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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九十三:死神的脚步(十四)

“刘警官……刘警官……”呼唤声,伴随着阵阵敲击铁皮的声响,将刘出洋唤醒。他费力地睁开眼眸,正好看到了林弘那张,带着恐惧和惊慌的面庞。

“我……我怎么在这?”刘出洋问道。

“我们出车祸了!”林弘叫道,“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还活着,你……你快想办法带我出去!”

“车……车祸?”刘出洋原本还有些涣散的意识,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猛然清醒了不少。他用仍略带些茫然的眼神,四处打量,竟然发现自己又是回到了出车祸的面包车中。前面是盘山公路的边缘,一处继续向下的悬崖。身旁是他师傅李勇的无头尸体,身后不远,还有那折断头颈的何莹。而他刚刚所听到的敲击铁皮的声音,正是雨点和山上滚下的碎石,砸在面包车上,所生出的声响。

“我……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刘出洋的思维,在这一刻,有些错乱了,“是这车祸是一场梦?还是……那别墅中的一切,才是一场梦。一场我在车祸中,被撞昏后所做的梦。而现在……我又被林弘呼唤醒了过来。”

“刘警官,快想些办法!”身后的林弘,试着拉了拉车门,却根本没有成功。那车门早就在面包车翻滚下悬崖时,被撞得坑坑洼洼,变了形状。“你放心,只要今天能让我出去,我就叫我爸升你的官,加你的薪。哪怕……就算你死了,我也让他定你为烈士!”说到此处,他又看了看刘出洋身旁的李勇,又是补充了一句,“还有李警官,也一并封为烈士。”

刘出洋苦笑了一声,现在的他,安全带都无法摘下,被困于方寸之间,连转个身体都费力无比,就更不要提帮他了。可他突然记起,好像在别墅时,他曾看到李勇修车后,将一些工具放在了驾驶位下面的工具盒中。“我帮你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撬棍!”他说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帮他想到的办法。

“好!好!那你快点!”林弘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可他话声未落,刘出洋就听后面的车厢外,突然传来一声“嘭”的大响。紧接着,面包车剧烈地振动了一下,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小半个车身,都悬在了公路之外。

刘出洋急忙扶住了面包车上的扶手,稳住身形,“怎么回事?”他大声问道。

“好……好像有一个人,满身是血,从上面掉了下来,正好撞到了车后面!”林弘结结巴巴地说道,语气当中,满是恐惧和绝望,“还……还有,他的后面,好像还跟着许多石块,和……泥石流!”

随着林弘的话语,“嘭、嘭、嘭”接连几声闷响,在车后响起。这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原本就在悬崖边上,跷跷板一般摇晃的面包车,砸了下去。

“吱~嘎~”一阵令人牙酸的难听声响过后,面包车先是横向翻了个跟头,将刘出洋原本在李勇上面的位置,翻到了底下。紧接着,又从悬崖上面,滑了下去。一路上,它铲开了无数渗满雨水的泥浆,重重地撞到了一棵树上。从这一位置开始,底下的树木虽然稀疏,可并没有像上面一般,被砍伐干净。

一阵颠簸,面包车猛地停顿下来。这让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刘出洋,轻轻吁了口气,又缓缓睁开了双眸。这一次,换做他的位置,紧挨着地面。湿漉漉的泥水,从破碎的侧窗处涌入,糊住了他半边脸庞和衣物,让他难受非常。

可这却远远不及,当他睁开眼后,所看到的面前景象。只见在他的面前,正趴着一个死人,衣衫破烂无比,满身泥土泥浆,脸上也尽是腐肉,臭气扑鼻。它的上半截身子,正从已然掉落的前风挡处探入。泥浆下面,偶然露出惨白色皮肤的面庞,正对着刘出洋的脸颊,二者相距,不过两、三个指头的宽度。刘出洋甚至,都能看到趴在它嘴中的古怪虫子,闻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败气味。

面包车不停摇晃起来,伴随着阵阵悉索的声音,一股股的泥土,从上面涌下,将整个面包车,连同里面的人一齐埋葬。泥土的气息,越来越重。外面的光亮,却是逐渐减少,最终……消失不见。

“吸……”刘出洋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无法呼吸,他用尽力量,大口地喘了口气。耳边传来了细微的说话之声,他费力地睁开眼皮,可眼前依旧是黑暗一片。他又动了动身体,却是发觉,自己的双手已被别到了身后,死死地绑了起来。就连他的两个脚之处,好像也被绳子紧紧勒住,动弹不得。

他竭力感应身体周围,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埋起来,相反,身体四周可移动的空间还很大。他所坐的位置,软绵绵的,后背所靠的物体亦是如此,这应该是一个沙发。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方才的景象,应当是梦境,而再之前的,则是又一个幻境……

就像在镜鬼杀人案中的一样,幻术师此次,利用刘出洋急于求成的心理,再一次成功算计了他。在幻境之中,又施展出了一个幻境,让刘出洋把坐在沙发对面的白若雨,当成了幻境中的幻术师罗列,险些把她掐死。

“中计了!”刘出洋咬着牙齿想到。他没想到,幻术师竟是如此狡猾。“现在该怎么办?”他思索着,“对了,为什么绑起我后,又要蒙住我的眼睛!”眼睛,是人类摄入外界信息的重要官器,若是蒙住了一个人的眼睛,一是不想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另外,也可以在杀死对方时,大幅度地降低被杀之人的反抗程度。

相对于刘出洋来说,前者的可能微乎其微。那么……也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有人想趁此机会,杀了他!

想到此处,刘出洋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将他绑住的绳索。一层薄薄的冰霜,突然在这个一指粗细的呢绒绳索上泛起。进入了这个幻境之后,或许是外力的干涉,让两个世界的记忆,出现了融和和偏差,刘出洋发现自己可以调动一部分精神力和魔力。虽然他能调用的力量,受这个世界规则的限制,却不是很多。不过,用来破坏这根绳索的原子结构,还是绰绰有余的。

“嘭”的一声轻响,几不可闻。被冻脆的绳索,被刘出洋用力折断。可他却没有立时挣脱,而是重新闭上了双眼,装做昏迷,静观其变。

刚刚他被施展了幻术之时,白若雨就在他的对面,林弘和文良,也在不远之处。甚至于,他将将醒来之时,亦是听到了身后李勇的声音。换句话说,别墅中所有的人,当时几乎都在现场,他也无法分辨谁是幻术师。

不过,有人将他双眼蒙住,这却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让他揪出幻术师的机会。依据他的推断,蒙住他的双眼,这是幻术师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趁机将他杀死,并减少他临死前的反抗。因此,他准备将计就计,等幻术师发作之时,一鼓作气,出其不意地将他拿下。

“你们几人说了半天,罗里罗嗦,乱七八遭的,我是一句也没听懂!”刘出洋闭上眼睛,注意力自然被一旁的说话声,引了过去。他首先听到的,就是李勇不耐烦的叱责声。“若雨,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方才相比,他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大声叫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白若雨的声音,怯怯的。这两天经过几起惊吓之后,已经让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我坐着好好的,刘警官就……突然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还说什么……我是罗什么的!”

“好像叫罗列!”文良在一边补充着说道,“我一回头呀,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刘警官那表情啊,跟恶鬼似的,死死掐住若雨的水,我赶过去拽都拽不开啊!”

林弘没有说话,但刘出洋想来,他一定点了点头。

“唉!”李勇重重地叹了口气,“出洋到底是发的什么疯!”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警官,”林弘小声说道,“你说刘警官是不是,精神方面有些问题?他是不是,有些人格分裂。平常是警察的人格,一旦受了某些刺激,就会变成杀人狂。”

“没错!”刘出洋的耳边,传来了文良的赞同声,“我觉得呀!何莹姐没准就是……”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连最后这句话,都没有说完,便停了声。刘出洋料想,这一定是李勇用眼神瞪住了他。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李勇说道,“现在中午了,你们去做饭,等吃完饭我们就走。下山之后,我会把出洋交给警里审查的。”

“啊……对呀!差点忘了!”文良一拍巴掌,“今天是阿弘生日呀,我去做饭!饭好了之后,阿秋就会拿着生日蛋糕出来,到时咱们吃过饭一起走!咱们三个,就再也不分开了!”说罢,刘出洋耳中,便传来了他急急地脚步声。

“你们两个也过去,帮忙打打下手!”李勇又是说道。刘出洋心中一动,听李勇的意思,显然是要支开林弘和白若雨二人。

“我们?”林弘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快去!”李勇不客气地喊到,声音很大。

“好……好!李勇,你还敢命令我们!你等着,回去后我一定去我父亲那里告你一状!哼!”林弘恨恨的声音传来,随后亦是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随着二人的走远,房间之中,逐渐安静下来,静寂无比。突然之间,刘出洋又是听到了李勇的脚步声,他越走越近,最终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房间中,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之声。李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刘出洋虽然面色不变,依旧好像在昏迷之中,可也是仿佛将心脏,都提到了喉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下,时间也似乎失去了意义。突然,一声“蹭”的轻响,好像是匕首被抽出刀鞘的声响。刘出洋微眯的眼眸,透过蒙在眼前的黑布,就见一个黑影猛然向他扑来。

“果真是你吗……师傅!”刘出洋心中苦涩无比,幻术师果然借用的是李勇的躯壳,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