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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夜

第四章暗夜

燕憔悴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愿闻其详!”

我耐心解释道:“深蓝大陆已遭受过太多战乱侵害,所以新月盟的根本宗旨就是恢复和平,但凡阻碍实现它的人与势力,都将被无情镇压和消灭。路西法皇室成员无疑是最积极的战争狂热份子,因此首当其冲要铲除干净,其他人则视其顽固程度而定,当然我们也欢迎愿为恢复和平而战斗的志士加入新月盟,大家一起奋斗。”

燕憔悴大讶道:“啊,难道妳的理想不是统一大陆做深蓝皇帝吗?”

我把深蓝联邦的理念阐述一遍,燕憔悴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新月盟能得到那么多人才投靠,那么多势力归附。不过妳要做的事情是亘古未有的创举,任重而道远啊!”接着微笑道:“从前我倒看扁妳了!”

我轻叹道:“若要称王称霸做皇帝,现在何尝不可?我有最强大的军队、最辽阔的疆土、最先进的科技、最团结的部属,只要耐心等待个十年八载,积蓄足够的力量,当可一举摧枯拉朽般扫平孱弱不堪的风云恺撒,但是届时两国百姓却要白受好多年苦了,轻侯于心何忍啊!”

燕憔悴摇头道:“若换做别人这么说,我只当他夸夸其谈或另有图谋,偏偏是妳柳轻侯随口道来,却教人心悦诚服不得不信,皆因妳已强横到毋庸说谎的地步,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妳堆砌辞藻敷衍他人!”

我微一错愕,没料到她对我评价如此之高,顿时忘记本来要说的话。

燕憔悴秀眉轻扬道:“妳肯定以为我是就四象派覆灭一事,来兴师问罪的吧!那可大错特错了,风丹霞(注:风师的名字)一贯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此番倾尽全派力量行刺毁灭王,事前也未跟我打过半声招呼,所以他们的生死与我两极门全然无关,纯属咎由自取。”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莫测高深地微笑道:“我来只是想看看听听,妳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现在知道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言罢飘然落塔,驭风瞬息远去消失不见。

我见状赶紧遥遥锁定她的意识海,把与天魔碎片相关的情报传输过去,至于她能收到多少,就唯有天晓得了。

●●●

日落西山,夜暮降临,草木颜色逐渐变深,给人以寒凉之感。护城河岸风化了的石头上,长满了红色的苔藓。新开的水渠,连通了周围许多绿沼。远处孤猿觅群的凄长啼叫稍稍远去,但近处宿栖在树上的鸟却又此起彼落地鸣个不停。

我透过车窗望向雄伟壮丽的碎星渊要塞城墙,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南疆军再不用血肉之躯阻挡敌人刀矛之锋,城内百姓也不用害怕沦为任人宰割的奴隶。

正思忖间,前队一名新月卫调转马头跑到窗边,低声道:“启禀主公,礼部司司长库索求见!”

我不禁暗暗称奇,素以稳健著称的库索,因何今日连短短几步路都等不及,非要抢在车驾抵达总督府前见面,想必定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商,当即准许觐见。

马车驶过下一个街口的通衢处,库索拉开车门迅速闪入厢内,丝毫未耽误行进速度。

我见他行踪诡秘,而且身畔没带一名随从,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

库索沉声道:“启禀主公,根据线报,城内突然冒出许多陌生人。属下参照礼部司掌握的情报,发现他们大部分属于金雕盟和横空飞来阁,还有部分一流高手来历极为神秘,估计是秦皇室秘密训练的御用杀手。属下瞧其来意不善,肯定是想图谋不轨,因此特来请您小心防范!”

我好整以暇道:“果然不出所料!我就说嘛,梁蕴琦和苏晚灯何时变得那么好相与了,原来他们明里遣使节团到南疆调查秦大遇刺的真相,暗里却早已认准我是凶手,派暗杀团来取我性命啊!嘿嘿,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可惜太小觑碎星渊的防卫力量了。嗯,妳打算怎么对付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库索冷冷道:“截至昨晚,敌人分批入城完毕,藏匿窝点现已如数被我方监控,只等一声令下,即可悉数擒拿或格杀。参加围剿的部门有刑部司的铁血卫、总督府的新月卫、以及龙腾谷的泰坦步兵,包管敌人难逃罗网。”

我点头道:“那就照妳的意思办吧,不过需要重点注意敌方高手。”言罢略做思索又觉围剿部队里高手匮乏,遂道:“哈,反正闲来无事,干脆我也凑个热闹,给十方俱灭开开荤好啦!”

库索恭声应允后,难掩喜色道:“就算您不说,属下也要斗胆相邀同行哩!说实在的,秦皇室派出的暗杀团里小角色倒也罢了,若出几名风云卫或秦五级数的顶尖高手,只凭上述力量围剿,还真略显单薄呢!”

我没好气地擂了他一拳,笑骂道:“他***熊,妳小子跟我还耍心眼儿啊!”

库索不敢躲避,乖乖挨了一下后,借势一蜷一伸,浑身柔若无骨般滑出窄小的车窗,头也不回道:“属下先去安排了!”言罢顷刻隐入街角黑暗中无影无踪。

我凝望着长街前方乌沉沉的街道,心中杀气冲天。

“朝廷里有些大佬实在欺人太甚了,真当我南疆后方空虚无人,可任由杀手任意来去不成?今夜我就要妳们知道知道‘天敌’柳轻侯的手段!”

我的坐驾在两百骑新月卫簇拥下,不久会合了库索和他的手下,所有人弃马,徒步沿着街道***皆无的阴影高速潜行,不一会就到了那所藏有刺客的商号附近,登上北面一座小楼的顶层。

极目向下望去,眼前除了商号门外高挑的两串气死风灯外,整片宅院都被参天古树遮掩,沉浸在幽冷黯淡的夜色里,有种凄美肃杀的感觉。

我冷笑道:“好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看来敌人费了不少心机哩!”

这时,库索凑过来道:“启禀主公,参予围剿的所有人员均已各就各位,请指示!”

我干脆利落地道:“开始行动!”

话音才落,“砰!砰!”之声连响,三颗银灿灿的信号弹接连升空,爆开朵朵美丽银花,照亮了昏黯的街道。随即分散在各处要地的铁血卫,攀上附近房舍树木等制高点的新月卫,以及组成密集阵形扼守关卡的泰坦步兵,都显露身形,把商号四周方圆一里地域重重包围完全封锁。

战斗开始,一时刀光剑影,箭矢如雨,杀声震耳,惨叫不绝。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战事已变成一边倒的屠宰格局。在库索精心部署的的天罗地网中,猝不及防的敌人非死即伤,又或当场被擒,根本没有一搏之力。

附近居民皆被惊醒过来,不过没人敢来看热闹,即使有也被严阵以待的泰坦步兵以执行公务的名义赶了回去。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这地区重新恢复了安宁,整个围剿行动归于尾声。

当我和库索进到商号院内时,发现被活捉的刺客全已穴道受制,仰面朝天地躺在厅前空地上动弹不得。

负责具体行动的欧阳控跑过来报告道:“启禀主公,斯役杀敌一百五十二人,擒敌七十六人。俘虏全部在此,请指示!”

我嗯了一声表示晓得,遂把目光落往俘虏身上,只见他们满脸血污且心劳神疲,但人人脸上都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禁心中暗叹费无极和秦五御下手段高明,一时真让人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才好。

正踌躇间,库索传音道:“主公,好像不太对劲!虽然敌人数量上与之前侦察相符,但是质量上却有天壤之别,至少那群疑似廷卫的高手一个不见。属下怀疑他们故布疑阵,企图调虎离山。”

我经他提醒幡然省悟,怪不得战斗如此轻松。起初我还暗怪库索有些小题大做,杀鸡用了牛刀,此时才知原来误中副车,正主儿根本不在现场。

我忍不住微皱眉头,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梁蕴琦和苏晚灯要对付我,稳妥起见怎都要派秦五级数的顶尖高手亲自出马才合情合理,这些虾兵蟹将纯属滥竽充数,为的肯定只是转移我方视线而已。

想通此节,我容颜转冷,冰寒的目光缓缓掠过俘虏们的面孔,淡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柳轻侯愿给妳们一条活路走,只要谁能告诉我,妳们中间哪个是首脑,或者其他人去了哪里,我就放那个人活着离开南疆,否则必杀无赦!嘿,就从他开始吧!”

新月卫上前解开了右首第一名俘虏的哑穴,那名蜷发虬髯的大汉立刻对我怒目而视,继而破口大骂,无非乱臣贼子叛逆不忠之类毫无创意的言辞,着实让人感到鼓噪不耐,当即向旁施个眼色。

“噗!”一声轻响,咒骂声嘎然停止,那名大汉眉心中箭当场毙命,血洞里不断汩汩流淌出红白之物瞬息殷入泥土。

我行若无事道:“下一个!”

新月卫再次上前解开了右首第二名俘虏的哑穴,那名瘦小枯干的青年情不自禁地眼角狂跳,显是害怕到了极点,不过仍有些犹豫不决。

我哪有闲功夫等他明悟,轻叹口气,新月卫顿把此君也射杀当堂。

接下来是重复动作,当毫不手软地干掉十三人后,第十四名俘虏终于控制不住对死亡的恐惧,乍一解开穴道,就大声求饶,表示愿意全力配合,把知道的所有情报说出只求活命。

我哈哈一笑,走到那名尖嘴猴腮的老者面前,一脚踢开了他下肢穴道,使其恢复行动能力。与此同时,四周环伺的新月卫,也立刻分出八柄“黑蟒”叁型冲锋弩,指向他周身要害,若他敢趁机捣鬼,肯定转眼会变成马蜂窝。

那名猥琐老者情知稍作犹豫,身旁的杀人魔王就会失去耐心,命令手下干掉自己,当即毫不迟疑地点出了众俘虏中的两人,说道:“启禀王爷,他们就是暗杀团的正副首领——薛长亭和马谨。”

我一直用精神能锁定他的心跳、脉搏、血液流速,见未发现任何异常,知其说的都是真话,当即命新月卫重新封住他的穴道后带出去妥善看管,待行动结束再兑现放生诺言。

院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谁也不知我下一刻会否命令如狼似虎的新月卫,把点子以外的俘虏统统击毙,他们现在完全相信“天敌”柳轻侯是一名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枭雄了。

我瞅着他们忐忑不安的模样暗觉好笑,若非需要在事前制造一种恐怖氛围,使他们在随后新月卫的审讯下,能把所有情报包括老婆偷人的寒碜事都招供出来,哪管这些虾兵蟹将主动送上门来,我也不会动他们一根毫毛的。因为我日理万机,可没有那么多闲暇浪费在小人物身上。

适才因为俘虏数量太多,懒得一个个动用《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炮制,现在仅剩两人自然再无理由偷懒。我命人把薛长亭和马谨拖入客厅,遂禀退左右,挨个儿深深凝望眼神深处,侵入了意识海尽情搜刮。

刹那即永恒,待两波精神能携带全部情报潮水般退回体内,我的脸色已难看至极点。敌人动用的力量,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大百倍,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可怕人物。

“他居然还活着,而且功力更胜从前,如今还在背地里主持暗杀团的全部行动计划,这就怪不得精明机警如库索,也要着了对方的道儿!嘿嘿,看来今夜要好戏连台了,真期待妳能带给我畅快淋漓的搏杀快感啊,若功夫太过疲软,就真让人大失所望喽!”

我龙行虎步地跨出客厅,恰见库索旋风般卷了过来,急声道:“启禀主公,大事不好,适才得到警讯,总督府被大群来历不明的高手袭击,欧司长现在率众固守待援!”

我精神一振不怒反笑,沉喝道:“好!本王刚刚还愁找不到他们,他们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儿郎们,跟我前去会会这帮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的狂徒!”话音才落,一呼百诺,商号内外士气转瞬攀至顶点,不知多少时候没跟随主公阵前杀敌了,哪能不叫新月卫和铁血卫们兴奋莫名呢!

一场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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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注:即东南王官邸半壁宫)位于铁佛路北端,始建于三九四年,最初是历朝碎星渊要塞司令部所在地,到柳轻侯入主南疆军政并受封王爵,经年余整修扩建方有了今日规模。

半壁宫的建筑外形酷似帝都皇宫,整座宫殿占地面积一一七○亩,由几座大型建筑物构成。其东面有喜春门,西面有丰秋门,朝北的为威武门,南面是光翼门。光翼门里有兴邦门,兴邦门外有一条东西向运河,河上横跨着锦绣桥。王座所在地和朝会听政之所的勤政殿是宫内的正殿,也是宫内最大的建筑物。此外还有思政殿、乾清殿等。思政殿是一座巨型两层阁楼,专门用来设宴招待部属和朝廷或外国使节的地方。宫中的忆乡楼,是后宫内眷成员单独聚会的地方。此外,宫内随处可见石塔、石碑,以及南疆各个历史时代的珍贵文物八○○○多件,充分展示出塔卡玛干地区的沙漠民族生活特点。

深秋之夜,动物均已休息不再出来活动,只有那蟪蛄的叫声,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越发悠长而清亮。不知何时风起,长在后宫木石园里的老槐树,在北风中,也被吹得哗哗作响,更加衬托出寒冷凄清的景象。木石园内有四十四座凉亭楼阁、美丽的池塘、小桥流水及珍贵的花卉树木,完全是按照自然地形设计的,总体布局是非对称结构,极具自然的风貌。此刻,它似已安然熟睡,事实上却截然相反,现在只是处于敌我交锋中短暂的休整期罢了。

相隔片晌,这里再次陷入了极度激烈的厮杀中,敌我双方互有胜负,阵势像潮水一样,倏忽涌到园子东端,倏忽又涌到园子西端。同时,兵刃交锋的撞击声,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和警哨军号的刺耳尖啸声可怕地交织在一起,淹没了那些跌倒在地、在乱足践踏下来回翻滚的伤者们的痛苦呻吟。新月卫们锃亮的忘忧宝铠这时都给血和尘土沾污了,而且被刀剑劈刺得斑痕累累。穿在盔甲下的青白战袍也千疮百孔,碎布片飘荡在空中随风飞舞。

负责守护半壁宫的是新月卫第一○二团,下属三营共计一五○○人,成员皆为南疆军千里挑一的精锐高手,但是当他们遇到这批人数约五十人的暗杀小队时,却吃尽了苦头。

团长文泰运在忆乡楼三层阳台上指挥战斗的同时,心里也是五内俱焚。他深悔下午不该同意库索调走整整一个营的新月卫,前去帮忙围剿暗杀团,否则也不至于现在兵力捉襟见肘,连点后备力量都没有了。不过他也知道不该责怪库索,谁会料到敌人如此强横狡诈,懂得调虎离山且胆大包天到直闯半壁宫呢?幸亏新月卫人人穿戴刀枪不入的忘忧宝铠,手持利得一发不可收拾的精金武器(注:铸造时放入微量精金的武器,非是全部铸造材料均为精金),加上人数臻达八百,并有各处制高点上的神射手,用“黑暗精灵”叁型狙击弩不断发射钨钢破甲箭助阵,这才堪堪抵御住敌人排山倒海般的可怕攻势。

“警讯早已发出多时,援军怎么还不来啊!”文泰运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殊不知他急有人比他还急,那就是场内的暗杀队长郑潜曜。

郑潜曜率领五十名大内高手组成的暗杀队悄悄离开使节团,中午时分潜入碎星渊要塞,随后奉命趁夜突袭半壁宫,刺杀以柳轻侯为首的南疆政要。

这支暗杀队成员莫不是出类拔萃的杰出高手,等闲目标出动五人小组已属罕见规模,一次性出动十组,而且其中包含整整二十名风云卫的情况更是破天荒头一遭了。按常理分析,完成任务应该手到擒来才是,殊料他们偏偏就踢上了新月卫第一○二团这块铁板。

尽管暗杀队成员个个实力超强,以一敌十新月卫也不是对手,奈何后者的武装代表着南疆最先进的科技水平,并非纯较功力高低就可取胜的。往往拳脚击中盔甲,新月卫跌个筋斗或是后退两步,就能若无其事地重新扑上来战斗;刀剑劈刺盔甲,上面也只会留下浅浅斑痕和星星白点,全身覆盖其中的新月卫却毫发无损,仍旧悍不畏惧死地冲过来拼命拦截;更可气的是,无论刀剑拳脚只要沾上盔甲,就会莫名其妙地被吸收掉九成破坏力量,而新月卫的精金武器只要碰到己方武器和甲胄,则摧枯拉朽般一刀两段绝不含糊。

不过这些倒也不难应付,毕竟暗杀队员的实力跟新月卫有天壤之别,哪管后者刀枪不入且力大无穷,也顶多是给前者造成身陷重围的困扰却不致命。最难对付的是隐藏在各个制高点上的狙击手,他们也不知用的什么弓弩箭矢,居然无视缅钢软甲和护身罡气的防御,一箭接一箭毫不留情地射杀掉暗杀队员。无论箭中何处,都没有例外地爆开海碗大小的透明血窟窿,绝对是一击毙命的下场。有鉴于此,郑潜曜下令尽量躲到射击死角,要不停借助新月卫的身体作掩护,可惜即使如此,暗杀队员仍间中一个接一个地中箭身亡。

战场陷入僵局,战斗也愈趋白热化,杀红眼的暗杀队员纷纷施展出生平绝学,刀煞剑气频频发出,新月卫顿被这种无色无形并高度集中的点线式超强度攻击伤得鲜血淋漓,丧命多人。幸好在新月卫重重围困下,暗杀队员左冲右突怎也杀不出去,因此继续便宜了狙击手,趁机连续收割敌人的性命。

酣战了约一顿饭功夫,发现刺客数量明显减少且绝无突围可能的文泰运,总算略微放下心事,准备入内向欧鹭忘机禀报战况。谁知他才转身脚步尚未迈出,耳畔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赫然是从三楼密室方向响起的。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皆因文泰运知道,密室里躲有主公新识的两位绝色美女,以及陪她们聊天解闷的欧鹭忘机。姑且不论那两位绝色美女是何身份,单就欧鹭忘机出点意外,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时至今日谁不知欧鹭忘机是主公的情人,表面上只担任户部司司长,背地里却跟其余五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代替主公遥控领地内大大小小的事务,说其权倾南疆也丝毫不嫌过分。这样重要的人物哪敢让她稍有差池?

文泰运吓得魂飞天外,锵然拔剑不管不顾地就往密室扑了过去,期间他又听到了两记闷雷般的爆炸声连续响起,仍源自刚才那个地方。左右负责警戒的十二名新月卫也紧随其后,扑往事发地点。再后面就是闻讯跑来的扼守一二楼各处要道的数十名新月卫了。

当众人飞也似的赶到密室附近,映入眼帘的景象忽叫他们目瞪口呆。

原来忆乡楼早在图纸上时就定性为专给内眷居住的所在,鉴于她们普遍武功低微,因此建筑材料清一色地选择了坚逾精钢的铜龙岩,并规定最薄处不得少于六尺。另外楼内构造也堪媲美军事堡垒,只要守住关键通道,敌人就无法突破,除非神魔转生,能够连续凿穿一面面阻挡前路的铜墙铁壁,否则休想前进半步。如今让大家惊骇莫名的是,真有这样一名神魔级数的高手出现了,他只凭赤手,三拳就凿穿了三堵厚逾丈二的铜龙岩壁,似欲闯入密室行凶,忽又瞧到了某种极具威慑的事物而凝立不动,恰好把身形相貌展露在大家面前。

这名男子体格高瘦,皮肤惨白,生就鹰目狮鼻,身穿金灿灿的的怪异长袍,左手背负右手轻捋颔下三绺长髯,傲然卓立于破壁边缘的气势,绝不逊色于当世任何一位强者。尤其乌发上盘戴着一顶古拙高冠,更显其光洁丰隆的前额下,那对深邃的眼神诡秘莫测,刀削般的鼻梁笔直挺拔,乍看上去就自然而然使人心生敬畏,感到如同面对一代帝王,不知不觉胆气就为之所夺而失去战意。

文泰运和众新月卫见状微一错愕,遂想起自身职责,不约而同地举起冲锋弩就要扣动扳机,朝邪气冲霄的那名男子射击,哪知突被一把熟悉无比的冰冷嗓音阻止了致命的愚蠢行动。“住手,妳们全部退下,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那赫然是来自欧鹭忘机的命令,顿让众人乖乖领命退去,各归原位。

这时,那名男子蓦然皱眉问道:“妳是什么人?在高唐道宗身居何位?为什么要无故拦阻我的去路?难道妳以为五行诀初窥大圆满境界,就厉害到能打败我费心吗?”

话音才落,密室内一片哗然,紧接着一把清朗恬静的嗓音淡然道:“哦,原来是‘邪帝’费前辈驾临忆乡楼,难怪坚逾精钢的铜龙岩也挡不住您轻轻一击哩!”言罢顿了顿,自我介绍道:“晚辈是神道无念流十世大日贤者安德鲁-欧奈,适才未打招呼就贸然出手拦阻实乃事出有因,想来前辈深夜来访,无非是想寻晚辈拜兄柳轻侯了断过去的恩怨,可惜眼下室内均为内眷,拜兄不在其中,晚辈怕您错手误伤无辜,这才不自量力出招的。”

安德鲁说的这番话表面谦卑,实乃暗讽费心只敢趁柳轻侯不在时前来逞能,后者闻听脸色一寒差点当场发作。不过身经百战如他经验何等丰富,呼吸间早把负面情绪排出体外,潜心探测起密室内的情况,结果反馈回来的情报让费心暗吃一惊。

原来密室内除已知目标欧鹭忘机、耶律玦、张好好三女,以及突然现身堵住洞口的安德鲁外,四周还隐藏着一座由五十名一流道术高手联手布置的五行大阵。仅凭躲过自己气机感应的精微遁法可知,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显非三脚猫或半瓶水的末流角色,而是经受过最严格训练的精锐高手。此外更有一名突破先天秘境的青年高手,搭眼即知武功绝不在费无极之下,显然也是个麻烦棘手的人物。

“该死,这些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任务简报里半句也没提及?”费心真有一把掐死那名卧底的冲动,可惜于事无补,眼下最重要是完成刺杀任务,柳轻侯不在,至少也要把他的女人统统虏走或者就地格杀,这才稍许对得起朝廷如此兴师动众。

其实费心错怪那名卧底了,安德鲁和古天士统率的“狮鹫”部队出现在密室纯属偶然。前者刚刚抵达碎星渊要塞不足两个时辰,就礼节性地去拜访欧鹭忘机,而后者早就接到了前者驾临的消息,特地星夜兼程从骑士城赶来参见贤者大人并听候差遣。于是,当半壁宫遇袭的时候,正在作客的安德鲁、古天士及“狮鹫”部队,就尽被卷入是非漩涡,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保护三女的重任来。而这些事情,以那名卧底的卑微身份尚远不够资格知晓,所以交给费心的情报里,自然也就片字未提了。

费心心念电转,倏然打定主意准备依靠庞大武力强攻,当即不耐烦地挥手道:“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就让费某率‘山字辈’,好好领教一下高唐道宗的奇妙法术,请!”说着迅猛无俦地往里间冲去,同时在他身后的虚空中,蓦然凭空闪现十八名银袍男子,一个接一个宛如流星赶月般射往密室四周,就那么硬生生地闯入五行大阵,跟“狮鹫”部队战做一团。

白驹过隙的刹那,衣袂破空声惊雷乍起,费心已闪电般穿过洞口。

安德鲁岿然不动地站在费心必经之路上,面容古井不波,潜运玄功周围世界立即静了下去,全神贯注地锁定费心的来势。这在风云帝国声名直迫“剑神”关山月的超级强者只是随便一动,便有睥睨天下的无敌气概,教人为之胆颤心寒。不过安德鲁仍决心死扛到底,即使血溅五步也在所不惜。因为拜兄柳轻侯给予的大恩大德,他今生今世也还不清,绝不能让他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眼前受到半点伤害。

躲在安德鲁背对的那扇石门后的众人透过潜望镜,看见费心凶神恶煞般的来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来她们对“邪帝”盛誉如雷贯耳,二来更由于安德鲁名不见经传,而且年纪太轻,虽然位列高唐道宗四大贤者之一,武功道法均出类拔萃,但是想来火候和技法方面均会有问题,因此严重信心不足。

最高兴的却是古天士,因为他早在月前就从师父常春藤处得知,安德鲁已融会贯通传说中的道家无上秘典《道德经》上记载的正反五行终极秘法之《天人合一》,威力已臻鬼神难测的境界。素来比武只有三种结果胜平负,不管费心多么强悍,身负无上玄功的安德鲁也最多只是败而不伤或伤而不死,但假若他能侥幸得胜,则神道无念流在南疆乃至整个风云帝国都将声名鹊起,再非是籍籍无名的海外异教小派了,大规模吸纳信徒和弟子也会指日可待。所以现在心知安德鲁手里有如斯可怕的底牌,古天士自是喜动颜色,对密室四周势均力敌的火并再不关心,聚精会神地看起二位宗师之争来。

眨眼间,费心飞至安德鲁头顶,双手虚扣成爪,似真似幻地化作千百青芒罩下。整个密室前厅内马上充斥一股狂暴凛冽的杀气场,使人生出凶险无比的可怕感觉。

安德鲁微仰向后,双眼神光电射望着越降越低的对手,同时把贤者杖轻扬少许,立时杖首镶嵌的血魔胆就射出直冲霄汉的刺眼红光,形成一团有如实质的透明薄膜,在啵啵砰砰的怪响中,以一股令人窒息的强横气势,毫不示弱地挡住了费心的第一轮攻势。

费心一击不中,倏地暴退丈余重整阵脚。

这时,安德鲁低喝道:“妳也接我一招!”说着贤者杖像一条怒焰狂龙般,遵循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嚣张轨迹,随着他前冲的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越两人间丈许空间,往费心眉间点去。

谁也没想到贤者杖会如此霸道,还有安德鲁居然舍弃超凡入圣的道术不用,反而跟最精擅武技的费心拼起肉搏技术来,这简直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自寻死路嘛!门后诸人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即使他们大声呐喊,安德鲁也是听不见只言片语的,他早潜入了万籁俱寂的缄默结界里,悍然排斥掉了所有外来干扰。

费心也吃了一惊,想不到安德鲁的反击竟是如此凌厉可怖的猛攻,而非念咒作法和召唤怪物,错估形势下,躲闪已来不及,只得沉腰坐马,功聚右拳,硬碰硬地迎往迫至眼前的猩红杖首。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密室前厅内激荡回撞,顿使整座忆乡楼都栽了几栽,晃了几晃,闻者莫不耳鼓爆鸣陷入短暂失聪的状态,功力稍差者更是哼也不哼就昏迷不醒了。

费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凝聚中级武神的十二成功力,施展修炼至登峰造极境界的青魔手,结果换来的居然是对方纹丝不动,自己连退三步的结果,那种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