。

发帖人拍照的水平很一般,那房子也不是多豪华,简单整洁,路段较好……这个帖子之所以火起来,只是因为发帖人拍摄洗手间时,不小心从镜子中照到了自己,隐隐露出侧脸和身段,非常漂亮勾人,引发众多男网友回帖:你对室友的性别要求能不能放宽啊?美女?

许星辰看不惯他们对美女的饥渴模样,又怕这位美女被人骗了。她给发帖人写了一封邮件,稀里糊涂地附上自己的简历,对方立刻回复,邀请许星辰见面。

周六早晨,许星辰欣然赴约。

那位发帖人比照片上更漂亮,双眼顾盼生姿,使人神魂颠倒。她穿着高跟鞋一路走过来,腰细腿长,吸睛无数,说话声音也很甜美:“你好,我叫姜锦年。”

许星辰对她笑一下:“你好啊,我就是许星辰。”

姜锦年打印了她自己的简历,交到许星辰的手里,问她是否愿意做室友。许星辰翻过那张履历表,赞叹道:“金融界的学霸!”

许星辰欢欣雀跃:“我最喜欢学霸了。”

姜锦年勾过吸管,轻轻含着,吮了两口果汁:“那你可以搬过来了吗?我刚回国不久,房子是新租的,没有来得及买东西。”

许星辰说:“好呀。”

许星辰用最快的速度搬家,周日就和姜锦年住到了一起。两个姑娘花费一天时间,从宜家买来各种餐具、台灯、桌布和小装饰品,愉快地布置房间。

她和姜锦年租住了两室一厅的房子。

北漂一年之后,许星辰拥有了自己的卧室。她很开心。

可是,某天夜里,许星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姜锦年去浴室洗澡了。许星辰游戏玩到一半,迷糊地睡着,忽然被人晃醒,她睁开双目,看到裹着浴巾,眼神朦胧的姜锦年。

许星辰搭上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姜锦年穿得很少。她不习惯与人亲密接触——哪怕这人是她的女性室友,所以,姜锦年有些脸红,咬唇道:“你……刚才好像在做噩梦。”

许星辰怀疑道:“有吗?”

姜锦年实话实说:“你还哭了。”

许星辰往里面躺了躺,示意姜锦年坐过来。

姜锦年顺从地趴在沙发边上。她一手托腮,思考道:“谁是赵云深?”

许星辰猛地坐起来。犹豫几秒之后,她透露道:“是我的前男友。”

姜锦年诧然:“你谈过恋爱呀?”

许星辰反问:“你没有处过对象吗?”

姜锦年摇一摇头:“我没有。”

许星辰分析道:“你这么年轻漂亮,追你的人能从北京排到我老家吧。”

姜锦年伸直一双雪白纤细的长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句话,我上司也说过。我上司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精英,没结婚,没有孩子,年入百万,她就是我的奋斗目标。”

许星辰没做声。她心不在焉地走神了。

姜锦年和她说悄悄话:“你的前男友是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好玩吗?”

许星辰翻身平躺:“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特别喜欢,心里扎了根,拔下来也留着血窟窿。”

姜锦年诚实地回答:“有啊,不过他不喜欢我。我和他就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我算是明白了,男人都是贱骨头,越追越蹬鼻子上脸。”

许星辰赞成道:“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你这种仙女倒追男人都没结果,何况是我呢?”

姜锦年轻笑:“你也是仙女。”

许星辰蜷成一团:“我前男友……不怎么喜欢我。我和他分手那天,还被他妈妈扇了一耳光。现在想起来,没有那么生气了,我甚至觉得,那时候他的处境很糟糕,我不该把话说得太绝。”

姜锦年从茶几的抽屉中摸出一瓶身体乳。她并拢双腿,一边抹着乳液,一边说:“你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你已经不爱他了。你要开心!他不值得你生气。”

许星辰工作一年多,处世态度与方法都改变了。她同意姜锦年的话,又拿走姜锦年的身体乳,豪爽道:“我帮你涂。”顿一下,又说:“以后不要提我前男友了。”

姜锦年立刻答应。

许星辰与姜锦年融洽相处,两人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姜锦年比许星辰大一岁,也经常照顾她,帮她解决麻烦。某日,许星辰抱着笔记本电脑做统计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想也没想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赵云深的声音:“许星辰?”

笔记本电脑顺着许星辰的双腿往下滑,砰然掉落在地板上。

姜锦年从卧室走出来,问她:“你还好吗?”

许星辰扔开手机。

姜锦年下意识地接住手机,出声应答:“喂?您好?”

她听到一个挺有磁性的低沉男声:“你好,我是赵云深。请问这是不是许星辰小姐的手机号码?”

姜锦年懒洋洋道:“你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清楚,就问我要人吗?”

赵云深了然,坦荡道:“你把手机给她,我想跟她说话。”

姜锦年轻声一笑,缓缓道:“你算老几啊你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