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村大旱，地里开了裂，村长铁头急得眼睛冒出了火星。
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外地打工，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人。
这天晚上，铁头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会，来的人妇女居多，挤了满满一屋子，妇女们话多，叽叽喳喳的，会场秩序很乱。
“大家静一静！”铁头大声吼着，会场才算安静了一些。
“大家都知道，我们村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旱灾，今年的粮食就要绝收了，大家应该想个办法才是。”
铁头发表他的演说，有一部分村民在听，还有很大一部分村民在那里唠着自己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情。
“大家静一静！”铁头又一次吼道，会场安静了许多。
“村长，你说咋办？咱又不能叫老天下雨？”有人在那里扯着脖子喊，随即有人附和。
“咱们可以打井灌溉，现在国家不是正在提倡这么做吗？”铁头有自己的想法。
“打井要多少钱？”有人问道。
“听说要十几万。”铁头说。
会场重又变得乱哄哄了，妇女们更加乱的厉害，像一群苍蝇在那里嗡嗡叫着。
“什么？十几万？李嫂，你说这铁头是不是疯了？拿十几万来打井，那井水够咱村用吗？”
“是啊，今年天旱，咱们就打井，那来年要发大水呢？这铁头是不是要咱们都搬到城里去住？”
这话引来了周围人的一阵哄笑。
铁头见众人乱哄哄的，心里来了气，他把桌子狠狠地一拍：“乱什么？不就是十几万吗？咱们大家都凑凑，这十几万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井打好了，咱们村的地就不会缺水了，这不是大好事吗？”
“村长，咱们村的田这么多，这井水够吗？”有人问道。
“我问过了，他们说一口打井的水管保够。”
“那我们每家要出多少钱？”杨寡妇最关心这个。
“这个根据田亩计算，有多少田就交多少钱。”
二
铁头让会计小张算出了每家每户应该凑的钱，多的几千，少的几百，都开列在一张表上。
铁头带着小张挨家挨户收钱，但没想到却碰上了钉子。
李三是个光棍，家里收的那点粮食全叫他拿去换酒喝了，家里连耗子都饿死了好几只。
铁头去的时候李三还在家里睡觉呢！
铁头说：“李三，你快把打井的钱交上来吧！”
李三被吵醒了，一脸的不高兴。
“我要交多少钱？”李三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
张会计拿出那张表，说道：“李三要交四百块钱。”
李三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扯着嗓子喊道：“这么多？要人命啊！”
铁头说：“这是按照田亩计算的，我还要交两千块呢！”
“你有钱，你看我家里有什么？”李三躺在床上，把身子背了过去，铁头心里一沉，往四周看了看，锅碗瓢盆没有一样东西是新的，看来从他身上收钱比登天还难。
铁头带着张会计又到了杨寡妇家里，杨寡妇丈夫那年出去打工出了事故，好好的一个人回来之后就进了殡仪馆，杨寡妇一直哭了一天一夜，可是她那个丈夫还是活不过来。
人家赔了几万块钱，杨寡妇把钱全部存了起来，这些钱她要留着给黑娃和二蛋成亲用，万万不敢动的。这些年来，杨寡妇就带着两个儿子在土里刨食，家里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铁头进门的时候杨寡妇正在屋里闷坐着，两个儿子在床上睡着。
铁头一进门，杨寡妇就黑了脸，冷冷的坐在那里，也不招呼一声，铁头和张会计都觉得有些尴尬。
“嫂子，今天我和小张过来是收打井的钱的。”铁头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好像自己欠了人家什么似的。
“村长，你看我们家像有钱的样子吗？”杨寡妇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抬一下。
“这是村里的大事，你要支持。”
杨寡妇看了看床上的两个儿子，眼圈红了：“村长，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要体谅我们孤儿寡母啊！”
杨寡妇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床上的两个儿子也被吵醒了，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在那里哭了起来。
铁头叹了口气，带着张会计出去了。
转过来是刘望的家，刘望这几年除了种地以外，还在村里开了个杂货店，赚了些钱，铁头想，从他这里开个口子问题应该不大。
刘望正在他的店里坐着，没精打采的样子。
铁头进屋后，刘望站了起来，笑道：“村长，您来买什么？”
铁头看了看刘望，说道：“生意不错吧？”
刘望叹了口气，说：“村长，你看现在村里谁还有闲钱来买东西，我好几天都没有开张了。”
铁头说：“你也不要跟我哭穷，你那家底我肚子里还是有点数的。”
铁头招呼张会计进了屋，说道：“小张，把刘望要交的钱算一下。”
张会计立马说：“都算好了，一千二百块钱。”
刘望脸上顿时晴转多云，冷冷的说：“村长，我这手头真的不富裕，你说一下子拿这么多的钱我可上哪里偷去？”
铁头说：“你小子的家底我还是清楚的，这点钱对于你来说不是难事。”
刘望看了看张会计手中的表，忽然说道：“村长，你收了几个人的钱？”
“你是第一个。”
“村长，你这样做可不对啊！我干嘛第一个交啊？我家的田也不是最多的。”
铁头虽然磨破了嘴唇，但还是没有办法说动刘望，最后气呼呼的离开了刘望的小店。
一天转下来，铁头两手空空，每家都有自己的困难，钱是一分也拿不出的。
张会计也傻了眼，他说：“村长，要不咱们别去打什么井了，收钱太难了。”
铁头看了看地里即将枯死的庄稼，他的心开始滴血了。
铁头可是和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啊！很小的时候，爷爷告诉他，地里的庄稼会说话，当秧田灌上水之后，你在田边会听到秧苗在那里高兴地窃窃私语呢！年幼的铁头当时真的去听了，而且听到了，所以他非常兴奋，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己的爷爷，老头子听了也非常的高兴。
现在，铁头再到田边的时候，听到的是庄稼在那里哭泣，它们在那里求救，铁头听了，心都快要碎了。
铁头下定决心把这口井打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田里的庄稼枯死。
三
杨村的男女老少又聚集到一起开会了，坐在主席台上的还是村长铁头。
铁头看了看村民，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一下。”
这次，大家真的安静了下来，都拿眼睛盯着铁头。
“乡亲们，我们这里遭了旱灾，庄稼就快不行了，我们真的不能再拖了。”
陈彪站了起来，这个人还算有些年轻，看到村长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村长，你说吧，我们听你的。”
陈彪这么一号召，旁边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也在那儿附和着：“铁头，我们听你的。”
铁头看了看陈彪，非常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
“乡亲们，既然大家还看得起我，我就要站出来说句话，我们虽然有困难，但我们仍然要把钱拿出来打井，有了井，以后我们就不怕大旱了。
“不过，我也知道大家都有困难，现在筹钱比较麻烦，我和村委会的班子商量过，大家说我们先贷款把井打好，等到大家用水的时候再凑钱，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谁不拿钱就甭想用水，大家看这个法子怎么样啊？”
会场顿时乱了，大家都在那里交头接耳，商量着这事。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村长，你说得对，就这么干！”
真是一呼百应，那些还在犹豫的人也都同意了，铁头望着众人，心里非常高兴，他似乎已经看到田里的庄稼在那里欢呼了。
四
打井队的人到了村里，带来了很多东西，大家都赶了过来，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铁头在那里忙活着，他的劲似乎永远都用不完。
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杨村的宁静，虽然头上烈日炎炎，但铁头的心里却生出许多凉意，铁头蹲在田边，用手摸着禾苗，笑嘻嘻的说：“别急，等几天就会有水的。”
打井队的工作进展神速，很快的，一口大井便打好了，整个杨村都沸腾了，铁头更是高兴的热泪盈眶。
打井队的人拿着钱走了之后，铁头便在那里忙活着用水泵从井里抽水了，铁头觉得，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
张会计拿着那张表，准备现场收钱。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风云突变，先是刮风，不一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铁头大惊，带着张会计赶忙在井旁的树下避雨。
大雨一直下到晚上，田里的水已经积了很深，没有一个村民来井旁取水，也没有人过来交钱，铁头看着面前刚打好的大井，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