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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千里夜奔

这些灾民, 有来自北方旱区的, 也有来自南方涝区的,唯一的相同点便是身上还有些余钱,因此可以支撑他们逃离灾区, 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或投奔亲戚,或在此安家。

但是, 这些灾民的涌入,也势必会引起一些骚乱, 对京城百姓的生活造成影响,特别是来自涝区的灾民,洪水肆虐最易产生瘟疫, 这些灾民身上也不知道染没染上瘟疫,万一染上瘟疫而不自知, 扩散开去就麻烦大了。

这也是沈顺和将沈知远留在京城处理这些灾区流民的原因。

因此, 这些天来,沈知远派出好多搜罗队, 在京城中各处寻人, 只要是来自灾区的流民,全部被暂时拘押, 分北方与南方分开□□。要经过一系列流程,才能被放出去。

渐渐地,流民便知道自己来到京城,原是会被关押的, 因此有些人赶忙又逃去了其他州城,有些人则极力将自己伪装成京城百姓,更有些人便觉此举有失公正,是不将他们这些灾民当人看,于是血性上来,便在京城四处闹事,趁夜张贴布告,说大皇子要逼死灾民……

京城在一贯的太平之下,开始隐约不安定起来。

顾时欢对这些东西是束手无策的,但是沈知远既然将来自涝区的百姓拘了起来,她便坐不住了。

要了解处州的情况,有哪些人会比当地的百姓更清楚呢?

她即刻去找了沈知远,要求去探访处州流民。

沈知远眉梢一敛:“六弟妹可要知道,处州的流民都有身带瘟疫的可能,轻易不能与外人见面的。”

顾时欢紧紧抿了抿唇瓣:“我明白,我只是想……”

“当然,六弟妹执意要去,我怎么能阻止呢?”沈知远打断了她的话,“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如若六弟妹真去见了处州流民,那恐怕见过之后,便不能立刻回府了,须得叫大夫仔细检查一番,再留下一日以待观察,若无异状才可回去。”

顾时欢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沈知远颔首,唤来一个小侍卫,叫人带顾时欢去了拘禁处州流民的“牢狱”。

这里也称不上牢狱,毕竟这些流民没有犯罪,肯定是不能关在真正的牢狱,不过流民们被限制自由,也跟牢狱没有差别了。

顾时欢知道,沈知远对自己算是“宽容”了。

在这牢狱里的流民,分为一牢、二牢、三牢。一牢里关着的是刚发现的流民,等二牢的流民转移到三牢,则可将一牢的流民转去二牢,在二牢,流民们会接受大夫们的检查,检查过后才会被转去三牢。在三牢里,得再关上五日,确定身体没有异状,才会被放出去,重获自由。

但是,流民多、大夫少,因此三个牢狱间的流动很慢,得等很长时间才会放出一些人。而且为了谨慎起见,流民身体有任何异常,都被当做瘟疫处理,复又打回一牢,至于一牢的流民是否会因此染上瘟疫,沈知远却是不作处理的。

顾时欢径直来到一牢,这里的人是刚逃来京城不久的,对处州眼下的情况最了解。

她蒙着面纱走了进去。

一牢共有二十余间牢房,每个牢房里都关了数十个流民,顾时欢眉心微蹙,心里感到一阵不忍。

这些百姓,才刚刚受了灾,好不容易逃到安宁的京城,却被大皇子抓起来关在牢里,一定很心寒吧?

流民见她进来,只当她是沈知远的人,各个怒目圆瞪,恨不得吃了她。

顾时欢走到离她最近的一间牢房,这里的流民是这两天新关进来的。

她轻轻福了一礼,随即摆了摆手:“大家别误会,我不是大皇子的手下,我是……我是六皇子沈云琛的夫人,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向大家问一问,处州眼下的情况如何了?我的夫君他……他还好吗?”

他们一听到六皇子沈云琛,眼睛便蓦地亮了,看向顾时欢的眼神也和善起来,一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都说自己知道六皇子,还说六皇子处事如何如何果断云云……这些声音掺杂在一起,反倒让人听不清楚了。

顾时欢抚了抚眉心,暗暗观察了一下,这间牢房里的人大多是老人,经历了涝灾,逃到京城又被关押,看着各个神智看着都不太清明,嘴里的处州口音也很重,叫人根本听不懂。

只有一个穿着麻布马褂的青年,看上去比较好沟通。

她咳了一声,手指往那青年身上一指,柔柔笑道:“这位大哥可否说一说处州的近况?”

青年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被她指定,一时不自觉地昂起了胸脯,憨厚地笑了笑:“夫人算是问对人了。”

顾时欢也弯了弯唇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仍旧只是焦虑。

狱卒给她搬了一张红木椅子,她没坐,反倒要来了一个小凳子,与监牢中的众人隔着铁栏杆坐下。

这小凳子又矮又小,没有红木椅子那般有气势,却更加贴近百姓,贴近这监牢中的人。

这样放低身份的举动显然拉进了她与流民的距离,流民们的目光更显和善,那青年叹道:“六皇子殿下是个好人啊,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离开的……”

往日有人夸赞沈云琛,顾时欢恨不得长十双耳朵,喜滋滋地听着。眼下她却没这个闲情雅致,微扬声调循循善诱道:“怎么说?你们为何要离开处州呢?是灾情太严重了吗?”

青年点点头,顿了顿,又摇头,顾时欢道:“本来连日的暴雨,使得处州都要遭受不住了,上头说要开坝泄洪,淹了处州州城的下游,好保住州城别被淹了。幸好有六皇子,他去了处州,愣是将堤坝守住了!那几日当真是惊险,一个不小心,恐怕连着处州州城往下那一片都得淹喽!”

光听这青年如此说道,顾时欢便已经想象出沈云琛处变不惊的模样,一时都忘了前来的目的,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青年道:“可是那么大的雨,就算守住了主堤坝,还是有好些地方遭了灾,我老家的村子就被水全淹了!好在六皇子和五皇子体恤我们这些老百姓,在受灾各处广开赈灾点,又将我们这些灾民分开安置,每日给我们提供热饭热粥吃,晚上也有地方睡有被子盖……真好!六皇子和五皇子是做实事的人啊,真好!心里有我们百姓啊!”

青年突地停下,意识到自己越扯越远了,压低了声音又道:“可是暴雨过后,处州开始闹瘟疫了!有好几个安置灾民的地方都成片成片染上了瘟疫!六皇子殿下虽然承诺一定会控制住这该死的瘟疫,但是我们也不敢拿命去赌啊!加上我在京城也有亲戚,于是偷摸地逃出来,来京城投奔亲戚了,哪晓得竟被抓进了这鬼地方!”

“都是皇子,我瞧这大皇子就远不……”一个老汉及时扯了青年一把,青年赶紧噤声。

他心里对大皇子那是一腔怒火,眼看着便要喷薄而出了,被一起逃出灾区的同乡一提醒,才想起这狱卒可都是大皇子的人,当下紧抿着唇,一阵后怕。

顾时欢及时转了话题,追问:“那你可知道六皇子现在何处?有没有被瘟疫波及?”

青年这才松开抿紧了的嘴,低声道:“六皇子殿下自然是在处州州城的府衙里坐镇。至于有没有被瘟疫波及……这个小民着实不知道啊,我只在好多天前远远地见过六皇子一面,他还宽慰我们说一切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顾时欢“哦”了一声,环顾了众人,众人似乎也不知道沈云琛的情况,便都只是沉默。

她双眸微低,失落渐渐涌了上来。

本以为能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呢,结果……是她病急乱投医了,灾区百姓那么多,哪能各个都知道沈云琛的消息呢。

“多谢大家了。”顾时欢站了起来。

她正准备走,另一间牢房里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夫人留步。”

顾时欢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去,是一个中年大汉。

这大汉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夫人当真是六皇子妃殿下?”

他这话问得着实有些粗鲁无礼,顾时欢本该生气的,可是这人的眼神很是郑重,似乎藏了什么重要的事,而且,是跟沈云琛有关的——

顾时欢立刻朝他走过去,同时取下腰间的六皇子府的令牌,递与他:“请看。”

这大汉仔细看了令牌,记起来在沈云琛身上见过一样的,这才将疑心放下,环顾了四周的人,对顾时欢道:“夫人请靠过来些,我有话要说。”

顾时欢心念一动,当真应了他的话,矮下身子,靠近了他。

大汉将声音压得极低,透过牢房铁栏杆的空隙凑近了顾时欢的耳朵:“六皇子他染上瘟疫了。”

顾时欢脸色立变,手也紧紧攥成了拳。

“我没有诓你,六皇子殿下在堤坝巡视的时候晕倒了,正好我在附近,是我把六皇子送回府衙的,大夫来了才晓得,六皇子竟染上瘟疫了。他嘱咐我保密,我见夫人这么忧心六皇子,想来还是应该告诉你。”

顾时欢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当真?”

大汉目光正直地看着她,沉声道:“不骗夫人。”

*****

几天之后,在给处州灾区运送大米的车队里,混入了一个矮个子白净小厮。

顾时欢知道自己这样做太出格、太冒险了,可是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沈云琛染了瘟疫……他染上了瘟疫!

十个感染瘟疫的人当中,能有一个被治愈就不错了。

瘟疫可是能要人命的……

她极力想将一切往好的可能去想,但当晚便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沈云琛死在了异地他乡,她苦等在京城,最后只能等来他的棺椁。

惊醒。

再睡不着,也再坐不住。

第二天,她便又以募捐的名义开始整了一支车队和千石大米,背着众人打点了这支车队,跟着混了进来。

她不想连累其他任何人去瘟疫肆虐的地方冒险,但是她自己非去不可。她一定要亲自见到他,看看他是否真的身体有恙。

如果他当真染上了瘟疫,那么她便陪着他。

至少不是梦境里可怕而冰冷的棺椁。

五日之后,车队终于来到了处州。

这一路除了遇上几拨流民前来抢夺粮食外,便没遇上其他风波了。好在那些流民人数少,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因此根本不是车队的对手,总体来说还算平安顺利。

处州城禁甚严。

运送物资的车辆一律只能停在处州城外,由处州的卫兵接手。非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封锁了,不能出来。

顾时欢心中一惊,前些日子还有不少灾民逃离处州,而现在却设了禁令……看来处州的疫情的确严重了。

从处州州城里走出了一列卫兵,前来接收他们的大米,车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可以准备离开了。

只有顾时欢一动不动,等卫兵头头前来盘问时,她才拿出六皇子府的令牌,低声道:“官爷,奴才是六皇子府的下人,奉六皇子妃之命前来处州,求见六皇子殿下。”

那卫兵头头拿过令牌,反复看了几遍,才道:“等着,我将令牌拿给六皇子殿下过目。”

顾时欢点点头,眼看着就要与沈云琛相见了,她心里竟有些忐忑。

不多时,那卫兵头头返回来,双手递过令牌,语气恭敬了很多:“请。”

顾时欢将令牌仍藏进怀里,跟着卫兵进了处州城,一路沿着主街往里走,走到第二个路口往右拐去,再走过长长的青石路,才终于到了处州州城的府衙。

卫兵引她去了后院,在一间普通的屋子前面停下。

这卫兵道:“殿下吩咐,你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

说罢,便退下了,还带走了左右的守门小兵。

顾时欢定了定心神,敲门。

沈云琛刚才就已经听到动静,此时听到敲门声,便道:“齐安?”

无比熟悉的语气,乍听之下也没有半点异常。

顾时欢却是鼻子一酸,推了推门却发现从里面闩上了。

“阿琛,是我……”她再度叩响门扉,“你快开门。”

里面静默了片刻,才听到沈云琛包含着复杂情绪的声音:“胡闹!你怎么……万一路上出了危险怎么办?眼下处州瘟疫肆虐,染上瘟疫怎么办?!”

听声音,他已站在门后,却迟迟没有开门。

顾时欢在这一刻,心坠入谷底。那个大汉没有骗她,沈云琛真的染上了瘟疫!

否则,知道她来了,便是再生她的气,也绝对会立刻打开这扇门,要骂也得把她抱怀里去骂。

“开门。”顾时欢伸出手,轻轻地贴在门板上,沈云琛就在这扇门板之后,两个人只隔了薄薄的一扇门。

里面又安静了,他似乎在想说辞。

顾时欢轻而果决道:“别想着打发我走。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染上瘟疫了。开门,我要进来。阿琛,我一定要进来。”

还是一阵沉默,伴随着像云一样轻的无奈叹息,这扇门嘎吱一声便打开了。

从缓缓打开的门缝中,两个人渐渐看清对方的脸。

顾时欢简直想哭。

他消瘦了,面色也枯黄很多,哪里还有往日的模样,一看便是身体染了病……

只有在触及到他的目光时,顾时欢才稍稍安心。

他眉目间的精神还在,全然不似她之前梦境里的那般枯瘦无神,从他的目光里,便能确定这还是沈云琛,是强壮的、充满力量的、可以战胜一切的阿琛!

沈云琛的目光也牢牢地黏在顾时欢身上。好多天没见,小姑娘却是以一袭小厮的打扮出现在他面前,看上去清俊极了。但是,再清俊的扮相也仍旧不能掩盖她眼底因担忧、劳累而造成的疲态。真想伸出手将她揉进怀里、揉进心底里去。

他沉沉一叹,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反而拿随身的帕子遮住了口鼻。

“既然你知道,你就更不应该胡闹!”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顾时欢会跑到处州来!

就在片刻之前,他看到府里的令牌时,脑袋一空。他以为顾时欢派齐安来了处州。京城若是风平浪静,顾时欢绝不会随随便便派齐安拿着令牌来灾区,而她这样做了,肯定是京城出了什么变故,她遇上了大麻烦!

因此他忙叫人将齐安带进来,谁知道却听到了每晚梦中的声音——

他又是脑袋一空。

顾娇娇是存心想折腾死他。

顾时欢早就做好了被他训斥一顿的准备,其实沈云琛的训斥对她已经毫不管用。她撇撇嘴,往前一步跨进屋子来。

她倒是还想训他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居然还瞒着她……

但是,一看到他形销骨立的身形,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给他喂药喂饭,看他一点点恢复从前的样子。

在顾时欢跨进来时,沈云琛便退后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又走到窗边,将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开了,才反身道:“离我远点……娇娇,瘟疫会传染。”

顾时欢眼圈渐红:“大夫怎么说?”

见她被吓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沈云琛像是在暗室中见到一束光,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心情便好。

“别担心,大夫说可以治好的。”沈云琛与她离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却恨不得粘在她身上,“处州的灾情还需要我处理,我不会轻易倒下的。”

“别担心别担心别担心……”泪水糊上了顾时欢的脸,被她狠狠擦去,“你总是对我说这三个字……可是我能不担心嘛?!”

“是我的错。”他温柔地看着她。

只这么一句话,顾时欢的一腔委屈都化成了水,潺潺流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朝沈云琛走过去:“反正我来了,我好好照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云琛却一负手,背对着她:“我已经染病,你该离得远些,否则将你也染上了,不划算。”

“我不怕!”

“我怕。”

沈云琛拿起哨子吹了一声,便有几个卫兵进了院子,来到房间外面听候差遣。

“把她带下去,给她收拾一间屋子住下。”沈云琛吩咐。

顾时欢愣了愣:“等一下!我就住这间屋子,我就在这里照顾你,哪儿也不去!”

“娇娇,不要任性。”沈云琛双眸微敛,“你在路上折腾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先下去休息。”

顾时欢顿觉委屈,她千里迢迢赶过来容易么,她就想多看看他,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沈云琛无奈地叹息:“娇娇,我也需要充足的休息。”

顾时欢朱唇微张,本来想继续坚持的话都被吞进了喉咙。虽然总感觉这是沈云琛为了赶自己出去的托词,但又害怕他真的需要休息,而自己打扰了他,因此终是呼出一口气,低低道:“那你好好休息,过一个时辰我再过来找你。”

沈云琛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温柔缱绻地追随着她的小脑袋,直至她消失在视线之外。

顾时欢去了厢房,开始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怎么睡着的却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

她连忙点上蜡烛,将衣服往身上乱穿一气,就往沈云琛的房间去。

还没走到他的房间,却被一道魁梧的身影拦住了。

顾时欢堪堪稳住了往前冲的步子,定住身形后才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沈宜越。

在异地他乡,又看到一个熟人,顾时欢心弦一松,面上露出喜色:“五哥!”

沈宜越爽快一笑:“去找六弟啊?”

“嗯。”顾时欢想继续走,“我去看看他吃了晚膳没有。”

沈宜越一把拉住她:“六弟已经吃了,再说了,便是他没有吃,眼下也不能跟你一块儿吃啊,到时候你也染上瘟疫,他会恨不得剁了自己的。”

顾时欢沉默了一下:“那我去看一看他。”

“别去,他白日忙了一天,现在已经歇了。你去了,他那啥‘心有灵犀一点通’,准得醒,反而休息不好了。”

“……他白天没休息?”果然骗她。

沈宜越叹了一声:“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休息,刚才也是我在那盯着,他才卸下担子睡去了。”

顾时欢心酸酸的、闷闷的。

沈宜越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没吃晚膳吧?走,正好五哥也没吃,你陪我吃晚膳去。”

顾时欢像木偶人似的跟他走,两人到了后厨,叫厨房的人热了两个小菜,就在后厨的老旧木桌边吃了起来。

沈宜越笑道:“你可睡了好几个时辰啊,老六特意叫人不许打扰你,忙得要死要活了还抽空跑过去看你,可惜你大概睡得跟小猪似的,没察觉到吧?”

顾时欢咬着唇点头,她不敢说话,就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她看过不少关于瘟疫的记载,也听过不少涝灾引发瘟疫的事情,每次一旦爆发瘟疫,那都是一片片地死人,沈云琛能逃过这一劫么?

此时的气氛简直沉闷到窒息,沈宜越平时最善于调动气氛,但是也败在了顾时欢周身哀凄凄的阴云中。

只好正色道:“弟妹,你真的不要太担心,难道你不相信老六吗?他那么强大那么出色,会败给小小的瘟疫?想也知道不可能嘛!对不对?”

“嗯!”顾时欢重重点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两颗黄豆大的眼泪落在米饭里。

“这就对了,来,吃菜!吃菜!”

第二天,顾时欢起了个大早,匆匆梳洗之后,便赶着去见沈云琛。

又被沈宜越拦下了。

顾时欢:“……”

沈宜越悠悠叹道:“你又来迟了,老六已经吃过早膳了。来来来,你先陪五哥吃早膳,我们再去见老六。”

顾时欢:“……好。”

两人又去后厨吃早膳,吃完之后,沈宜越擦了嘴,道:“南方的灾情广,我跟老六基本上是分开负责的,我这次只是过来见他一面,马上又要赶去我负责的州城了。”

顾时欢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跟她交代这些做什么?

沈宜越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会儿我就要出发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见了老六之后,就一起离开。我可以捎你一段路,等到了河木,我便派人护送你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