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寅诧异的看了钟水云一眼，见她目光清澈，就玩笑道：“如果换一个女人跟我这么说，我百分百会认为她已经喜欢上了我。”
钟水云脸色又微微红了下，低头不语。
杜寅重新把目光转向远处的烟雨迷蒙，又道：“今天我在教堂里做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下面的人说了吧？”
钟水云点点头。
“有什么感想？还觉得我是个好人？”
这一次，钟水云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望着他说：“是的，因为我知道，不管你的做法有多么的狠辣恶毒，初衷都是因为身不由己。我想，如果你的身边不总是这样危机四伏的话，你一定不会去这样对待别人。毕竟……”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低下头，嘴角微翘的接着道：“毕竟，除了对我之外，我还没见过你仗势欺负过别的无辜的人。”
杜寅又笑了，“看来，水云姐对我的怨念很深啊！”
钟水云摇摇头，“我……我不介意，因为这代表着我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
这下，杜寅就有些尴尬了，讪讪地说：“呃……我记得我没把这个意思说出来过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水云白了他一眼，嗔道：“我是很笨，但不是傻好吗？你平日里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我要是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定位我的，那干脆就直接跳湖里自杀算了。”
杜寅挠挠头，奇怪的问：“你不生气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钟水云笑容温馨地说，“我喜欢家里的氛围，若云姐、彤彤、小爱她们都很好，还有悠悠小兮小雅她们，每一个都待我和真正的家人一样，这样生活着，就算真的只能当一个花瓶，我也愿意。”
听她这么说，杜寅才想起来，钟水云也是孤儿，而且童年时光比他要坎坷的多。
为了避免女人也跟自己一样陷入负面情绪中，他就哈哈一笑，说：“完蛋了，我突然觉得这样跟我说话的水云姐好可爱，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的话，钟水云心里的胆怯也已经没了，闻言瞟他一眼，揶揄道：“我要收回刚才说的话，一个好人是不会毫无节制的撩拨其它女人的。”
杜寅又是一滞，就摸着鼻子苦笑道：“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的言辞也可以这么犀利。”
钟水云抿唇微笑，温婉如花。
亭外的雨开始下大了，原本缠绵的雨丝练成了线，被风吹进来，打在身上很冷，杜寅却依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只是合上了敞开的浴衣衣襟。
“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钟水云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带来的伞，撑在他的头顶。
“从前有一个孤儿，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跟捡垃圾的爷爷生活在一起。每天除了吃饭之外，他爷爷就基本不管他了，即便是被外面的孩子欺负了也不管，所以，那个孩子就开始学着自己去解决麻烦。说起来，那个爷爷真的不是个好爷爷……”
杜寅嘴角带笑的说着，眼圈却开始微微泛红，钟水云见了，不知怎的，心里也跟着泛起了酸。
“那个孩子每天都会跟爷爷去垃圾场捡垃圾，”杜寅继续讲述道，“垃圾场的边上有个村子，村里人都靠着那个垃圾场生活，许多村里的孩子也一般都会在垃圾场玩耍，那个孩子小的时候很瘦弱，所以就总是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他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时间久了，他心里憋的火气就越来越大，既然没办法在武力上找回场子，那就开始动脑子。他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视线也失去了焦点，似乎已经沉浸在回忆着无法自拔。
钟水云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心里只有怜惜在微微涌动。
良久，一滴泪从杜寅的眼角滑落，他并没有意识到，钟水云的心却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似的，僵在当场。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杜寅的一滴眼泪就能让自己心疼的想要碎裂一般。
“那个主意很坏，很缺德。”又过了一会儿，杜寅继续开始讲述，“有一天，那个孤儿无意中碰见了欺负他最多最狠的孩子的父亲喝多了，正在垃圾场的一角偷偷大骂村长贪污了卖垃圾的钱。
于是，那个孤儿就找了一个玻璃罐头瓶，抓了满满一瓶子的蚂蚱和蛐蛐，然后又去茅房灌了许多的屎，天黑后趁着没人的功夫，用力扔进了村长家的窗户……哈哈哈……”
杜寅笑了起来，钟水云却没有从他的笑声里听见开心的味道，心就越发的疼了。
“接着，那个孤儿就大声喊了一句：龟孙村长，坑我爸的垃圾钱，我cao你八辈祖宗！哈哈！第二天，那个总欺负他的孩子就被村长的大儿子给揍成了猪头。
你想啊！几十只身上带着屎的蚂蚱在屋里乱飞乱蹦，村长的儿子能不火吗？所以，从那之后，他见那孩子一次就揍一次，那个孩子再也没有功夫去欺负孤儿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杜寅的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完全变成了伤感。
“就这样，那个孤儿过了很长一段平静的日子，后来有一天，一辆警车带走了那个孩子。”
钟水云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警察为什么要抓那个孩子？”
杜寅低下头，声音苦涩的回答道：“因为村长的儿子把他打得太狠了，他承受不住，就在又一次被打时，用垃圾场捡到的一把水果刀捅死了村长的儿子。”
钟水云倒抽一口凉气。虽然她已经预料到这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故事的结局竟会如此的血淋淋的残酷。
“你知道么？”杜寅继续说道，“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个孤儿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很开心，因为警察替他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他了，直到他十四岁那年，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狂妄而害死了两条人命、毁掉了一个家庭……”
“水云姐，”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钟水云，问，“这样的我，你还觉得是一个好人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