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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闻人秀

大叔怔怔的看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然后叹了口气说,“也是,你们连彻骨钉都不知道,没听说过她也是正常的。但除了像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江湖上可以说无人不知这个名字——妖姬泠泠。”

“妖姬泠泠?”是非惊讶的问,确实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龙霸天则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好像隐约在哪里听说过。

“不错,”大叔接着说道,“她是吹雪堡的堡主。吹雪堡是谁创立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听说是她们的创派祖师不甘于世人对女子柔弱无能的偏见,于是就创立了吹雪堡,堡内只有女弟子,从不接受男子拜师。刚才你们看见的彻骨钉就是吹雪堡的独门绝技,自创派以来,就成为了天下十大暗器之首,至今也无人敢觊觎。”

吹雪堡,对,龙霸天想起来了,就叫吹雪堡。那年冬天,粮食欠收,饿殍遍野,他们家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一家人无助的坐在门口,周围能吃的除了一大片厚厚的积雪,再也没有其他了。

父亲看着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忽然对龙霸天说,“小天,其实你母亲并不是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死的。”龙霸天静静地听着,饥饿使他没有力气分清这是幻听或是再继续说些什么。

“你母亲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并不是,我亲生的,是我从,吹,吹雪堡门口,捡来的。”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后,父亲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沉沉的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龙霸天就像别的活下去的孩子一样,哭着埋葬了父亲,然后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找吃的来让自己活下去。

在以后流落江湖的日子里,他想起父亲临死前的话,试着跟别人打探过吹雪堡是什么,在哪里,然后听说了妖姬泠泠这个名字。得知那是个可怕的地方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可说是百感交集。

“小天,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是非的话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没,没什么。”龙霸天随意回答了一下。

“是不是光这么听着都觉得怕了?”大叔慈祥的问,然后笑着说,“别怕,除了这个妖姬泠泠以外,吹雪堡的其他人都不会彻骨钉,这是只传给掌门的功夫。而且他们的掌门除了重大事务以外,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所以你们碰到她的机会并不大。”

听大叔这么说,是非心里的恐惧好一点了,再一看小天,脸色也缓和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不过重大事务这四个字倒是提醒了他们一下,龙霸天好像心里打好了什么主意一样,拉起是非说,“多谢大叔救命之恩,我们还有要事,就先下去了。”然后就拉着是非赶紧要回去。

“干嘛呀?”是非疑惑的问。

“快收拾行李。”小天急急忙忙的说。

“去哪儿?”是非又问。

“去上官府。”小天不假思索的说道。

“去那儿干嘛呀?”是非不接的问。

“你没听刚才大叔说吗?吹雪堡的掌门只有在重大事务的时候才外出,想想现在这个时间地点,这个重大事务是什么?”没等是非回答小天又接着说道,“肯定是上官府的群英会啊!你想啊,这个群英会连妖姬泠泠都来了,肯定还有不少其他的武林高手,这些高手里面难保就有一个知道怎么治疗血蜈蚣的毒的,到时你就有希望了!”

原来如此,是非明白了小天打的什么主意,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毕竟人多力量大。不管怎么样,可以先去碰碰运气再说吧!于是两人立刻收拾好行李往上官府出发了。

此时的上官府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热闹,因为群英会还未正式开始。在庄严肃穆的大堂里,上官沛正在跟几位特殊的客人商量着什么,他们分别是擅长奇门遁甲术的地王郝梵韦、精通易容术的巧手阳英、以及号称鬼罗刹的魔教法座魂甲子。

十年前,他们是闻名江湖的’苍山六柱’,是掌门拨云道长座下最后六个关门弟子,更是情同手足的六兄妹。只可惜一夜间,随着老二的死和老六的销声匿迹,六兄妹死的死,散的散,当年的往事再也无人提及。剩下的人也不约而同的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避而不谈。

“三哥,你把我们找来干什么?”阳英冷冷的问。她本来一个字都不想说,但是为了尽快解决三哥信中说的紧急的事情好让她尽快离开,她只好忍住恶心主动去问怎么回事。

上官沛没有理会阳英的无礼态度,此时的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还有半个月,就到十年了。”上官沛的话一出,寂静的大堂里好像更寂静了,每个人都似乎在默不作声数着自己的呼吸。

阳英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十年了,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你不要忘了,五妹,二哥是为了你才死的!”郝梵韦站出来激动的说道。

“我要说多少遍!他只是为我挡了一刀,真正害死他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他自以为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阳英用鄙夷的眼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恨恨的说。

“那易容成别人的妻子去勾引他,害得人家夫妻反目最终酿成大祸的总是你吧?!”之前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魂甲子此时厉声吼道。

要是放在十年前,这个大哥的一句话就能让被他训斥的人吓得闭不作声。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兄妹情在阳英心里早就荡然无存。

“哼,魔教法座,鬼罗刹,你以为——够了!”上官沛打断了阳英后面的话,“这些事情既没有必要再提,也不是当前最重要的!”

“十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他接着说道,“我把你们找来,不是想听你们翻旧账,是想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的话再次让几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还是阳英第一个开了口,“这是我们欠六弟的,不管他想要怎么样,都名正言顺。”她想要悔过的心一直没有变,如果能再见到六弟,她也随时准备好了像十年前那样引颈待毙。

“哼,那是你,我的万魔宗已经练到了第八层,到时候闻人秀敢来的话,休怪我这个大师兄不讲同门情谊!”魂甲子冷酷无情的说。

万魔宗是魔教满月神教的独门武功,手段残忍,招式毒辣,当初他们的师父就是这样死在魔教长老的手下。

和其他痛哭流涕的弟子不同,魂甲子被万魔宗的武学气魄所深深征服,如果能学习到一门这么厉害的武功,就算背叛师门认贼作父也值得。

十年过去了,他终于成为了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法座。

“是么。”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缓慢走了出来,当他的脸转过来的一瞬间,四人的表情全都定格了。

“付出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代价学来的武功,一定要天下无敌,不然就太不值了。”此人边说边慢慢移动到魂甲子面前,他的眼神冰冷又坚定,步伐匀速沉稳,两人的眼神之间仿佛连成了一条线,只见这条线不断的缩短,直到短得看不清距离的时候魂甲子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两人的脸也几乎贴在了一起。

另外三个人则像三个完全投入的观众,静静看着刚刚出场的这个演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说出的每一个字。

“六弟,”阳英的口中喃喃的叫着。

不错,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六弟’,十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剑客——闻人秀。他的样子发生了不大的变化,只是肤色更深了一点,脸上的线条更凌厉了一点,留起了胡子。可是如果不看脸的话很难有十年没见的人能认出他来了,因为他的气质已经变得根本像换了一个人。就像他手上那把剑,以前为他的君子风度更添几分气节,现在则给他周围的人营造着一种寒冷。

“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们,十年之期很快就要到了,二师兄以为十年的时间够一个人忘记仇恨,可是没有,这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只是在等。我很怕这十年还没到,你们中就有人等不及先死了,还好,上天决定了要把你们交给我。”

他用一种满足的眼光环视了周围几个人,然后接着说道,“现在,我要把你们自己的命交给其他人,你们可以决定让谁先死。只要在下个月圆之夜送信给我,写下你希望的死亡顺序,我会按照你们四人的意见来决定先向谁报仇。”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光刚好落在了上官沛上面,不出所料,这个人一直是他们之中最镇定的。

“放肆!”只见魂甲子横眉怒眼,青筋暴凸的手一掌拍塌了桌子。

两人就在这厅堂内交起手来。

旁边的三人全部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他们的打斗上,而且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注视着闻人秀。

令他们胆战心惊的是,闻人秀的剑法相比十年前更加出神入化,众人只看到那一支剑仿佛化为无数道剑影围绕在他二人身边,根本看不清这一刻的剑究竟停留在了哪里。

突然听见一声“啊!”的惨叫,魂甲子重重的跌落下来,身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飞了出来。众人跑过去一看,魂甲子痛不欲生的捂着他汨汨流血的肩膀,掉落在旁的,赫然竟是他的左手臂!这一剑割断了魂甲子的手,也割断了其他人最后的一点希望。

现在的他们和魂甲子相比,不过是暂时保留了一个全尸而已。

闻人秀则不知何时已收好了他的剑,表情冷静得好像刚才只不过是赶走了一只蚊子。“留你的右手,好让你写字,留你的命,是因为还有别的等着你。”他冷冷的说。

看着疼得满头大汗,脸色也渐渐苍白的魂甲子,上官沛吩咐下人把他抬到了后面。

气氛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上官沛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郝梵韦正咬紧牙关,浑身发抖,好像一个将要毒发的病人一样。

“六弟!”郝梵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只是地面,就连这静默已久的空气都仿佛被他吓得抖了一抖。只见郝梵韦痛哭流涕接着说道,“四哥自知对不起你,但求你看在我没有想过让你死的份儿上饶我一命吧!”

闻人秀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那种一成不变的眼神转过头去看着他,好像他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好像他要说什么郝梵韦从眼神里就能知道。

良久以后,他像一个办完了事的信使一样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一下,“记住,下个月圆之前。”说完以后就像一个越来越深越来越小的黑洞一样消失在三人的视线范围。

静止得像雕像的三人良久才从闻人秀留下的威慑气氛中反应过来,郝梵韦发现自己的腿麻了,吃力站了起来。

阳英冷冷的嘲弄眼神随着他站起来后说了句,“好自为之吧。”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二人同样是无话,上官沛随后走出了前厅,告诉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仆人温叔,“吩咐全府上下,今天发生的事不许泄漏出去,不然家法惩治。接下来请夫人到药房来找我。”

低着头的温叔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遵命。”

交待完这些以后,上官沛又恢复到他最常见的那种镇定的表情,走了出去。从大厅到药房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是他特意绕了一条比这更远的路,仿佛是要好好看看这座府邸的方方面面。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忽然让他对这座自己一直生活的府邸感到陌生,好像别人比他还要了解这个他住的地方。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又有了,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一双不知道躲在哪儿的眼睛这两天里一直跟着他。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那双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他在发力,慢慢消失了。不是甘心坐以待毙,而是对方的武功实在太高,每次他刚一有所动作,就被对方提前识破巧妙退出。

这种感觉比被跟踪更让他愤怒,不过只有走在这种偏僻无人的路上,他才能无所顾忌的露出那种怒不可遏的表情,才能稍微卸下一会儿他那仿佛冷酷又无畏的伪装。

让他必须要这么做的是一种理智,那理智告诉他,在自己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绝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全盘皆输。

到底是谁,他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这件事比闻人秀的出现更让他觉得棘手。不患难,患不备,对他来说,闻人秀的出现早已在预料之中,而这双突如其来的眼睛,却让他不得不警惕。

药房快到了,上官沛拿出一个带着机关的小木筒,向天上发出了一个信号。他不知道这个信号会不会像前几天一样,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如果是的话,他已经想好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药房的院子里刚好走进来一个女人,她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突然窜出的一个小烟圈,露出了跟平常一样麻木的笑容。

她是深居简出的上官夫人,除了府里面的人,基本上很少有外人能见到她,就连上官沛在家里宴客的时候夫人也极少出席。

这不奇怪,因为这位上官夫人就连对自己的女儿都非常冷淡,母女俩见面的时间可能还没有跟府里下人见面的时间多。

夫人性情寡淡不是天生的,据有些资历的老仆人说,小姐年幼的时候夫人是非常疼爱的,就像命根子那样,那时的夫人对别人也是客气友好,可是转折就发生在一天之内,那天夫人好像生病了,病得很严重,然后老爷带着她出去求医。

回来时病好了,性格却发生了大转变,从那天起,夫人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会笑,不会哭,不想说话,不想见人。

年幼的上官小姐常常因为生气娘亲不理她而大哭“你不是我娘!”,可是每每这样总会得到父亲的训斥,告诉她不许这样伤娘的心,于是她再也不说了,渐渐的也不再去想娘变了这件事。

在最应该缠住她的一个人都放弃了之后,上官夫人彻底过上了自我囚禁的生活,除了有需要,基本不与人见面。

上官沛对自己的妻子这样倒是比别人都看得开,他从没有对妻子的这种行为表示过劝解或反对,就像允许自己的无情一样去容纳别人的冷血。

上官夫人一走进去就知道了老爷为何找她,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需要自己。她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丈夫,而是径直走过去查看伤者,同时注意到床头一侧的盆里放着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

“夫人,看一下他的手还能接回去吗?断下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上官沛开门见山的说。

上官夫人没有回答,而是检查了下病榻上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然后又拿起那只断手仔细观察着伤口,那种面不改色的表情不知是她出生于医学世家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本身的冷漠。

“接不回去了,刀上有毒,断下来的手已经开始腐蚀。”夫人检查完以后说道。

“有毒?”这个结论让上官沛有点吃惊。

“你仔细看看那只手吧。”夫人又说,然后擦了擦手离开了。

上官沛看了下盆里那只手,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手的颜色、大小、毛发甚至指甲,都看不出哪里有毒的迹象,然后他将视线放在了断手的截面上,第一眼没能看出什么不对,然后他再看时,感觉头皮发麻,手都禁不住抖了起来——要是别人可能已经吓得扔掉跑出去了。

原来那些血滴,竟是一个个撑饱了血的透明小虫子。

十年了,他料想到这个人一定不分昼夜的练剑,武功一定会大有精进,却没想道,会精进成这个样子。当年的他是正气凛然的谦谦君子,忠孝礼义,救死扶伤,备受武林人士的称赞,现在竟然练出如此狠毒的剑法。

上官沛忍不住在心里想,苍山派并没有这么阴毒的剑法,他是在哪里学的呢?

被他好奇的人并不在乎那一条毒臂将会引起的轩然大波,而是提着一壶女儿红,来到一座熟悉的坟前,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静静祭奠着。不过这次稍有不同,在离开的时候,他对着墓碑说道:“娘子,十年了,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