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神金水有一种相当有趣的特性。车灵为了培养分身所炼制的那些灵液，虽然效力上说相当有限，但那也是正品的九神金水。而车灵套着灵机道人的马甲给司徒公明炼制出的那种蕴含庞大生命力的延寿灵药，却只是弱化版的残次品。
这是说车灵在糊弄司徒公明，而是一种技术上的差异。当他只有一般的材料可以用的时候，肯定要尽可能的做到最好才行。而如果需要的药液有特定的目标，那就只需要完成一些针对性的炼制就好。
“我用五行之水的意境和道理来炼制的这一批金水，主要是偏重于滋养的那一部分。”车灵对司徒公明解释道，“所以它不会有什么附带的功能，唯一的用处就是养身，能帮你多活几天。”
“……这个‘几天’的意思是什么？”司徒公明问。
他没法不问，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老人会很清楚眼前这灵液具有延寿功效。但这个三尺高的灵机道人这么说出来，就由不得他怀疑功效是不是只能延寿几天而已了。
要知道那一团灵液的原材料可是司徒公明珍藏的一株灵粹，就算是干吃下去效果也不只是能延寿几天的。
“嗯，理论上说有这个可能，这得看个人情况。如果你已经活了一千年而且快要把自己的寿命熬干了，那最多能让你多活两三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司徒公明无视车灵满嘴跑火车的尽头，找出一个玉瓶来准备把那些灵液收起来——车灵炼制的时候连炉鼎都没用，现在这一团药液还在空气中飘着呢。
车灵却阻止了他：“收起来干嘛，你不赶紧常常还留着打算卖钱呢？”
老爷子的眉毛抖了两抖：“前辈这是何意？”
“常识啊老兄！”车灵大摇其头，也不管这么称呼是不是有点诡异，“这是用水行之意炼制出来的，作用是滋养生机，可不是木行，补充生机没那么高效的。要是你打算留着它等快挂了的时候喝下去，还不如拿出去卖俩钱花花呢！”
司徒公明皱着眉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五行之道我也了解一些，为何么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说法？”
“世界观不同啊老兄！天地之道何等博大精深，光是五行之道就能分出百八十种不带重样的，以偏概全固然不可，一叶障目更要不得啊！”
车灵摇着头叹气，好像教育每见识的小兄弟一样说道。
“等等！让我想想，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太正常了，作为修士，谁不会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理呢。”车灵道，他把那一团灵液想司徒公明推去：“尝一尝就知道了，光听我说没有足够说服力，对吧？”
司徒公明将信将疑，车灵所说的毕竟与他一贯的世界观相悖，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有道理。但凡真正的修士，对自己的自信心都是必不可少的品质，而同样的，对于无穷大道，也必须心怀敬畏。
车灵所说的确实是一种最合适的办法，毕竟实践出真知。况且这灵液是司徒公明自己看着炼制出来的，药效如何不得而知，至少他很清楚其中不会有什么坑人的玩意儿。
于是老人抬手从中拘出一小块，张口吞入腹中。
“味道不错吧？我估计是酸甜味的。”车灵道，他自己也取了一点尝尝，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我就喜欢这个味道。”
司徒公明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品味着那一点灵液进入体内之后的变化。它是纯粹的能量，没有一丝杂质，进入腹中之后就汇成一团，不断地释放着暖意。
一种奇特的生命力随之不断的扩散到身体各处，一部分融入了这具老麦的身，其中的精髓却消失不见。司徒公明花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并非真的消失了，而是隐藏在了身体更深处，也是更加接近本源的地方。
“我有些相信前辈你说的话了。”老人说。从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担得起一个前辈的称呼。
车灵把剩下的灵液朝他推了推，司徒公明也没有迟疑，将其全部吞服下去。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有了一丝变得年轻了的迹象，而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感觉得到，有某种更神奇的变化正在自己体内发生，细微，但是坚定。
很少有人知道司徒公明为什么会是入虚巅峰的境界。这可以算是一种荣耀，但实际上，却是一种悲哀。
要知道以此界的灵气环境，虚境之中的第一境——入虚境或者说，清灵境界，并没有高到什么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像是梁东楼或者徐远那样的人，他们最大的优势可不是他们的修为，而是他们的年纪。
仅以岱东城而论，不考虑那些连道路都不明白只会懵懵懂懂的吸纳灵气的人，一般的修士只要中途不出意外，最终的成就总能达到八级或者九级——这是指最终成就。如果能在三四十岁的时候达到，就可以道一声“前途无量”了，梁东楼和徐远都是这样的人。
实际上梁东楼在修行上的天赋其实只称得上是“中人之姿”，只是因为其他方面的能力才取得的这样的成就。
而司徒公明的天赋如何呢？要知道他是在虚境之中有资格被称之为“半神”的人，许多更高境界的神人如果不做出突破的话，累死他们也拿不到这种称号。
甚至于，老爷子最初获得这种称呼的时候还是在两百年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两百年前就应该踏入到神人境界了。
“你身上的隐患到底是怎么来的？”车灵问。
他最初也是以为司徒公明只是一个寻常的老人，练了一辈子武最终内外兼修达到了入虚境界的巅峰，只是迫于年纪而未能更近一步。但深入了解，尤其是见到司徒公明的出手之后，车灵立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车灵的眼光何其霸道，即便司徒公明只是寻常出手，也能透过表象看出本质。有一点毫无疑问，以司徒公明的能力，如果他想要突破到虚境第二步——冲虚境界，根本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自己不愿意。要么是因为有外力逼迫，要么是因为有某种难以察觉的隐患，所以车灵才有此一问。
司徒公明闻言不由一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身上的隐患世上知道的不超过五人。”
“现在又多一个了——我当然是自己看出来的，以我的眼光什么东西能瞒得了我？”
“前辈慧眼。”司徒公明只能无奈地奉承一句，说实话，对眼前这个三尺高的人他实在没办法用出敬称来。
好在车灵自己都不在乎什么称呼，只听老人道：“我这一身隐患，是早年时妄动禁术留下来的，本源亏损太过严重，虽然勉强能够撑住，但想要更近一步的话，必然会因为承受不住本源枯竭而死。”
车灵忍不住露出了震惊之色，他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知道武者入冲虚身体上会有大变化，本源亏损确实很容易出问题。但是要搞到承受不住的程度……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司徒公明苦笑：“全靠这一身修为吊命。”
“不可能。”车灵断然道，“如果真的本源亏损到那个程度，别说你一个武者，换成我也只有自废修为然后改换道路重修的结局。那样的话你应该早就挂了的。”
老人不解：“这是什么说法？我这两百年来，确实是依靠着一身真气维系本源，因此才能活到现在。前辈为何这般断定？”
“嗯，你是说，你用真气维系本源？确定是维系？”
“自然确定。”
“你猜我是怎么想的？”车灵呵呵一笑，可惜司徒公明不懂地球文化，所以他完全不明白其中包含了什么意味，只是疑惑的看着车灵。
“你说本源亏损到甚至不敢进入冲虚境界，在我看来那就基本上跟彻底枯竭没有多大差别了。结果你还说能用真气来维系，那让我来猜一猜，你是挨了什么特殊技能导致本源崩散了？还是像你说的，妄动禁术导致本源上出了什么问题，有了崩散的趋势？”
司徒公明沉默片刻，有些尴尬道：“是如果不以真气维持，本源就有枯竭趋势。若我进入冲虚，肉身剧变，必然维持不住。若是我改换修法，有所成就之前，一样维持不住。”
“其实本源枯竭都是有极限的，就算你什么都不管，最终也能给你剩下一两年时间。”车灵道。
“不管那样的要求高了些，不考虑是对的。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尝试寻找过解决办法？”
司徒公明再一次露出苦笑：“我当然找过。实不相瞒，我在岱城主城也有几个朋友，能得到消息，有一种‘回天丹’可以治疗我的本源之伤。但那种丹药何其珍贵，我也曾尝试过，但根本看不到希望。”
“‘回天丹’这名字挺俗的。”车灵评价道，“另外，找一个道行够高的神王级高手也是可以操作本源的。”
老人几乎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了。回天丹那是神人境界都见不着的珍贵丹药，把整个岱东城绑在一块固然能够买得起，但能不能找到人卖还是一个问题。然而所谓神王是远在传说中的强者，别说道行高不高了，整个岱城主城都不一定会有那种存在。
司徒公明心中忽然咯噔了一声，想到了某个可能性，震惊的几乎要大叫起来。
——他身上的隐患是本源上的问题，只有价值连城而且有价无市的回天丹才能够治疗，或者可能就只有借助传说中的神王之力才有办法。然而服用了这个自称灵机道人的三尺小人就在他面前炼制了一些灵液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本源有了一丝恢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