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回到船上，没理会船外面的人，立刻就进了船舱，忙着在床边翻找……
“情儿去陪你徒弟了！”珑娘忽然从后面说到。
“哦。”傅青竹听了这话，将已拿在手里的东西又放回了原处，那是一件斗篷，她担心秋冷露重荆不夜会被冷出病。
珑娘走过来看了一眼，轻笑含嘲道，“你其实还爱他！”
“是。那又如何？”她不讳于承认。荆不夜于她而言是很特别也很重要的人，他会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所以她不可能忘记他，但即便不能忘情，她还是要报仇！
“既然还爱他舍不得何必要强割舍呢？”
傅青竹自嘲地笑了一声，就着窄床坐下了。
“他是我的徒弟，虽然我已经很多年都不曾作为一个师傅去关注他，但他的性子和为人我素来还是清楚的！他挺重感情，万事都把自己放在最后，他不会让我去杀他爹娘报仇的，而我必须这么做，他说让我杀了他，那话有一半是真的！他大约以为我若杀了他，或许就能泄愤，就可能不会杀他爹娘了吧！”
“你很了解他，那你觉得他会喜欢上情儿吗？”
“你想听实话吗？”
“如果要听假话，我何必问你。”
“不会！”傅青竹的语气很肯定，而且丝毫没有犹豫。
“你很自信？”
“不是因为我自信，而是荆不夜他原本就畏惧于喜欢上一个人”
“畏惧的话怎么会喜欢上你？会喜欢你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何况他和你之间恩怨牵扯复杂！”珑娘明显有些怀疑。
“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不少事才有今日的结果，一言难尽。荆不夜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是因为他自己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什么麻烦？”
“他自小身上有个毛病，随着他长大发作越频繁，导致他自以为自己不长命，所以凡事都不想拖累别人。”
“他有病？什么病？”
“不清楚，给他看过的人说他这是命里带来的，无药可医，但他给了他药抑制。不过你可以放心，李解忧说过他是长命百岁的命！”
“他要是长命百岁却病榻缠身，我会更担心的。”
“他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么说起，傅青竹也有些担心了。他的药还够吗？
“我女儿若是被你坑了，我可不会轻易算了！”
“莫非你女儿喜欢荆不夜这件事还要赖我身上？她自己没看清人也能怪我？”
“你难道不是故意隐瞒了一些事？”
“我故意隐瞒这些干什么？”
“那说不清，也许你舍不得荆不夜，并不想让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也许你是想用我女儿引开荆不夜，避免他纠缠你。”
“你这话两头都占齐了，看来我多说也没用了！”傅青竹看着珑娘，“你要是真担心你女儿和荆不夜之间有事，不如你现在去把她追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不，我不打算这么做！”
“光说不做，你这女儿若以后真为荆不夜吃了什么苦头，也要算你这个当娘的责任！”
珑娘忽而一笑，“我只是随意说说罢了！情儿还年轻，她就算在荆不夜身上栽了跟头，也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她是我的女儿，所以我相信她能挨得过来！”
“是啊，他们都还年轻，错了还能重新选择。”
“其实你不能说老吧，你不是人，和人的时间不一样！我听说妖能活数百乃至上千年。”
“传说中的妖是那样，但我的情况我并不太清楚！何况我们这样的江湖人，有几个能寿终正寝？”
“倒是这个理！尤其是你，现在就那么多武林门派都对不夜门虎视眈眈，你接下来还要报仇，大半个武林都是你的仇家，无论你成功与否都一定会激起整个武林的仇视，到时候一定会被整个武林群起而攻之！”
“是啊！你跟了我，到时候你也会面对这些，你怕吗？”
珑娘微微一笑，反而，“你怕吗？”
“如果怕我就不会坚持报仇了！倒是你……这些事你之前应该也都考虑过了吧，你还愿意加入不夜门？”
“成王败寇，我想看你成王的那天，为你一朝成王，我愿意陪你落寇！”
“为什么选择我？”古言良禽折木而栖，有能者自可择善主，但她算不得良木善主。
“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但也不必是我，你陪我一起冒的风险比你投效任何门派都大！”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轻重得失。
“因为你是女人！”
傅青竹仍有不解。
“知道吗，当年我很不喜欢你，那是因为我羡慕、嫉妒你！不止是花满蹊嫉妒你，我也羡慕你，同样是女人，同样背景不弱，我们都自认能力不输人，但我们没一个赶得上你那样光鲜亮眼！”
“花满蹊嫉妒我是因为石白。”
“不，你错了，石白只是一部分原因。我和她是一样的人，所以我很明白她。”
“你和她一样？哪里一样？”
“我们都是不甘心的女人！当年如果没有你，我和花满蹊都会更加引人注目，但因为你，我们在很多人眼里也就是稍有出色罢了，有了你这高空之月，我们只能是草上之萤。”
傅青竹微皱眉，“我觉得你们某些方面比我出色多了！”
“是啊，我们也都那么认为，但从那之后你成了我们心中的阴影。花满蹊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了她？”
“她出身千针堡，家里排行第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千针堡是到她爹手中仅够得上二流，可她的兄弟各个庸碌无才，没有一个人有她聪明能耐，然而那又能如何？因为她是女子，她家里根本没人看重她，原本你出道那次武林大会是她的一个机会，然而因为你她黯然失色，失去了机会。其实她若当家好过她那几个目光短浅的兄弟数倍，也许那样千针堡不至于那么快绝迹江湖！”
“千针堡是我亲手所灭。”傅青竹提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知晓你的身份后一切就明晰了，你是为了报仇所以灭了千针堡满门。这也是千针堡自招恶果，当年是花满蹊那个没脑子的当家弟弟花满亭带头火烧寒月宫，他还趁机从寒月宫搜刮了些东西走是吧？”
“是。藏金洞府知道得还真是很清楚！”
“因为感兴趣，所以有意查了一下。”
傅青竹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珑娘略整理了一下思绪，再言归正传，“当年你出道便名动江湖，除了我这样的女人羡慕嫉妒，还有一些男人憎恨你，因为他们也嫉妒你，只因你一个女人却胜过了当场所有男人！你是当年四名双秀的武功第一，可双秀却在四名之后，你不在意，但我却很不喜欢！”
“为什么？”傅青竹颇为不解，她都不曾在意，她为什么不喜欢？
“那年你比武第一，就该是四名之首，可那些人偏偏要捣鼓出个双秀，把你排在了后面！你以为是为什么？”
傅青竹自己从来没想过这点，对她而言，那些称谓原本也就是虚名罢了。
“因为那些江湖男人根本看不起女人！他们觉得女人成不了事，认为继承门派的都该是男人，女人终究是要外嫁，她们如何厉害也代表不了她们出身的门楣。我们这种江湖上的女人其实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点缀的花瓶罢了，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这些女人当一般的武林人士看待！”
“一个女人，但凡你在江湖上有点成就，多半男人都认为是因为你善使手段，还会说你是依靠了男人，不会认为你有真本事。”
“他们男人用计是多谋，女人用就是阴险；男人想问鼎江湖叫抱负，女人就叫野心；男人武功赢了女人是理所应当，女人武功赢了男人，那就多半是男人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就像当年，林楚是自己认输，但他们都认为是林楚谦让，你明明是堂堂正正地比武第一，但背后仍有些人说你是靠美貌让其余人让了你。”
“凭什么我们女人做出任何成就都要被议是依靠男人？”
傅青竹微皱眉头，她根本从来没注意到有这些。
“他们以为他们男人做得到的事女人有做不到的吗？”珑娘一声笑，“我就是要让江湖上所有男人都被女人踩在脚下一次！”
傅青竹原本没这样的心思，但听珑娘说的，她却有些跃跃欲试。
珑娘看着傅青竹，“我知道这些事你可能都不在意，是我在意而已。”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趣的！好，那我们就这么做吧！”
珑娘又是一笑，“其实这有我的私心。”
“无所谓，我报仇也是我自己的私心！你陪我报仇，我带你走上整个江湖的顶端！”反正她报仇要面对的就是几乎整个无论，那将他们都踏在脚下之日也必定是她大仇得报之时！
珑娘直直看了傅青竹一会儿，忽然扑上前抱住了她。
傅青竹吓了一下。从来没人这么做，荆不夜也不会突然扑上来抱她。好在她反应还算及时，没一掌将珑娘打出去。
“傅青竹，你如果是个男人，我或许会爱上你！”珑娘似真似假地轻声说到。
“还好我不是！”傅青竹微松了一口气。
“被我爱上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当然不是。”傅青竹觉得她这话有些没有来由，但还是顺着话认真回应，“不过我不喜欢女人，也并不想当男人！”
“我开个玩笑罢了。”珑娘说完松开了傅青竹，冲着她一笑，之后十分利落地转身走开了。
傅青竹颇有疑惑，总觉得珑娘方才的表现有些反常，但其中缘由珑娘既然不说，她也不好多追问。
珑娘，她还有花满蹊、李解忧，她们这几个女人如今竟奇妙地聚在一起，世事变迁，当年她们谁也未曾想到过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