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血色夕阳
心中带着疑问，实时屏幕中属于强尼的表演正式开始。
背景音乐响起, 虽然依旧是短节目中使用过的《冬》, 可表演方式彻底变样，多了更多滑稽。
从整套节目一开始, 一个人风雪之中立于冰上, 小心翼翼行走的画面就跃入眼帘，随着强尼执行出一个个技术动作掌声欢呼将他包围, 现场观众发出的笑声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节目推进，两分钟、三分钟，明显已经进入表演状态的强尼再接再厉, 一套表演滑节目执行了勾手四周跳、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内点冰四周跳后竟然还不够。第四分钟，表演滑进入尾声即将结束时, 再次做出惊人之举。
喂喂喂，这是什么啊？
阿克塞尔三周跳，接，阿克塞尔三周跳，再接, 阿克塞尔两周跳, 真的挺会玩儿。
落冰之后作为连跳起始的滑出刃, 用刃滑行方式改变, 所以连续跳不成立，谁管你。东南西北四面看台上，一万八千名观众看的开心满足就行。
‘强尼沃森伯格！！’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乐停止，表演结束, 人来疯的强尼额头带汗挥手致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感谢观众给他的支持。
过后，他踏出冰场没有离开，熟练无比的站在冰场进出口处探头探脑，像是在等待观众出声叫他返场。
可是，现实异常残酷，明显看出他在等待什么的观众就是拒绝配合，任由他被现场摄像机特写呆在场边傻等，直至实时屏幕、赛场大屏幕中出现，‘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我真的很受伤’的表情时，一万多人才将默契配合，压抑了许久的笑声猛然爆发。
好吧好吧，别生气，期待encore是吧？来了来了来了，这就满足你。
什么？
返场表演一次就想走，门儿都没有，做什么梦呢，真是天真。两次，不！至少三次，我们所有人才会放过你。
哗哗哗。
‘强尼！’
哗哗哗。
‘强尼！！’
哗哗哗。
‘强尼！！！’
掌声、催促、呼叫，一次、两次、三次，后场准备区的座位上，安易笑看某人数次返场满足观众，最后累到‘虚脱’趴在冰上不起来，欢笑声中被冰场工作人员搬下冰场解救的画面。
镜头切换，属于最后一轮冠军获得者的表演开始。
加拿大冰舞搭档站上冰场开始表演之际，一进入运动员通道就满血复活的家伙一路小跑杀回后场，首先灌了大半瓶运动饮料补充体力，之后习惯性的将目光投向中国国家队所在的区域，对上安易含笑的视线后挥了挥手，在随行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上外套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就在加拿大所属运动员、教练员、了然无奈的目光中，跑到了安易身边搬了张椅子坐下。
并没有感觉不对，亦或者是早就习以为常，安易在关心过他的身体情况后，本来还想问问俄罗斯人的事情是不是跟他有关。可转念一想，他关心这么多干什么，俄罗斯人表现好了他接受，表现差了他也没所谓。
他们两个是对手不是朋友，他知道的再多人家也未必领情。
他与其操心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不如想想下个赛季新节目的安排。成熟彰显男性魅力的节目风格，跟他滑习惯的表演风格，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哇哦，路易斯快看，这个狐步舞的衔接真的很棒，丽莎他们真不愧是最熟悉彼此的搭档。对了，说到滑行路易斯，我一直觉得你可以尝试”
“伊留沙！你在干什么？！”
最后一组第一对上场的加拿大冰舞组合还在表演，安易、强尼边看边聊想到什么说什么，一道中气十足，语气严厉到几乎透出些许恨意的男声忽然炸响。
转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依然是俄罗斯准备区。
就看此前手背被冰刀划伤，经过现场医护人员包扎，伤口明明已经止血的伊利亚伊万诺夫不知道干了什么，此时此刻包裹着纱布的左手手背，再一次渗出了醒目的殷红。
看了两眼没有细究，安易视线掠过使用俄语骂了伊利亚伊万诺夫几句，转而急切的呼唤后场医生的老教练。
掠过抬起左手，右手握住左手四指向下拉扯，病态自＿虐让血越流越多的俄罗斯男人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回到实时屏幕上不再关心。
还是那句话，他跟这人不是朋友，不需要去想他的事。
遇见他的时间虽然仅仅几天，但他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们不是一路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wow，看起来那些新闻报道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什么？”
自语之中耳朵捕捉到强尼的声音，安易习惯性的关心了一句，结果听到他问题的强尼表情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
强尼思考。
这难道就是他闲暇之余上网游荡时，看到的某位好莱坞明星说过的，‘成名之后我从不关注新闻，我没有精力关注那些’的实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个赛季初？
不得不说，他眼前朋友的做事方式真的变化很大，与几年之前相比，直接、自我、强势了许多。
“路易斯，有些时候你真的ho，wait a minute，我把电脑拿过来你看看就能明白了。”
“还记得乔伊斯以前说过的话吗，记者、媒体，善变又实际，跟普通人一样绝大多数被利益驱使。这次那个俄罗斯讨厌鬼的事情……哦，我说不清楚，还是你自己看加拿大和美国体育新闻网站上的转载报道吧。”
说着话站起身动作迅速，从安易旁边的座位回到加拿大团队所在位置，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返回，强尼开机、连接无线网络、双击ie浏览器，输入美国联邦体育网地址三步走，稍微等待了一两分钟，将刷新出来的网页，对准了安易的视线。
效果是，只看了一眼，前一刻还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状况的安易，下一刻在眼睛看清楚网页上一溜惊悚的新闻标题后，眼神一凝表情微变。
再也不需要去想去问，俄罗斯人伊利亚伊万诺夫，一天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眼前这样。
‘本报讯，12月15日傍晚，俄罗斯冰协电话门爆发，伊利亚伊万诺夫身陷世锦赛名额交易黑幕。’
‘警方证据显示，涉事人员包括俄罗斯冰协数位高层，目前已有三人落网。被替代者，尤吉涅夫叶维申科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一切超乎想象。如果都是真的，圣洁的冰场会被这些难以忍受的污秽染成黑色。’
俄罗斯《论据与事实》
‘传奇的挑战？可笑的坚持，可笑的不甘，可笑的骄傲。’
‘本报记者专访前俄罗斯著名花样滑冰运动员，伊利亚弗拉基米尔耶维奇伊万诺夫，脊椎手术主刀医生：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竞争激烈的竞技体育。’
‘梦想？不！当辉煌不再，夕阳落下，注定被时间遗忘的老将，理应把更多机会留给年青一代。战胜神灵般强大的中国人路易斯沃兹？或许伊利亚应该接受现实，将目标对准世界第二，加拿大人强尼沃森伯格。’
俄罗斯《真理报在线》
‘知情人士透露，伊利亚伊万诺夫或有恋童癖。启蒙教练阿里克谢维尔金滑冰学校，恐成弟子兽＿欲猎场。’
‘前滑冰学校编舞教练尼古拉自传披露：罪孽由我而起，或许我不该在他对我表露爱意时无情拒绝。阿纳托利？请不要说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有我曾经的影子。这对我、对他，都不公平。’
乌克兰《明日报》
‘统计数据显示，quad flip以达极限，伊利亚伊万诺夫深受伤病、体能困扰，代表超一流竞技水准的quad lutz或难掌握？’
‘2003／2004赛季，德国多特蒙德世锦赛，将成最重要战场。俄罗斯花样滑冰男单老将、新秀谁主沉浮？尤吉涅夫叶维申科，列昂尼德扎伊采夫：我们早已做好所有战斗准备。’
《俄罗斯体育报：12月冰雪运动特刊》
“……”
啪嗒！
看完，闭眼，手掌用力将笔记本电脑上盖合上，安易背部重重往椅子上一靠，无言沉默中将电脑递到身侧等着强尼接过，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思绪如潮。
在刚才，在他看完这些美国网站转载的伊利亚伊万诺夫相关新闻报道后，他心中的感觉真的很荒谬。
很想问一问报道这些消息的人，一个运动员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黑幕、内情，他们真的确定文章中提到的人，是他们国家冰雪领域曾经的骄傲与传奇？
交易操控国际大赛参赛名额，挡新人的路，恋童，逞强，各式各样的指责，从竞技水平到人格人品，真是一个不落。
如果一定要问他现在什么感觉，绝对是冷笑感慨之后庆幸不已。
为什么？
因为他的身体情况还算不错，因为他相对理智，愿意听取乔伊斯和自家老爸的意见，放弃了心中不切实际的野望，提前规避过了可能经历类似事情的事实。
多么幸运是不是？
幸运的简直让他对这个现实又冰冷的圈子，失去了所有美好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