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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惹火

梁娉被周重霄扭着丢到车上,她立即从另一侧开门要逃。

周重霄也不拦她,哼哼发笑:“走,只管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边将袖子漫不经心的理着,散漫的坐进车里。

梁娉已开了车门跳下去,持枪荷弹的士兵个个杵到眼前,她扭头愤恨的瞪着他。

周重霄懒漫的把胳膊往后座椅上舒展开,斜着眉梢觑她:“跑了一个你,我就拿晚香开刀。”

“哦,还有你的大少爷。”

他收回视线,捏着指节松动筋骨:“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脖子细嫩得很。”

“卑鄙!”

她刚骂一声,一旁的侍从官扬手上去一巴掌。打得梁娉不由偏侧过脸去,嘴角登时疼肿起来。“放肆!”

周重霄象征性的喝了一声,眼神一扫,那侍从官退到一旁。

梁娉心里寒如腊月,竟不知是他本性如此,还是这一年未见,他变化得这般蛮不讲理,毫无人性。强抢民女这种事,他竟也做得出来!

“上来。”

他凉凉的唤了一声:“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梁娉朝着总统府望了望,垂花壁后寂静无声,王渊文必是被他父亲拘起来了。连王泾阳也要给周重霄三分脸面,渊文他能做什么?

就在他开口要令汽车夫开车之际,梁娉咬牙坐进了车内。

周重霄眸光含笑望着她:“这可是你自愿的。”

梁娉紧抿着唇,瞪着他。

他不但不怒,凉淡的眸光里竟还浮出温情眷恋来,凑到梁娉跟前,不禁越来越近。

梁娉下意识往后躲,他出手捏住她的下颚,定住她的脸庞,一双眼睛几要深入她的灵魂深处。

“别动,你刚才的样子很好,看着我,别动。”

梁娉不解又有些忌惮,更掩饰不住心里对他的怨恨。别开视线便不想理会他。

周重霄忽的变了脸色,捏着她下颚的指节忽然用力,梁娉竟听到了自己骨骼叫他捏出来的“咯吱咯吱”声。

“我说别动!”

他暴戾起来,脸色说变就变。

“你干什么?”

她疼得厉害,禁不住拿手去推他。

他身硬如磐石,定定望着她,眸光深暗,无光,见不得底。

他说:“颦颦,你笑一个。”

梁娉心尖猛的发颤,惊愕的望着他,不知他这一声呼唤是无意还是真心。

车子越过一个石坡,颠簸了一下。梁娉分神,身子一晃,朝着周重霄怀里跌去。

她当他会顺势搂住他,却不料周重霄却松开了手,像是碰着什么恶心的事务一般,重重将她往车门上一推。梁娉撞得头晕眼花,肩胛骨疼得厉害,一时动弹不得,似是脱臼了。

“对,对不起督军!”

周重霄应了一声,闭上眼假寐。刚才对她又是温存、又是粗暴,奇怪至极的那个人,像是她自己的幻象。

梁娉握着疼极了的胳膊,疑惑至极的望着他,他究竟是怎么了?这样喜怒无常。

车子从南京往沪上开,梁娉一开始还疼得很,渐渐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周重霄待她呼吸平顺,睁开眼朝着她望过去。眸色漆黑。

伸出手,将她因车身晃动而散落到额前的碎发掠到一旁,他凝着她,出神。目光越发深沉探究起来。

汽车夫一路未停,将近凌晨时分,他们到了沪上。

周重霄瞧了一眼睡得毫无知觉的女人,不禁有些厌烦,抬腿朝那女人小腿踹了一脚。

梁娉疼得昏睡过去,浑浑噩噩的,叫他一踹,勉强睁开眼皮。

“下车。”

周重霄说毕,这方已有人过来开车门,他顺势下去。

梁娉撑着车门要起来,左边肩膀疼得她坐不起身来,颓然又倒了下去。

周重霄等了一会,不耐烦,起身就朝里走。

汽车夫好心的过来替她开门,梁娉低声道谢,兀自想要下来,半边身体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麻木得很,再加上左胳膊好似真的脱臼了,一时站不住,就朝汽车夫身上倒去。

周重霄去而复返,见状,不禁露出讥讽来:“刚来就迫不及待的露出你的本性来了?娼妓就是娼妓。”

梁娉被他无来由的诬赖说得心头一火,再加上疼痛难当,正要发怒。却见周重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又有客人吗?这样晚了,倒真想不到。”

梁娉往那人脸上一瞧,所有涌到舌尖上的话一齐被不知名的虫子偷吃了去。竟是一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女子在死了夫人的男人家里待到凌晨,自当不会只是串门做客。她好笑的望着高美云和周重霄两个人的脸庞,当真险些笑出来。

微勾着红唇,她不冷不淡道:“督军嫌弃娼妓,烦请送我回去。我们大少爷心胸宽广,从不嫌弃晚玉的出身。”

高美云这时才就着檐下的灯光看清楚来人的脸庞,登时吓了一跳。要不是地上影子赫然在目,她真要以为见了鬼了。

这个叫晚玉的,竟比那个晚香更像梁娉。像得,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暗暗揣住了发抖的两只手,高美云胸腔里一颗心跳得几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脸上端雅的笑也变得有些僵硬,半晌才活动着舌头,勉强开口:“这位姑娘,看着很是面熟。重霄,你是从哪里请来的娇客?”

周重霄并未理她,三两步下去,将梁娉一把揪住便要朝里拖。梁娉厌恨他薄情寡义,听着外界传周督军因丧妻之痛久难平复,身旁再无女子近身,一年多来,唯有王总统所送使女与其妻相貌有几分相似,未被扫地出门。她还有几分感动,心想,无论如何,自己在他心里总还有一些位置的。

哪怕王渊文说他不过是为了笼络梁四少,为了稳定浙江局势,做些表面功夫。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暗暗为他开脱。

可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丧妻之痛难平。不过身旁早有良人在侧,只因这良人已是他人的未婚妻,便只好拿一个死人当借口,寻别的法子厮守罢了。

梁娉挣着他的钳制便要走,她那只胳膊果然是脱臼了,这一挣扎,疼得浑身冷汗,嘴唇发白。忍不住蹲下身去。

周重霄眸色一暗,立即察觉到不对。一回想,便猜到了缘故。

便拦腰把人抱了起来。

梁娉嫌恶至极,扭着不要他碰。

周重霄恶声恶气:“再动我立刻叫人毙了晚香!”

梁娉因借了晚香双生妹妹的身份,不得不叫他这一番恐吓吓住,瞪着一双眼睛将要发红。

周重霄抱着她就往里走。

高美云张了张嘴,一声“重霄”未唤出来,十根手指绞得发白。一股极深的恐惧紧抓住了她的心,抓得她脸色发青,浑身发颤。

身后跟着高美云一块出来的周家听差把一份包裹递到她手上:“二小姐说烦劳高小姐一路照顾,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高美云哪里有心思来管这些?便将包裹往那听差手里一推,脸上强带着笑意道:“二小姐客气,彼此亲近,犯不上这些,请替我退还给她。”

“可......”

那听差犹豫为难,高美云眼瞧着周重霄的身影即要消失在眼前,眸光一闪,把那包裹又抢了回来,急急道:“你若不好开口,我去跟她说罢。”

便拿着那不知装了什么的包裹,匆匆朝着里边走去。

梁娉被周重霄抱着一直到里边第二重院子的小客厅里,撒手丢到软皮沙发上。梁娉被他摔得不轻,胳膊又动弹不得,简直受罪至极,一张小脸惨白惨白。

领口叫人一把拽住,登时凉飕飕的风便顺着领子往里钻。梁娉吓得不轻,连连后退,惊道:“你做什么?走开!”

周重霄懒烦看她装模作样,手上力道一重,梁娉的半边洋装就被扯裂卸了下来。

“周,住手!”

梁娉气得浑身发抖,用仍能使上劲的那只手死死掐住周重霄拽她衣裳的腕子,瞪着一双明眸几要喷出火来:“我让你住手,你没听见?”

她这模样,越发和颦颦相似了。周重霄眯着眼睛,定定望着她。

梁娉却不知他在想什么,趁着他这一闪身,头往前一撞,跌下沙发就要跑。

高美云紧跟着进来,就见那叫晚玉的女人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跑,周重霄起身过来追,那鼻子底下竟一滩血。

“重霄!你这是怎么了?”

梁娉越过她,跑到了院子里去。

周重霄伸手把高美云搡开,便要追过去。

高美云抱住他的胳膊:“你可瞧瞧自己罢,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弄到这步田地,竟是不要威名面子,不顾前程了吗?”

周重霄毫无颜色的一把将她推开,高美云挡不住他,头撞上了一旁的花架,连着花架上的粉彩瓷瓶一齐跌到了地上。

额头上热辣辣的,也说不上疼,麻木的,只感觉到一股涌涌而出的热。她将手往上一按,拿下来看时,竟红艳艳的抹了一手的鲜血。

周重霄鼻子底下叫梁娉撞出了一滩血来,怒火自是上了心头。他往院子里来,只见那晚玉朝着三房跑过去。

他一时生出诧异,周府上下,也只有三房院落里还有人住着,她跑得倒是熟门熟路的模样。

却也容不得他多想,将她抓过来好好的教训一顿,才能叫他泻火。

便追着过去。

梁娉心想,金碧芬即便不能和周重霄说上什么有用的话,可当着自己弟妹的面,周重霄总要收敛些,可到了这院子里一瞧,静悄悄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她张嘴就要喊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将她嘴巴捂住,朝后拖着,便把毫无反抗之力的梁娉给扭到了暗处。

她睁眼瞧着周重霄在三房院落里寻找,一直找到里头去,竟未发觉葡萄架后藏着的两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