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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重归汴津

果然还是随了十一的意思, 梁柒还是回了汴津城。

只是于出城的时候不同的是, 不仅多了小尾巴十一,连薛拥蓝也跟着凑了过来。

对于这二人缠着梁柒的‘无耻’举动, 小姑娘无双的眉头从头至尾, 都皱的和什么似的——可, 薛拥蓝段数太高, 梁梓又是梁柒的心头宠,她还能说什么?

她现在终于算是明白了, 小柒姐姐这次一回来, 自己之前的地位只怕是再难保住了。

她是齐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自小见惯了人情凉薄,她变得早熟敏感而执拗。后来小姑姑齐明月归来, 对于她这个缩在阴暗角落的人小孩子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再后来,小姑姑在府邸大宅的深处, 藏了一个人。她第一次看见她时, 她就睡在床上,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好像随时就能死去。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女人,虽然病得厉害, 虽然睡着的时候永远比醒着的时候多,但,她忍不住的喜欢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理由的, 就喜欢待在她的身边。

小姑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很不高兴,正要派人将她送回去,恰巧遇上她病发,自己当时很害怕很害怕她死掉,就不顾一切的抱着她的手臂蜷缩在她的身侧,仍是谁来拉都不松手。

就这样,她便这样莫名其妙的留在她的身边。

她的名字无双,便是她取的;她识字她算数,她的一切,都是她教的。

小姑姑让她跟着自己的辈分叫一声姑姑,她不愿意,偏要叫姐姐,于是,小柒姐姐便成了她专职的称呼……

这么多年,整个齐府就她和小柒姐姐最为亲热,连小姑姑都没有法子比。

可,为什么只是回了趟汴津,就变化了这么多?

——

梁柒正喝着小十一递过来的花蜜水,正巧看见了小姑娘皱成苦瓜模样的小脸,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这孩子陪着自己许多年了,在齐府养病的日子里,每次她从生死之间挣扎醒来,无双都乖乖陪在她的身侧。如今,乍然见到薛拥蓝和十一,她不免有些冷落了她。

“无双,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梁柒看了看自己挨着自己坐的小十一,正一脸乖巧的模样望着自己,忍不住笑弯了眸子:“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小十一,他单名一个梓字,你若是愿意,叫十一哥哥就是了。”

无双看一眼占据自己座位的梁梓,心中醋意难平,见他乘着梁柒不注意对自己抛过一个得意的眼神,更是愤恨。故意不理他,转移话题,指着薛拥蓝问道:“那薛将军呢?”

“他……”梁柒看一眼薛拥蓝,瞧他也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不觉有些脸颊发热,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幸而她的面上重新戴上了玖儿的面具,看不出自己的脸颊是不是红了,否则只怕更是尴尬。

薛拥蓝哪里瞧不出她心里的犹豫?

他朝着小姑娘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眼角的余光扫过有些为难的梁柒,体贴的为她解围:“你可以和十一一样,叫我——”他望着松了口气的梁柒,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一字一句将剩下的话语说出:“——叫我姐夫好了。”

——噗——

梁柒口中喝着的花蜜水差点喷了出去,姐夫?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梁梓,得到的是小十一漂亮的脑后勺。

“呀呀,我们已经进城了呢,阿姐你看,这里有卖冰糖葫芦的,你要不要吃?”有些心虚的某人,赶紧转移话题,却忘记了,冰糖葫芦这种东西,是他自己小时候的最爱。

梁柒似真似假的叹口气:“十一呀,看你这心虚的表情,阿姐就是不怀疑都不行了。”

这个小笨蛋,当着她的面一口一个薛大哥叫得畅快,怎么背地里连姐夫都叫上了?

薛拥蓝自然不能这么没义气的丢下十一不管了,作为主动将矛头指向十一的罪魁祸首,薛拥蓝很有良心的替——不是,他很有良心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小无双:“无双,我可以跟阿柒一样这样叫你吗?这些年都是你陪着阿柒,我心里甚是感激。”

他这样妖孽的笑脸,汴津城不知多少姑娘明明晓得他是花心大少,纨绔不堪,也忍不住沉醉其中。此时笑容之中少了几分伪装的迷离,更多了几分真诚,试问小无双怎么避得过?

小姑娘觉得满眼都是桃花扑过来,心头的那一丝丝小酸涩好像也跟着抚慰平稳了,对着薛拥蓝,她好像没有对梁梓的那种莫名醋意。她看了眼正被十一拉着凑在窗前,介绍近些年来多出的谱子的梁柒,笑了笑:“没有,是这些年有小柒姐姐陪着我才是。”她顿了顿,忽然皱着秀气的眉,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夫,小柒姐姐这个时候回来汴津,可以吗?”

被一声‘姐夫’叫得全身熨帖的薛某人,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真是又可爱又顺眼,连带的,愈发觉得自家阿柒既聪明眼光又好,即便是身边的小丫头,也这般招人喜爱。

当然,无双眼中的担心他也是瞧在眼里的,他看着靠在一起浅笑着说话的姐弟俩,多少年都空荡荡的心底瞬间觉得圆满了,只是想起汴津城里的暗涌,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杀气:“放心,有我在,她定然不会有事的。”

他的安慰让无双放心不少,被风扬起的车帘被掀开,印入眼帘除去汴津熟悉的街景,还有围在马车四周的薛家侍从。

只是,瞧不见杜若的身影。

“姐夫,杜大哥……他去哪里了?”

“他有事,先行一步。”梁柒若是和无双单独在进京,只怕没有什么,可若是和他还有梁梓一起回来,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是他们相见相认,他和十一都不愿意离开梁柒半步,因此,对于未知的风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杜若,他如今还在朝中任职,出来寻他们已是不该,还是要早些回去为好。

无双点点头,她自己也许都没有注意到,她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失望来。

***

鎏金宫里,梁栎由姚妃陪着刚用完了午膳。

如今掌握了朝中生杀大权的梁栎,眼神凌厉,气势逼人,再不是幼年时那个瘦弱怯怯的少年了。他穿着帝王常服,束着金龙冠,唇上续起了短须,将原本那个俊秀的少年渲染成了气势凌厉的帝王。

姚妃伺候他净了手,又给了烹了香茗。

多年的宫中生活,走到了帝王之妃这一步的姚渺,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风尘之气。如今,她已经是宫中四妃之一了,虽只诞下了一个公主,可,皇后的位置不也同样空着么?

“陛下,臣妾看您这几日睡眠不好,特地给你做了一个香囊放在枕下,昨晚可有好些?”

梁栎点点头:“阿渺,劳你费心了,昨夜确实比往日睡得好些。”

姚渺柔柔一笑,顿时衬得满室生辉,正要在说什么,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银铃声响。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穿着水绿的宫装跑了进来,直接扑进了梁栎的怀里:“父皇父皇,你看,这是承月写的大字,写得好不好?”

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拿着的宣纸递到了他跟前。

姚渺用帕子擦去她额上的细汗,皱着眉道:“承月,怎么这般没规矩?见到父皇母妃,可行过礼了?”又转头看了看跪在门口的嬷嬷宫女,冷声训斥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回事,是怎么照看公主的?这一路跑过来,摔着了可怎么办?”

嬷嬷宫女不敢再说什么,大气也不敢出的将头埋在地上。

承月皱了皱鼻子,摇着梁栎的手臂撒娇:“父皇,承月只是急着见父皇罢了,这才连辇车都不坐就跑过来,母妃都不夸夸承月,反倒又说人家!”

“朕的承月最是懂事,是你母妃不该说你!”梁栎伸手将她抱到膝盖上坐好,刮了刮小巧的鼻子,这才转身看向姚渺:“阿渺,承月年纪还小,你也别拿规矩拘束着,朕瞧着她这样的性子最好了。”

大岐皇朝谁都知道,姚妃生下的女儿承月公主,最得陛下喜爱,即便是庄妃和菱妃生下的小皇子,也没有她来得受宠。只是这小公主的性子也不知像谁,与她母妃姚妃的八面玲珑不同,她性子跋扈骄傲,宫里宫外都戏称她是小聿合!

女儿能得皇帝欢心,姚渺自然得意,她佯装着生气的要去将她拉到地上站好,承月已经缩在了梁栎怀里不肯出来。

梁栎打开她给的宣纸,与普通女孩子不同,承月的字凌厉张狂,与她性子倒是十分相像:“嗯,承月的字大有长进,该赏!”

“多谢父皇,”承月巴掌大的小脸笑眯眯的,显得乖巧可爱:“父皇,不知道四弟的现在功课可有进展?”

她口中的四弟,便是庄妃庄韶琉的儿子,当今二皇子梁满。

如今梁栎跟前有一女二子,长女早夭,次女便是如今的承月公主。

“还是朕的承月乖,还记挂着弟弟的功课。”提到这个小儿子,梁栎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沉,与他聪慧过人饱读诗书的娘亲不同,这个梁满却是有些愚笨的,不论文采还是武功,连承月这个女孩子也比不上:“你四弟如今正在认真读书,承月也要加油,莫到时候叫弟弟给比下去了!”

“嗯,承月记下了。”承月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讽刺——那个蠢笨如猪的四弟,即便是男儿身又如何?她眼珠子一转,忽然脆生生道:“父皇,承月想和三弟四弟一起,由杜大人教授功课。”

太傅杜若,如今名下只有菱妃出的大皇子梁泯以及庄妃出的二皇子梁满,可他却是实至名归的国之帝师,以后再有皇子也是拜在他名下启蒙入学,等得梁栎选定太子,他便专职教导太子治国之术。梁承月只是公主,却提及要到太傅名下读书,其实有些僭越了。

一贯做事稳重从不逾越的姚妃,这时却像是没有听见女儿的话似的,跪坐在一面的榻上,为皇帝重新烹制香茗。

梁栎锐利的目光在女儿稚嫩的脸上扫过,触及小女孩白嫩的面容,还有看上去聪慧过人的圆滚双眼,不知怎的,他居然心头微微有些发软:“……承月,你想要和满儿泯儿一起进学?”

梁承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承月想要和三弟四弟一起……父皇,是不是承月的要求让父皇为难了?”

她这样乖巧又懂事的反问,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语,居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正在这时,大太监王喜在门口轻声禀报:“陛下,太傅大人正在宫外等候。”

梁栎略一扬眉:“宣。”等得王喜转身宣召,他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道:“杜太傅来了,朕想要你亲自问过太傅,看他是否愿意收你为学生。”

***

杜若进来之后,按照规矩行了礼节后方才起身。

梁承月一改在梁栎跟前撒娇可爱的模样,在他进来之前便从梁栎的膝上跳了下来,规矩安静的站在自己母妃的身边。

梁栎问及他今日进宫何事,方才知晓是为今日早朝未解决的事情,因还有姚妃和公主在,君臣二人只说了几句大概便就罢了。

看了看自己明显态度不同的女儿,梁栎却是愈发满意,在他眼中,承月在他跟前是乖巧懂事招人疼的女儿,在臣子面前又端得起公主的架子,这样的性子才愈发让他喜爱。他指了指承月,笑道:“蘅芷,朕这个女儿可是有事和你说。”

杜若将身子微微转了点弧度,垂眸看着地面,平静道:“不知公主有何事要差遣?”

腰虽微躬,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似是一支昂首而立的雪莲。

承月年纪不大,却完全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静静站在自己母妃身侧,稚嫩的女声却是冷淡而平静:“本宫想要同三弟四弟一起进学,同在杜太傅门下。”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杜若将话题转向梁栎,像是要征询一国之君的意思。

梁栎沉吟,承月再是招他疼爱,也只是个公主,拜在帝师名下,确实是不合规矩的。只是要他当着最喜爱的女儿的面,说出拒绝的话语,当真有些为难。

梁栎不说话,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已经是拒绝的意思。

然而,一向以乖巧且‘最能体谅父皇’心意的承月公主,却没有主动提出放弃——更甚者,她的眼底随着皇帝沉默,浮上了一丝狠戾之气。

“陛下。”甜美而端庄的女声突然出现,姚渺捧着刚刚煮好的香茗,放了一杯在皇帝的面前,另一杯,却是纡尊降贵的端到了杜若的跟前:“杜大人,也请品一品本宫的手艺,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指出。”

“娘娘泡茶的手艺极妙,一向最得陛下赞誉,如今得娘娘赏茶,是微臣的福分。”杜若将茶杯用双手接过,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并不往嘴里送。

姚渺面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转身朝着梁栎身边走去,行走间步履如清荷被风拂动。

梁栎掀开茶盖,吹了吹浮叶,浅浅啜了一口,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蘅芷,怎么这几日不见十一呀?”

“回陛下的话,琅琊王最近想出城游玩,跟随一对主仆出了汴津城。微臣心想,小王爷年少气盛,只怕这两日便会觉得无聊,回到汴津了。”他这话里一半真一半假,梁栎既然此时发问,定然是知道梁梓的去向了。

果然,像是觉得他的回答并没有隐瞒,梁栎暗暗的点了点头。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样子:“十一终究还是年幼了些,若是他有个好歹,朕日后真不知如何同皇叔交待了。”

“回陛下的话,小王爷曾得公主教导,日后定然能成栋梁之才。”毫不意外的,他依旧是这么一句话。

往日里,梁梓的各种杂事都会传回梁栎耳里,有时候,还有其他大人上奏折告状。

只是皇帝对琅琊王甚是宽容,从不苛责,即便是事态严重的时候,也不过略微训斥两句。等得只剩下心腹时,便会在杜若面前说些话语,指望他能劝解一番十一。

他知道杜若和梁柒以前最是亲厚,对十一定然也会与众不同。自从梁柒的死讯传回,他在外臣面前再不提起聿合公主的名字,时间久了,聿合公主梁柒几个字便在他的耳里没了迹象——唯独杜若,每每都会向他言明,好像是在告诉他,这个被人告状的小王爷梁梓,是这个妹妹留下的幼弟。

梁栎从不怀疑杜若对梁柒的那片心意,因此每次听得杜若这样说,虽则被掀起伤疤有些难堪生气,心底却是放心不少——放心杜若还是效忠于自己的,放心这个琅琊王远不如她姐姐一般聪敏,也放心那个让自己忌讳如深的妹妹,再也不能归来……

此时,听得杜若这样说,梁栎心底放下心来,面上却是叹息的模样:“哎,只盼十一日后能懂事些才是。”

杜若并不言语,只是恭敬的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关小黑屋,硬着头皮,放上写了一半的

阿门,妹纸们慎重看,我会尽快补上的——我会说,我补上了么?

~~~~海带舞,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