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好箭法！”
偌大的殿内光线昏暗，数十丈高的天花顶上还亮着百来盏宫灯，红流苏晃晃悠悠。
底下是一座四面温泉环绕的八角平台，温软的雾气仿佛女人柔软的腰肢般，一丝一缕地扭动着。
窗外寒冬料峭，阁内却是温暖如春。
“世子殿下好箭法！”
又有一人叫道。
八角台子西面还坐着几人，皆是男子，其中一个放开怀中的舞姬，缓缓赞叹道：“昔闻汉府名将引弓夜行，百里破石，如今看来，实在不敌世子一箭穿云，千里夺鸽啊！”
一条水滑的丝带垂落在地，被他夸耀的男子解开了方才双眼所蒙的丝绸。
捡鸽子的侍从连忙将朱漆木盘呈了上去，“世子殿下……”
“马屁拍得不错。”
李长渊丢开绸带，懒声道：“那只鸽子赏给你下酒了。”
他脚下踩着一地锦绣，富丽繁华的丝织图案在灯火下熠熠发光，若不是这时天已经亮了，在夜间必定愈发迷晃人眼。
端着托盘的人立即转了方向，出口夸耀那人略显尴尬，接过侍从递上来的白羽鸽后，便讪讪地坐了回去，还不忘恭敬地低头道：“多谢渤海王世子。”
殿内依旧热气缭绕，低低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哪怕纵情声色了一整夜，这些人依旧精力充沛得很。
李长渊双目惺忪，看着窗外打了个哈欠，修长的身姿显得有几分慵懒，一袭暗青银纹长袍巍然乘风而起，风骨潋滟。
他略略抬眼，目光掠过窗外纵横相错的悬空木梯，不小心在上头捕捉到了一粒人影。
那人的穿着打扮很奇怪，不似一般的豪商大官，身子单薄矮小，姿态也有些猥琐，不像寻常男子……
总之看起来，就不像是来寻欢买醉的。
不过这楼里汇聚四海八方的人，总也有些不同寻常之辈，没什么好奇怪。
李长渊收回目光，神情慵倦。
姜芥走了一段路，总觉得有人在高处看她。
“奇怪了……不应该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才是……”她喃喃低语，五感越发警觉起来。
木梯还未走到尽头，迷雾缭绕的走廊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纷乱而急促。
不好！
姜芥心中大惊，果然立即听见一道高喊声，“南蛮子混进来了！”
“大家快跑！南蛮子混进来杀人了！”
“抓南蛮子啊！”
叫喊声混杂在脚步声中，将阁楼里的人成群惊醒，原本寂然无声的走廊里当即炸开了锅……
定是那些南蛮商人察觉到了大理寺的人，所以想先行制造混乱逃出去！
姜芥迅速做出反应，丢开鸨子一口气往楼阁上跑，此刻在木梯上遇见那些南蛮子必定无处可躲！
“啊！”
身后的鸨子忽然大叫一声，姜芥惊慌地回过头，便见她胸口插了一柄长刀，一头从木梯上栽倒下去，哗然落进底下的温泉水里。
血腥气扑鼻而来，她抬头望楼梯一角望去，一个南蛮商人只拿着刀鞘正瞪着她！
显然，他刚刚将手中的长刀扔出去，插在了方才那个鸨子的心口上。
“杀人了！”
“杀人了……”
走廊深处传来一阵阵尖叫声，姜芥咽了咽口水，在那个南蛮子的狠戾的目光下，纵身朝木梯另一头跃了过去。
她奋力地继续向前奔跑，周围都是乱哄哄的叫喊声，以及和她一样四处躲藏的人。
“大理寺的！都给我上！”
“抓住这伙儿南蛮来的奸细强盗……”
“别忘了留活口！”
楼底下已有大理寺的人冲进来了，只可惜离得太远，姜芥根本无法向他们呼救。
那些疯狂的南蛮商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见人便杀，匆匆逃命之间姜芥猛地撞开一扇门，滚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