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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风清石白

“傅公子,你的熟人?”卫道觑着她问。

傅生缓慢放下水杯,镇定下来后转身,看到一个已不再年轻气韵沉稳的男人,一身朴素不显山露水的青衫,但一眼看见他便觉他非一般人。

男人看着傅生的眼目鲜明的又惊又喜,让傅生一时无所适从。不过傅生仍注意到男人身后有随从十二人,各个目光精锐,显然都有不俗的武艺傍身。

“你是……”

“你难道不认得我了?”男人神色复杂,有些怅然失落,但似还有别的东西,傅生看不太分明。

“我应该认得你?”

男人瞧着她欲言又止,眼中难掩难以言说的激动,他伸出手来似想触及她但又怯退。

好半晌,男人竟似微哽出声——

“青儿,我们单独谈谈吧!”

“好!”她确定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武功只怕也不俗,但她平素不会惧怕任何人。

傅生站起身,“你跟我到我房里谈吧!”

“好!”

傅生往前走上楼梯,男人没有带多的人,独自跟了上来。

“荆兄弟,你回来了?”

卫道有意的一声高呼引得傅生在楼梯上停顿了一下,她回头望,看着荆不夜正走了店内。

男人也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荆不夜,目光微定。

荆不夜感觉到注目而抬头望去,瞧见傅生恰好地收回了视线,也没招呼他,倒是那个他陌生的男人多看了他一阵,礼貌地微笑致意后追向傅生上了楼去。

傅生带男人进了房后,随手一摆,“坐吧!”之后自己便随意坐下了。

男人如言落了座,目光却始终紧随着傅生,一直看着她关好了门窗再到他对面坐下。

傅生倒水,男人终于开了口,“青儿,你……怎么了?”

傅生盯着男人,从男人眼里看到的是真切的关心的模样,但她能回应的只有冷漠。

“你是谁?”

“我是石白,火云山庄的庄主!”

火云山庄?是有这么个门派,而且也算是个有些家底的名门,但她记不起石白这个人。而且她是不夜门的人,会和火云山庄的人有牵扯?她起初对不夜门毫不知晓,但这一路有暗自打听过,不夜门是个并不和江湖正道往来且风评并不算好的门派。按道理,她不可能与石白这样的名门之主打交道。

“我不认识你!”

“青儿当真不记得了吗?”

石白目光炯然地盯着傅生,让傅生几乎有些无措。她不习惯石白看她的目光,尤其那种热烈的感觉她不太喜欢。

傅生端起了水杯,有意回避石白的目光。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才端在手中的水杯一晃,洒了些水出来。

傅生惊得不轻,啪地放下水杯道,“不可能!”

石白有些受伤地愁了脸,低眼看着面前的水杯,不急不缓道,“你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了,但喜欢白水的习惯还是没变。你喜欢浅淡的东西,穿衣颜色也偏浅,但并不爱穿白,喝水最爱白水不爱茶饮,口味清淡,最不喜欢苦味,也不喜辣,吃甜却不能过,最好淡甜。”

傅生不禁凝眉,再度打量了石白——虽然石白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不少,但她从未将之视为问题,因为她最初潜意识就觉得自己并不如自己外貌这般年轻。若要比,石白的容貌对比荆不夜要输不少,但本身也并不差,更年轻时候必定有几分英俊,而且如今容貌逊色了,却沉淀出了非凡的气韵,加上他的身份,对许多女子而言他应该是良配,只是……

“你说的这些基本都对,还有吗?”

石白缓了片刻才道,“你右臂下方有一颗红痣!”

傅生立刻拉起衣袖,露出了右臂,一看,确实有一颗红痣,这是现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放下袖子,傅生看了眼石白,“但若我是你的未婚妻,以你的年岁为什么至今还没娶我过门?”

“婚姻本就不是儿戏的事,若非中意之人勉强成亲,又岂非是误人误己?我至今未娶,不过是因为未得中意之人。”

身为名门之主,此举倒是有些妄为了,不过她倒是欣赏他这点。

石白继续说到,“至于我为什么如今还没娶你过门,那是因为……我们的婚约定下并不久。你我约定待你假死脱离不夜门后,我便娶你过门。只是没想到你一个月前回不夜门后便始终没有消息。我多方打听,前几日才得到消息,之后我就立刻追来确认!”

他还知道她是不夜门的人……傅生一时想不到能反驳的漏洞,渐渐心静了下来开始接受这个可能。

“你叫我青儿,我原名叫什么?”

“你姓傅,名……青。师者的傅,青出于蓝的青。”

她当初会为自己取姓傅,想来也是对‘傅’这个字莫名好感,而青儿这个称呼也让她有莫名的悸动。所以……也许……石白说的是真的——她是傅青,是火云山庄庄主石白喜欢的人——傅青!

傅生想到,也许就是当初自己假死之时出了什么错才导致自己失忆,如今这状况也算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荆不夜看着傅生上楼后就在桌前坐下了,卫道积极地告诉了他那似是一个傅生的熟人。

荆不夜点了点头,自己倒了杯白水……

“你不喝茶?”

“也喝,不过我更习惯喝白水。”荆不夜端起了水杯。

“傅公子也喝白水!”

荆不夜微微一怔,喝了一口后放下水杯,沉吟了片刻,正要开口——

“哥哥——”

珠儿咚咚咚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直冲到荆不夜身边。

“醒了?”

此时是午后,珠儿先前由柳意陪着在午睡。

“嗯!”珠儿点头,挨着荆不夜就坐下了。

柳意随后从楼上下来,对荆不夜行了礼,而后就在荆不夜的示意下坐在了四方桌荆不夜右侧、卫道对面的位置。

荆不夜给了柳意倒了杯茶,叫了份糕点给珠儿,珠儿埋头吃东西,柳意喝着茶也是无话。

这一桌子一直很安静,石白随从的人也找了两张桌子围坐了下来,叫了茶水喝着,也很安静,其余客人谈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小了……

故而, 整个客栈似乎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直到傅生和石白下楼来,荆不夜他们这桌抬眼望去,石白的人也是同样的反应,只是人还纷纷站了起来,在石白的示意下才又坐了回去。

傅生来到荆不夜他们这一桌空的那个方位,介绍道,“这位是白大哥,我的义兄!”她方才已经和石白商量好暂时假托身份并虚拟二人关系。

“在下白岩,见过几位新友!”石白十分客气。

荆不夜微笑致意,没有多话,柳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珠儿埋头吃东西,不理会大人的事。

“咦?”卫道露出一脸惊诧,“之前傅公子不是不认识这位的样子吗?”

傅生淡淡道,“有一种人,他们行走江湖不止有一张脸面。”

卫道立刻转眼盯着石白看,愈发兴趣盎然,“白公子精通易容术?”

石白只道,“略懂一二。”

傅生添了一杯茶水,放在右边,之后坐下了,偏往左边,长凳留了一半的位置给石白。

石白对一桌人行了一礼,之后才坐下了。

石白一落座,卫道又耐不住啧啧惊叹道,“白公子真是谦逊,白公子的易容术怕已是炉火纯青,我到现在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位小兄弟高看在下了!”石白微风浅笑道。

“恐怕你眼力不太济!”傅生嘲讽道。她知道卫道是在怀疑石白易容术的事。石白这张脸是真的,他并不会易容术,她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一个借口并且为了掩饰石白的身份罢了。

卫道又猝然出手袭向石白的脸面,石白反应极快地抬手挡下了。

卫道讪讪地收手,呵呵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傅生也呵笑了一声,“你的好奇心向来很重!”

“傅公子知道我!”卫道继续傻笑。

“太好奇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还蛮硬的!”

“不如我试试多硬?”

“那当然不用!”卫道连连摆手,身体往后稍退。

荆不夜开口缓和道,“卫兄确实是个爱玩闹的人,还请白公子不要介意!”

石白轻摇头表示并不介怀,而后他定眼看着荆不夜,“小公子如何称呼?”

石白的容貌鲜明逊于荆不夜,但嗓音却出众许多,他即便寻常说话也如清风扫雾般沁人心脾。

“在下荆不夜!”荆不夜一如寻常地客气有礼。

石白微笑颔首,“我见荆公子如故,很是高兴!”

荆不夜微笑回应,“我也很高兴!”

傅生看荆不夜还真有几分真心喜悦的模样。

“说正事吧!”傅生并不想多浪费时间在彼此认识上。

荆不夜点了点头。

“既是正事,那我是否先退避?”石白说到。

荆不夜和卫道一时还没反应,傅生先道,“不必!我们只是要商议怎么才能见到李门主而已”

“李门主?莫非是墨客李染?”

“不错!听闻他已闭门谢客,但我们有事要当面请教!”这些事卫道和荆不夜都是知道的,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石白的。

石白沉吟了片刻,说到,“你们若是要见他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那就劳烦白公子了!”

傅生和荆不夜都还在思索,卫道抢先把话说了。

傅生也不觉得卫道这个决定不妥,便也顺势对石白道,“那就劳烦你了!”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一趟墨门!”

“好!”

石白立刻站起身,傅生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送你!”

“不用!很近,我很快会回来!”石白对她一笑。

傅生点了点头,之后目送石白离开了客栈,石白手下的人也纷纷跟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