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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梦境-宛若疾风(射手座)~拾伍

“雅典娜大人,您在生亚齐里斯大人的气。”听过女神与射手座在特洛伊之战后发生的事,美杜莎一针见血地说。

“……谁生气了,我才懒得理他。”她有些别扭地拧过了头――她性格中别扭的这部分,被她和加尼梅德抚养长大的莱米安倒是学了十成像。

为了救赎就必须有所牺牲。

他自身并不害怕牺牲,穿上那件射手座圣衣时他便已有所决意,可这句令他深信不疑的话,却是那么深刻地刺伤了她的心。

她的确喜欢平和深沉、内敛冷静的人胜过霸气张狂、魅惑狂狷的男人。在可能的情况下,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往往牺牲的是自己)尽最大努力解决问题的人,她非常敬佩。

然而这种人通常为所有人都考虑到了,却往往忽略了自己――

就像在新闻上听说一个人牺牲了自己拯救别人,她会无所谓地有“真伟大啊”这种与自己无关的冷淡想法。但如果是自己身边、甚至是熟识重视的人,成为了情节中的主角,那么就不太美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您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生死。本来身为圣斗士、身为战士,战死才是最高的荣誉和最终的宿命,您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的话,只能说明您很在意他的生命,不是吗?”

她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我也一样很在意莱安还有佩恩、加尼梅德他们的生命。你也一样。”

歪了歪头,美杜莎不由得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是的,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因为雅典娜大人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立刻默默地扭头掩面,幸好美杜莎看不到她目前的姿势。

就算不是个温柔的人,被你用那种表情赞美,也会不由自主地往“温柔的好人”这个方向发展了吧……

但实际上,某种意义上来说,美杜莎其实是和亚齐里斯一种类型的人。

“所以……雅典娜大人,如果在乎的话,您不说出来,亚齐里斯大人那种榆木疙瘩脑袋是无法理解的。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假如不用语言来表达出来,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虽然不想用这么失礼的话来形容……但他真的是个让人想用钉子砸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蛤蜊仔的迟钝王。”美杜莎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出了很恶毒的话。

雅典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美杜莎,你――我一直以为你很尊敬他……”

“我最尊敬的人是您。亚齐里斯大人现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仅仅只是惹您生了十年气的迟钝笨蛋。”明明是用敬语说出来的,但她总觉得美杜莎这句话里似乎隐藏着很深很深的怨念……

这应该不是错觉吧???老觉得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最后总是会莫名其妙歪向奇怪的方向(比如莱米安、帕特洛克罗斯等等),雅典娜不由得有些担心地看了美杜莎几眼,却只得到了对方一个抚慰性质的温柔微笑。

她在射手宫外徘徊了很久,直到月色朦胧才蹭着地面走了进去。倒不是因为害羞或者不好意思什么的,而是不知道该跟那位当事人说些什么才好。

虽然卡斯托尔和她都不再给亚齐里斯发布任务,但是他本人却并不愿就此沉寂下去。即使再怎么危险的任务,假如他不去做,那么身为战士的生存意义究竟在何处?

结果就导致每一次只要他完成任务回来,都会由于脚伤复发而躺个好几天。雅典娜纠结的就是这个。乱来到这种程度,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完全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在射手宫内转了一大圈都没看到人,雅典娜直奔寝室而去,而后果不其然在掀开门口的帷幔后,看到了正静静安眠的他。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伤口的缘故,沉睡着的亚齐里斯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也或许是本能让他觉得,靠近的人并不会伤害自己。

走到床边,她才有机会看清。

沉浸在梦乡之中的亚齐里斯,并没有平日里那种犹如发光体一般耀眼却并不会灼伤人的灿丽光芒,就仿佛一切思考都停止,一切赞美都沉默,除去了一切浮华与绚烂之后,只余最普通的平凡与质朴一样。

他的睡姿从过去开始就非常端正,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不过至少也有十多年以上的时间,没有见到过他这样宁静祥和的睡脸了……虽然那应该算是他少年时代的事就是。

柔软细碎的蜜棕色额发完全遮住了紧闭的双眸,她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真实的想法,也无从得知他是否正在做梦。

看着亚齐里斯紧绷的唇角,她不由得无声微笑。这样的男人,脆弱永远不会在清醒时显露,只有在失去正常意识时,紧绷的嘴角才适时的泄露出他心灵深处的秘密。

因为只有睡着的时候,这个一直以强大和稳重而示人的青年,才不再是一个冷静坚定的战士,而只是一个需要休息、需要偶尔放肆一把的孩子。

只是作为把他逼迫到这种地步的“存在”,她甚至无法给予他放松身心安眠的休憩地,也无法给予他宁静生活的保障。即使……他的神经已崩的快要断裂。

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那像猫毛一样柔软的蜜棕色发丝,亚齐里斯却突然惊醒了过来,神情慌张而又有些茫然地困惑看着她,那副睡颜看上去和他过去的形象及气质完全不符,令她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雅典娜……?”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亚齐里斯一时没接上的弦终于接上了。

一把按住正打算起来的他,雅典娜有些不快,“慢着,你是伤患,所以躺着不要动就行了。我又不需要你下地来给我跪安,急匆匆起来做什么?别弄得像古装剧里给皇帝老儿请安的嫔妃一样行不行?”

“雅典娜……”他莫名其妙地看她,“您在说什么?什么‘箍壮举’?”

雅典娜吐了吐舌头,“你当我自言自语就行了。”

默默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有些尴尬之后,亚齐里斯才慢慢地开口,“本来我还在想要怎么去向您开口……既然您主动来找我的话,那么我就直说了。”

“啊?你想说什么?”

“请您收回射手座圣衣,并且寻找下一位适合它的圣斗士候补。”亚齐里斯神色平淡地望着她说。

“你说什――――”一瞬间就从他坚定的神色和淡静的语气中判断出,他不是在开玩笑的雅典娜有些愕然。

“以我目前的身体状态,即使再怎么强撑下去,也无法肩负起守护您和圣域的职责。”

“…………”她不由得攥紧了双拳。

“尽管我并不怕苦怕累,甚至愿意为了守护您而倾尽性命……但是现状我无法否认。一直身负无法痊愈伤口的我,已经不再适合这件圣衣了。”

“……你想说的,就这些?”强忍着心中翻滚的怒意和火气,她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要那么冲。

她是为了什么才躲了他十年!?就换回来他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还不是因为他没事就喜欢纠结、自己给自己压力,所以她和卡斯托尔才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说!

“――――――――亚齐里斯你这个白痴!!!!!!!”

她这一声震动了整座射手宫的怒吼,不止吓到了刚准备经过这里的两位黄金圣斗士,也吓呆了完全没有丝毫防范的亚齐里斯。导致他只能有些傻眼地近距离怔怔看着她。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只是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新奇。

“别说傻话了!!什么收回射手座圣衣,并且寻找下一位适合它的圣斗士候补的――”

…………一直很害怕。

就连对那个最信任的人,和最依赖的人,都不曾说出口。即使面对那两个人,也无法说出口。

她一直在害怕――害怕身边人们的死去,恐惧身边人们的离开。一直拼命地、拼死地忍耐着。

即使被夺走了任何东西都绝不流露出软弱的神情,即使任何人因为死亡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离去,她也下定了决心……

绝不在那个精/虫/上脑的混蛋种马神王面前,落下一滴示弱的眼泪!!绝不让他得偿所愿!!!

莱米安和她一样,一直在害怕身边人们的死去,恐惧身边人们的离开。害怕一个人被丢下――所以一直拼命地、拼死地忍耐着。因此她才会那么疼惜那个孩子……因为他们两人,简直就像是同伴一样。

不想被别人抛在身后,所以就主动去抛下别人的事,她已经不想再做了。所以哪怕能够挽留住一个人的性命……哪怕能夺回一件不可或缺的珍宝,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那和感情之中是否掺杂爱情、友情或者亲情都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地憧憬亚齐里斯身上那种宁折不屈的意志、勇往直前的理想,还有那贪恋令人沉醉的温柔罢了。因为那都是她没有的东西。

自私么?肯定是自私的。她也从来没想否认过。即使装作不懂亚齐里斯的想法,因而逃避了他十年也没问题,这种事根本不在话下。结果最后,他却说出要她收回射手座圣衣――

明明忍耐了那么久,泪水却依旧不可遏制地从紧闭的眼中流出。但她却固执地擦也不肯擦掉,只是豁然睁开双眼,目光炯炯地直视他。

而后伸出手指向眼前正沉默着、用难得温柔而又哀恸的目光凝望着自己的清俊青年。

“你是我所承认的……唯一的射手座黄金圣斗士,不会再有别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射手座的黄金圣斗士!没有人可以更改!”

“不要跟我说悲壮地牺牲是英雄的宿命,大英雄亚齐里斯已经死在了特洛伊。现在的你,只是圣域的射手座黄金圣斗士――亚齐里斯!”

她的语气慢慢变得柔软起来,抬起头看向面前神色复杂的亚齐里斯,“所以,以后……别再逞强了,亚齐里斯。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一直悲伤地望着她、沉默不语的亚齐里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而后微微笑了。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又少了一些什么――她无法确定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的笑容此刻再也没有了令人心平气和的效果,反而让人有些心慌意乱。

他伸出手不由地碰触到她的脸,为她拂去泪水,随后五指相触、反向握住她的指尖。

“……是。但是,我也有一个请求。”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为难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什么?”也许是因为亚齐里斯做得实在太过自然,完全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亲昵的她只是疑惑地出声询问。

“您只要按照自己的步伐,坚定地向前方迈进就好,我会永远跟随着您的脚步――即使粉身碎骨也好,绝不会落下半步。即使生命终结,肉体消逝,我的小宇宙也会残留在这片大地上,永远为维护世间的和平而献出一份力。”

总觉得自己是怕什么来什么的亚齐里斯,其实内心也很有些郁闷和憋屈。他猜想过自己说出返还圣衣之后,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但却没料到她除了会大发雷霆之外,竟然还会在他面前哭泣……

“但是,我不会再轻易死去,因为,我不想使您徒增悲伤。请相信我,我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也不会选择毫无意义的死亡。”

原本下定决心绝不动摇的坚定内心,在看到她涨红着脸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却固执地无视自己在哭这件事的瞬间,全盘溃败,彻底缴械投降。

这根本……就是他想都没想到过的事。

亚齐里斯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手心的温热也传给了她,“所以,请您、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从冥界归来之时,我就已经说过,我的生命是属于您的。”

不会选择毫无意义的死亡?那就是说“有意义的死亡”他就会慨然赴死了??

想到这一点,她拧起眉头,一把掐住正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虎口上的皮肉,内心暗暗发誓假如他敢肯定就掐掉他这块肉,瞪着他问,“亚齐里斯,你到底……为什么要成为圣斗士?”

原先他说过是为了守护一切该守护之物,可是现在却说他的生命只属于她――难不成是改主意了?

看到她那副胁迫的模样,以及完全不具备胁迫感的“掐人”威胁――明亮清澈的紫晶色瞳孔在室内灯火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亚齐里斯笑了笑,笑声清朗悦耳,“大概,是因为爱吧。

不论是在没有道理的暴力之下即将消逝的生命、应当爱护体贴的兄弟姐妹和亲人、值得信赖的朋友――是的……当然,还有所爱的女性,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其中满溢着的感情就连傻瓜都能看得出来,但她却猛然抽出了手,而后换了个姿势坐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了。他似乎也不恼,只是心平气和地继续往下说。

“我……意外是个贪心的人。我想要守护的东西,非常非常的多,多到以我一己之力无法守护的程度。您守护了太多他人倾尽全力都不能守护的人和事物,所以我愿以翼作为您坚不可摧的护盾,以箭作为您征战四方的长矛。”

拥有着开阔的眼界和博大的胸怀,以及大无畏的勇气――――

他就像阳光一样耀眼,充满了璀璨的光辉,却又少了几分滚烫的炙热。如同微风一般温和宁静,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因为这样可靠的他,的确值得依赖。

然而,他更多时候,却愿将自己化身疾风――只为成为坚不可摧的护盾,成为征战四方的长矛。

只因为那样,能够守护更多的人和物。所以,他不能停下脚步,只能作为疾风而存在,不停地奔赴不同的战场,不同的死地。

宛若……疾风一般的男子。因而他注定只能是短命的战士。

爱、希望、正义、信仰,不论是作为英雄,还是作为女神的圣斗士,他哪一样都不缺,却依然令人觉得如此悲哀。因为……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着想过。

有敬才有惜,有爱才会痛。假如感觉不到痛,自然也不会有爱。可他分明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却从来只忽略自己。

“可是,你不惜豁出命来都要保护的人和物……早晚会将你再次引向死地。就算你说要保护我也一样。”她最担忧的就是这点。他的自我牺牲简直和双鱼座珀斐塞斯的视死如归一模一样。

然而虽然担忧,她却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他们头上。因此尽管明白珀斐塞斯选择的道路――还有他所选择的道路,通往的都是死亡之路,依然无法进行责怪或怨怼。

那是他们经由自己深思熟虑之后所作出的选择,她无权置喙,因此唯有尊重。

亚齐里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如既往令人温暖安心的耀眼笑容,那其中有着坚决和了然。

“因为有爱,所以守护。为了守护一切值得守护的东西,我才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而且,雅典娜――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为自己留下。哪怕生命走到尽头,我还有爱。幸好还有爱。”

幸好还有爱?这是庆幸?亦或者是辛酸?

爱,是因为温暖,是因为怜惜。爱带给他力量,爱是他执着的信念。

也为了守护心中那份坚持和爱,他选择了最艰辛最困难的守护之路。

因为――爱,才是这世上唯一的希望。

可是同样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然而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拯救不了的。

尽管他并不惧怕牺牲,甚至于在得到黄金圣衣、达偿所愿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觉悟。

但哪怕他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有无法拯救的人。

比如,她这个早晚要被宙斯剪除的威胁和障碍。即使搭上他的性命,也无法拯救。

她不能像处女座的释寂摩那样云淡风轻地说着“昨日之因,结出今日之果。一切种种,不过是各自的报偿。”

是谁规定她要因为大母神盖娅那可笑的预言,就必须失去原本该有的亲情,与双生妹妹分隔那么多年,还要遭受怀疑和监视,一旦略有不满就会招致更多的试探和胁迫。

一开始,她按照宙斯的命令建起圣域,聚集圣斗士,的确是打着想要反抗命运的主意。即使要牺牲她辛辛苦苦聚集起的圣斗士也罢。如果能够推翻宙斯,或者她就能迎来不同的生活方式。

就算被说成卑鄙也好、自私也好,不管牺牲什么都值得。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获得自由――只要推翻宙斯那个老混球……

可是,她认识了一群偏执狂。一群让她都不由得动摇、感动的……天真又单纯的家伙。

从在奥林匹斯后山遇到现今的摩羯座佩恩哈特时起,她就在想,或许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开始向着不同于过去那个自己,而改变了。

不论是佩恩哈特沉默的呵护和宁静的开导,还是释寂摩为了追求世间一切真相的无上决意,亦或者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为了最重要的亲人、能够牺牲自己性命和幸福,连容身之处都失去的觉悟……

还有加尼梅德、莱米安、风於、游海、狄俄墨得斯、帕特洛克罗斯――等等怀抱着不同梦想和愿望,却同样纯粹真实的家伙。

那些,都是打动了她、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想要让这样的家伙们,能够在阳光下露出八颗牙齿微笑,幸福地活着的愿望。

她过去一直认为、自己只要不停地反抗命运就好。但是,人有时候,也是需要妥协的。因为她终究内心不是神,只是人。

所以,至少……在结束之前,在自己步上那样毁灭的命运之前,她希望能够像亚齐里斯一样,保护更多的人。至少,能够让这群天真又单纯的笨蛋,还有余力去坚持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理念。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存在,是人性坚持的最后底线。更何况,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有复杂的人并不奇怪。值得珍惜的往往是那些纯粹的人。

所以他们的梦想与愿望,才格外的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帮助他们――就像王尔德曾说过的:真正美丽的事物总会使人流下眼泪。

因此她也想……试着像他一样,守护一次。哪怕拼尽全力、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是这个如光又如风一般纯粹的男子,让她意识到,原来摒弃了所谓神的名号,作为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为了心中所坚持的信念、还有理想而活。

而后她只能苦笑,自己果然是跟不上时代了,竟然总是对单纯美好的事物无法抵御。而后唯有傻乎乎地一头栽进去,再也出不来。

然而有时候,现实总是与愿望相悖的。他们同样把希望留给了他人,把生的可能性留给对方,所以最后才会走上那样殊然的哀伤道路,并同时走向不可预知的终末。

但是……拯救,而后宽恕。

这份心情却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轮回的巡转而消失。因为生命并不能自行选择生于何种宿命之下。

就连因为痛苦、嫉妒、憎恨而伤害了无数无辜之人的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她也只是在寻求拯救而已。

打算前往教皇厅的两位黄金圣斗士在路过射手宫时,被从里面传来的怒吼声震得耳鼓膜都嗡嗡直响。

――――――――亚齐里斯你这个白痴!!!!!!!

别说傻话了!!

而当两人的听觉恢复正常时,却凭借出色的听力,敏锐地捕捉到射手宫内传出的一些只言片语。

你是我所承认的……唯一的…………圣斗士……不会……有别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没有人可以更改!

现在的你,只是…………亚…………斯!

别再逞强了……亚齐……好活着……只有活……有希望……

天秤座风於轻柔微笑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而水瓶座的加尼梅德那张与双鱼座相比都不遑多让的俊丽雅致脸庞,则万年不变的清冷凝重。

“唯一的――啊……”

眉眼重新弯回了一贯的弧度,甚至没有丝毫的走样,风於移回了落在射手宫深处的视线后,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静默不语的加尼梅德,“不愧是被雅典娜所‘偏爱’的存在……你说是不是?”

加尼梅德神情冷淡地反问,“你想说什么?”

“啊?我没表达清楚?射手座和女神之间的羁绊,真的很让人羡慕不是么?”

“假如你只是想说这种事的话,恕不奉陪。”

似乎一点也不想与风於探讨这种问题,加尼梅德毫不犹豫地穿过射手宫的回廊,前往下一宫去了。刚结束任务返回圣域,首要目的就是向教皇汇报,他也没闲时间耗在这里和别人闲谈八卦。

“不会有别人么…………”伸手理了理被微风所吹乱的,只在末端简单一束的黑发,风於低声轻喃。

虽然加尼梅德已经离开,不过风於却依旧站在之前听到了只言片语的地方,重新看向了此刻已经恢复了安静的射手宫。

因为已经通过风确认过周围已经没有别人,所以此刻的他已经卸下了在人前一贯的温和神色,唯一能泄露出他的想法与情感的,只剩下垂在身侧此刻已经握紧的拳。

“幸好……听到这话的人,只有我和水瓶座……真是太好了……”

喃喃着,风於半抬起了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雾华,你还真是一贯的冲动不计后果呢。而能让你有如此表现的人……射手座……亚齐里斯……”

“――你所选择的人,是他么?……雾华……”

完全不需要人回答的自言自语,因为确定除了自己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所以风於才选择在此刻放任自己的感情。

一直在人前所谨慎压抑着的感情,变成了带着苦涩与懊恼的低叹,“……过了那么久,你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了啊……”

不是不清楚亚齐里斯对于雅典娜的影响,也不是没有想过尽全力去削弱亚齐里斯对于雅典娜的影响。

但是,从现在的结果看来,他还是失败了。

如果是别人――比如刚刚分开的水瓶座加尼梅德的话,风於知道自己有的是办法在暗地里解决。可是……偏偏那个人是亚齐里斯。

“可恶……因为太过堂堂正正,所以连输都让人觉得无话可说。只是,他的那种性格……”

有点挫败地放下了手,再次看向了射手宫的风於,终于还是在强大的理智控制之下,重新将神色调整回了一贯的温和。

“亚齐里斯,我无法否认你的人格魅力,但是……这偏偏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当初,狮子座就是因为已经直觉到了这点,才会对你没有任何好脸色吧?”

“先是水瓶座,然后又是射手座么……没关系,还没有输到彻底不是么……”

像是在说服着自己一样,风於喃喃着。

“现在不是思考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在众神察觉到这一点之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这样和自己说着,风於转身背向了射手宫,闭了闭眼,“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味的退让,对于那一位来说是不会有任何的作用的。算了……就算是被厌恶也没关系了。”

谁叫“为你做到你所无法去做的事情,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是他当初所立下的誓言。

迈开了步子,风於径自向着射手宫后的摩羯宫前进,“原本还抱有你退离女神之位,开始新生活的想法。现在看起来,不过只是一场短暂无痕的梦罢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哪怕仅仅只是作为天秤座的圣斗士而存在……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依旧会陪伴在你的左右……”

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誓言,安静的消逝在冷清的空气之中,淡若微风。

“只要……你还‘需要’我……”

原本来探望伤患的人最后霸占了病人的床四仰八叉昏睡百年,而伤患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人霸占自己的地盘还没有丝毫怨言――这就是现在亚齐里斯和雅典娜之间的状况了。

“亚齐里斯,你这个大白痴……”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啪”地捶了枕头一下。

听到她睡梦中的呢喃,他只觉得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有些心痛伤感。

为了这样固执愚笨的他,她究竟担忧了多久?

从他成为圣斗士候补时起?从他接受射手座圣衣时起?从他步上残酷的战场时起?从他毅然决然介入特洛伊之战时起?还是……从他在特洛伊毫不犹豫地走上死路时起……呢…………

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驰骋在战场上。

不论是当他迷失方向的时候,当他脱离方向的时候,她总是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但对他而言,仅仅只是她的存在,都是最大的安慰和救赎。

他从来也不需要她为自己做些什么,只要存在……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多余的交谈,不需要更多的陪伴,甚至不需要日夜相守和寸步不离。然而,她为他做的……已经多得超乎他的想象。

尽管在她看来,那些事不过是无足轻重、微乎其微的小事――但是,她从来也不会强迫他去做任何违背本愿的事,从来也不会强迫他参与不义之战,还有特洛伊之战时她无言而又温柔的守望与看护……

甚至于在冥界时,面对睡神明显的算计和刻意的挑衅,都毫不让步的决意。让他的心,不止一次为她而动摇。明明那时候,只要抛下他就好……但是她却连一丝那样的打算和想法都没有。

不论经过多少场战役,时间怎样流逝……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凝视着那张至今为止都毫无变化的宁静脸庞,他的心中充满了温柔和怜惜,还有无法遏制的思念。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感情开始从憧憬与崇敬,变成了这样的深沉思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略微倾下身,轻轻碰触了她的唇。温热的唇瓣轻柔而又坚定地覆盖下来――那是一个不带丝毫欲念,纯粹带着柔情和怜惜的吻,温柔而又自然地如同厮磨一般、缓缓轻触着她略有些冰凉的双唇。

“!!”

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中做出了什么的亚齐里斯猛然抬起头,直起身子。困惑的表情瞬间变为了慌乱,简直就像是逃避这样的自己一样,狼狈地从自己的寝室里匆匆跑了出去。

在亚齐里斯离开后没过多久,在刚才一瞬间就被惊醒的她则慢慢睁开双眼,有些复杂地用手指抚触着唇瓣。他这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很早就意识到了他感情的变化,所以才会在他从冥界回归之后一直躲着他,毕竟他自己也无视了自己心情的变化。但是――

现在才打算正视自己的感情,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她横过胳膊,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样用小臂遮住双眼, “你的感情……来得太晚、也太迟了。亚齐里斯……”

因为现在的她,不能、也不打算回应他的感情。假如他早一步意识到、早一步表达出――――――只是一切,都没有假如和如果。

真爱可以胜过一切?也许吧。

但是,事实呢?被相爱的男男女女们当成奇迹的爱情,早晚有一天会抵不过差距所带来的负累。到那时,不同世界、不同价值观的人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至于天长地久?那东西能吃咩?

一眼,一生。一诺,一世――

没有谁能永远陪在谁身边,她只要偶尔回想的时候,印在记忆中的那张脸不会模糊老朽,就已经足够了。

何况,亚齐里斯根本不会希望她退离“女神雅典娜”这个位置。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基于她是“女神雅典娜”这个前提之下。那么所有的假设,就已经都不成立了。

因为她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女神之位交给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只有这样,圣域才能够从诸神虎视眈眈的视线之中脱离出来。毕竟身负“推翻宙斯”这个预言的,只是她而已。

而且,为了那个哭泣着说自己不适合做圣斗士,说着“我已经不再适合做您的圣斗士了――”,否定了自己过去的人生和存在价值及意义的笨拙孩子……

还有为了那个……将自己的身体化为钢铁,说着“我不是为守护而存在的刀剑”,将自己身为人的存在意义界定为“斩杀敌人之利刃”、只为了守护这样不成熟的她的人。

以及为了那个总是低调淡漠、神情自然地以身试险、来阻挡任何有可能成为圣域和他们威胁的危险――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一样决绝的大笨蛋。

命运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假如最后还是得不到幸福的话――那么她存在的意义、被他们这样牺牲一切而守护着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只要她从女神之位上退下去,他们也能够心安理得地放下身为圣斗士的职责、卸下那身沉重的铠甲了吧。至少多数因为她的缘故,而滞留在圣域的圣斗士们一定会这么做。

所以,她没有资格任性,没有资格去追求所谓的幸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什么好不满的。

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就当只是被这朦胧得太过美丽的月色所引发出来的幻觉好了。也只能……这么认定。

只是,她完全搞错了他们守护的出发点。

因为他们所希望的――正是所守护的她,能够得到他们所企盼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