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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遁空奇遇

山本不是山,水本不是水,万事万物皆始于虚无,并终于虚无。开始亦是终结,环环相扣,永生不止。

——-萨迦亚圣女汇编《棘》

“这世界若散落成泥,你我在何方?”

“虚无。“

“虚无的终点是何处?“

“诞生新生。“

“你我又在何方?“

“不在,你我已经重塑,无所谓你我。“

一场奇怪至极的谈话正在一口水井边进行,水井被几乎一望无际的麦田吞没。青条石砌成的古井已经年迈不堪,条石上斑斑驳驳的,都是深褐色或是墨绿色的青苔。古井边用砖石作为底座,架着一块几米宽的石板。谈话的提问者是一个须发花白,老态龙钟的农夫,此刻正盘腿坐在石板上,左手端着一个竹碗,一边提问,一边喝着碗里的水,脸是满是惬意的神情。

答话的是本应在棘鸟之魂图书馆里的诺顿,此刻他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古井里面。古井的车轱辘已经朽坏了,平时打水只能用长绳系在坠有石头的水桶上沉到底下。而此刻水面上正漂浮着一小段木头,已经吊坠好重物的水桶已经放下。可是水桶落下的涟漪总是会将木头冲走,一连尝试了好几次,诺顿都没能把那一小节木头给打捞上来。诺顿有点沮丧了,手里握着绳子,呆呆地凝视着飘浮在水里的那一小节木头。

“好!”那盘坐在石板之上的老年的农夫突然之间就抚掌大笑起来,“好,好,好,好回答。不用管那一截木头了,让它自生自灭吧。你让我想通了一件事,这水里本就含着木头,也就无所谓木头污染水,也无所谓水污染木头了。通透!明亮!老夫喝得痛快,来,你也来一碗。这可是你的功劳!”说着,那农夫就将已经空了的碗伸进石板下一个瓦罐里,打了一碗清水上来,向诺顿递了过去。

在井边忙活了半天,在斜斜的太阳照射下已经汗水淋漓的诺顿还要应付农夫奇怪的问话,早就心中烦躁。此刻得了空,也不再买力去捞那段漂浮在井水里的木头,接过农夫递过来的水碗。找了个低垂的麦穗笼罩下的阴影,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喝起碗中水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口坐落在山谷一望无际的麦田中央,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古井,时至今日,井水依旧澄澈透明,甘洌如同清酒,几口下肚便让人精神百倍。

“小伙子啊,慢点喝,慢点喝,不着急哟。”坐在石板上的农夫眯缝着眼睛,一边打量着正在咕咚咕咚牛饮的诺顿,一边慢悠悠地说着。“凉水喝太急,要落下病根的哟。”略有些佝偻的老者,说话像是在哼唱农谣一般,虽然有些嘶哑,却很有韵味。

诺顿最为尊重的就是劳动者和上了年纪的人,这也是他那位不为人知的师傅教给他的。是他,让自己成为了真正的贵族,却又不受它的桎梏。也是他,让自己重新拾起自己丢下的一切,成长为一个声明赫赫的狩猎使。每每想起他,诺顿的心里都会心潮澎湃,若不是家族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也许他还能在他的师傅那里学到更多。

很奇怪地,诺顿似乎在那个眯缝着有些浑浊的双眼,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农夫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十分熟悉的气息。他很难说清,究竟是这么,不过正是这种奇怪的亲近感让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他,自告奋勇地要帮助这个他从没见过,到现在为止连名字都不知晓的陌生农夫解决一个小问题。

“该死的,我这么忙活,究竟干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啥。我刚刚明明是掉进了一个喷水池里,怎么一转眼到这里来了。“诺顿心里嘀咕着,也放缓了喝水的速度。

农夫瞅了一眼天边已经往下坠落的太阳,一把将一直戴在头上的草笠摘了下来。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灵活地将绳子系在脖颈上,一甩手就挂在了背上,就从石板上起身站了起来。”好小伙,真听话。今天的农活已经忙完了,陪老夫回家唠唠嗑吧,老夫都好久没有见到人烟了,寂寞得很呐。你这么俊的后生啊,老夫这辈子见的,可也不多哟,若是我家闺女还在,还不笑成花喽。“

诺顿迟疑了一下,还是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了个精光,将竹碗放回石板下的瓦罐里。“老人家啊,这里是什么地方?”诺顿小心翼翼地问道。

农夫摘下的斗笠下是一头花白的短发,凌乱不堪。“小伙子说啥嘞,老夫在这里耕种这么多年头了。头一次碰到闯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人。年轻人学识这么渊博,见识那么多,怎么记性那么差咧。”老农也不回答,竟然调侃了他两句。

诺顿完全就被老农妇的莫名其妙的话给说懵了,心里想“记性那么差,这和记性有任何的关系么?我可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

不过老农并没有给他再问的机会,几步走到井边,麻利地就一把将水桶收了起来,将吊坠着的绳子放进桶里,然后将半人高的瓦罐提起来放到了诺顿的怀里。

“来,后生,帮老夫一把。这年纪大了啊,手劲可就一日不如一日喽。”老农说着,哼着田间小曲,从地上捡起一个用油布盖着的篮子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就沿着田埂小路往山谷深处走去。

“真奇怪,这老头怎么还用这么落后的工具。“诺顿一边抱起沉甸甸的瓦罐,快步跟上老农的步伐,心里一边想。

”自从中心王域几十年前完成电磁及工业革命之后,哪里还有人用手和锄头耕作了。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诺顿的心里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已经不在中心王域了?“这念头才冒出来就被诺顿强行给压了回去。他瞅了瞅穿着粗布短衫,摇摇晃晃走在田埂上,嘴里哼着农谣的农夫,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年轻人,会做菜么?“走在前方的农夫停下了嘴里正在哼的农谣,转头看向正抱着瓦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诺顿。

“啊,会会会。”正在想心事的诺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才急忙应到。

“哈哈,好好好。今日真是幸运,自从我闺女走了以后啊,就没吃上过一顿像样的饭。”老农砸吧了一下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十分美味的菜肴,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诺顿苦笑了一下,“这下惨了,我只会烧荤菜。烹饪是狩猎使的必修课,却从来没教过用纯粹的蔬菜来搭配炒菜啊。”诺顿看着田埂两旁超过一人高的麦穗,玉米秆还有一些说不清是什么植物,密密麻麻长着青色小果的植物,心里就忐忑不安了。“这农夫,搞不好是个素食主义者,那我可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一路走去,两边的风景却是非常不错,时不时还有清风吹来,使人神清气爽。长期狩猎使训练养成的习惯使得诺顿对于陌生环境的环境要比常人敏锐许多,短短几十分钟下来,他对于现在自己处在的环境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重了。

两人行走的田埂在穿过谷地之后便是一直绕着一座山的山腰慢慢盘旋而下,只有右侧两座山峰的山脊位置还有大片大片的庄稼。隐隐约约地,他能望见,在绿色海洋一般的庄稼地里时不时地会冒出一座全木制的小楼。一抹一抹清亮的黄色和充满生机的绿意混合涂抹在山间,确是让人心旷神怡。虽然诺顿看不清小楼的全貌,被密密麻麻的植株挡住了,但他猜测,极有可能是观测和瞭望的场所。

“这老农夫在这生活多久了?耕作的设施这么齐全,莫不是还有其他人?这些小楼的工程量可不小呢。”诺顿一边观察,心里一边想。虽然诺顿从未离开过中心王域,但几乎读完了棘鸟之魂库存的他可能比六大附属王国的土著们还要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如此超脱世间的桃源世界,加上他方才看到的那说不出名字但却熟悉得很的结着青涩的果实的植株,原本笼罩在他心头的疑惑渐渐散去了。“那果实好像是一味非常名贵的药材,只产于洛瑞丝仙境。久闻仙境群山峻岭,植被茂密,莫不是我竟到了这里?说不通啊,说不通啊。”诺顿虽然得出了结果,却下意识地不想去接受,只感觉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身体疲倦得很,脑袋也是混混胀胀的。

“小伙子,有没有听到水声啊?”走到一个拐角地方,老农突然就停了脚步,转头看向诺顿。

诺顿闻言耐心听了听,果然他听见从拐角处隐隐约约传来水声。水声不急,叮叮咚咚的,像是从很远的铁匠铺里传来的悠扬的打铁声。

“嗯,有,好像是溪流的声音。”诺顿回答。

“好好好,那就说明我们快到家了。”老农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指了指自己已经起了老茧的耳朵,说”诶,老夫的听力是一日不日了,如今已经到了要贴近那瀑布的地方才能听到的地步了。“”年轻就是好啊,年轻就是好啊。“老农嘴里嘀咕着,又迈步向前走去。

”瀑布?“诺顿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好奇心,这可将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此前他都只在书里见过有关这类景象的描述。

中心王域只有一条大河和几座大山,却又彼此相隔一定距离,也就没有产生瀑布的条件了。诺顿在中心王域整整生活十七年,除了那一次偶然深入东部迷影山域,见到了大河和山林映衬的绝美景色,本以为能有机会见到瀑布,却是遍寻不着,此外就再没有其他的机会了。

心情一激动,诺顿全身的疲乏仿佛一下子消退得干干净净,抱着瓦罐就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没几步就赶上了老农。然而,转过拐角,他并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瀑布,原先的田埂小路反而消失了,只有逶迤向远方的群山。

“没有路了?”诺顿心里暗想,谁知走在前边老农并没有停下脚步,拨开前方密密麻麻一人高的植株就走了进去。

诺顿的心里开始叫苦,这隐藏在茂密的丛林中的小路极难辨认,巴掌大的砾石随意地散落在各处。更为要命的是,这条小路是盘旋向上的,越走越陡,各种各种嶙峋的散布在地上的怪石也越来越多。有好几次诺顿的帆布鞋就在怪石上积了雨水的青苔凹痕里打滑,手里的罐子也差点飞了出去。幸亏狩猎使的平衡与攀缘能力都异于常人。所以一连几次,诺顿晃了晃身形,终于还是站住了。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原本就已经偏西的太阳终于流失掉了最后一丝力量,坠入了山谷之中,天边的亮光也开始黯淡下去。诺顿感觉自己的背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浸透了身上穿的长衫。由于他星夜前往棘鸟之魂翻阅典籍,连御寒用的粗呢大衣都还披着,现在他只感觉全身被捂得如同一个火炉一般。再看老农,粗布短衫,两袖生风,嘴里依然是哼着农谣,时不时地往两边瞅瞅,走得很是悠闲。

“老人家,方才不是说快到了么?”诺顿实在忍不住了,拨开左侧茂密的丛林向外看去,想知道他们究竟爬到多高了,一边就问前边健步如飞的老农。

“年轻人啊,我看你身材健硕,也是练过武的,怎么爬个山路,连个山野老农都比不过啊,白年轻了喏。”老农并不回答,反倒嘲笑起他来。

老农的话把诺顿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没等他在心里反驳几句,就发出了一阵轻呼。丛林后的景象吓得他当时就后退了一步,当他拨开密密麻麻的丛林枝条之后,后面竟然是浓雾一般的空白。什么都没有!看不见来时的路,看不见向后延伸的路,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像什么填充剂一般一下子充斥了诺顿的视野。那种让人慎得慌的空白当即就吓住了诺顿。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老农打了个呼哨,转头过来,见到诺顿透过拨开的树枝往外瞧时露出的傻愣愣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人啊,这山高咧。这一山高啊,雾就大了。”说完,老农撂下呆若木鸡的诺顿就继续向上走去。

“这特么是雾?”回过神来的诺顿已经松开了手中的枝条,心中大骇“这老农是在哄骗我吧。”诺顿瞧了瞧已经走远的老农,心里犹豫“着怎么瞧没怎么不对劲呢。真不知道是来到什么地方了,这么古怪。这老头看着很和蔼,可不知从哪透着一股邪乎劲。”

犹豫再三,前边的老头都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探寻**终于征服了诺顿,他抬脚追了上去。

谁知没等他往上赶上几步,贴着右边陡峭的崖壁转过一个弯,眼前原本还时隐时现的砾石小径竟然消失了。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林子,农夫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见到此等情况,诺顿心中的警觉一下子升腾起来。

“该死,莫不是我被故意骗到这里的。“诺顿瞅着那片密林,手就向背后的箭筒里摸了过去。跌入水池前为了摆脱莫名其妙出现的十个银色武士的追击的激战中,诺顿已经几乎把箭囊中的箭矢用光了,只留下一杆救急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诺顿静悄悄地将箭囊中的铁角短弓取出捏在右手心,改良过的电磁能量羽箭则紧紧攥在左手手心,全身戒备着就向着丛林深处一点点移动了过去。

然而,这丛林仿佛是是一个障眼法一般,才没走几步,诺顿就感觉自己撞到了茂密的灌木丛里,竟然是前进不了了。明明前面有着广阔的林间空间,可是迈出去的脚却像是踢上了什么东西一般。迟疑了一下,诺顿用拿着短弓的手向前扒拉了一下以防止有什么危险突然发生。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空气中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帷幕一般,诺顿这么一扒拉就把帘幕拉开了,里面是浓浓的白雾,什么也看不清。

诺顿不由得想起上山时候他拨开灌木丛向外看时看到的情景,也是这一样的浓白虚空。犹豫了半天以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诺顿抬起右脚就试探着踩入虚空之中。

“实的?奇怪了。”诺顿在落脚确认了安全之后终于用左手也将那层帘幕扒拉开然后就走了进去。

当他的的身体完全没入那浓雾一般的虚空之后,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完全没有受到那浓雾的影响,依然是无比的清晰。他看到,就在前方的不远处也有一道帘幕,只不过却纹饰着各式各样的野兽,栩栩如生,甚是威武。可惜这道帘幕并不是透明的,他无法看到帘幕后的一切。

“呼。”诺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焦躁,终于还是快步上前撩起了帘幕。帘幕后还是稀疏的丛林,只不过几步远处有一道浓密的墨绿色的树篱,几乎隔绝了视野。不过树篱之间开了一道小小的铁门,此刻正虚掩着,隐隐约约,他还能听到铁门里传来打斗声和嘶吼声。

诺顿心中原本已经减退的警戒心此刻又陡然升腾起来,他一步步向着铁门走了过去,左手手心攥着的电磁能量羽箭的箭尾羽毛快要被他的汗水浸透了。然而等到他走到铁门近前的时候,方才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已经消失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还是在旁边等一等时,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方才走在前头的老农的头露了出来。

“嘿,年轻人,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嘿嘿,老夫的肚子都快要饿扁了。今天还有一个客人,你的任务可是很重的呢。还在愣着干嘛呢,还不进来。”老农说着嘿嘿笑着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就把他拖进了门里,然后啪嗒一声就把门锁上了。

这一串动作就发生在转瞬之间,诺顿在一愣神的当儿就已经到了门里,他分明感觉这干瘦的老农腕力却是惊人的大。这轻轻一拽竟然把能拉开五十担金属卧弓的诺顿轻而易举地就拖到了门里,诺顿心里大骇,不过随即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这是一处处于山腰的断崖,颇为宽敞。向上能看到一座形似飞鹰的山峰,顶部被浓重的白雾包裹,看得不是十分真切。断崖远处是层层叠叠的群山,如卧虎龙蟠,每一条山脉都极具气韵。空地上散落着几座茅草屋,一个窝棚还有几亩田地。靠近悬崖的峭壁之上有一挂天河一般气势宏伟的瀑布,水汽氤氲,洋洋洒洒的水汽将这一方天地笼罩得如同幻境一般。靠近茅草屋的空地上有一张石桌,旁边放置着错落有致的石榻。

此刻有一个浑身衣衫褴褛,衣服的碎布条上渗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一头乌黑的长发杂乱地披散着,上面掺杂着灰黄色的泥沙,看着霎是刺眼。虽然那女子只是安静地坐着,但诺顿能看出这是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女性,长年的训练经验告诉他这个女人很不好惹。虽然现在似乎是被折腾得很惨的样子,但仅仅一个背影就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