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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是终点,也是起点!

古代军队作战,一般都是白天打,晚上休息。

所以往往那些出奇制胜的将领,都会做出夜袭的选择。

因为吃得东西没什么营养,这就导致将士们大多患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正规军的伙食总归是比土匪响马的伙食更好的,然而正规军都是如此,就更别提这些土匪响马了。

多亏唐重之前有所准备,滚木擂石不要钱似的从七八米高的县城城墙上往下砸,这才抵挡住了土匪和响马的进攻。

而且唐重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还加固了城门,土匪响马所组成的乱军,用临时搭建起来的冲车,进行攻击,结果自然是收效甚微。

一直打到天色见黑,这些土匪响马方才撤退。

唐重和凌飞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才兜了个圈子,从另一侧悄悄绕过土匪的营寨,成功来到了城墙下头。

城上的守军自然是不敢开门的,不过看到唐重在下面之后,还是找来了一个篮子,拴好绳子之后,分两次把唐重和凌飞给拉了上来。

“县令大人,您这是去哪儿了!”

一上来,守备着城墙的县兵就十分激动的问道:“您知不知道现在城里都乱了套了,全靠张捕头压着呢,老百姓都说你把他们扔下自己跑了!”

唐重现在也没心思理会旁的,只丢下一句:“我还有要紧的事情,你们不要放松警惕,小心敌人夜袭。”

说完,就快步下了城墙。

他现在满心满肺,担心的都是白先生一家。

而与此同时,在唐重的家中,众人聚集在一块,有的人坐着,有的人站着,气氛是死一般的沉默。

就连楚管家,都背着手,在堂前踱步,眉头紧锁不展。

忽然就听到大门被叩响,楚管家猛地一抬头,但他腿脚不太方便,还好刘三快步跑向了大门。

把门一打开,就见到灰头土脸的唐重和凌飞两人。

见了刘三,唐重第一句话便问道:“白先生一家可到了?”

刘三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眼看刘三缓缓垂下头去,唐重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两条腿有些发软,险些就这么坐在地上。

幸亏是凌飞手疾眼快,从背后托住了唐重。

“……你的家人进城了么?”

唐重深吸了几口气,咬紧了牙关,随后才看向刘三问道。

刘三语气悲痛的道:“我娘来了,我爹他……他没能进城来……”

此时借着月光,唐重才发现刘三的两侧脸上都带着泪痕。

唐重心里这个难受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节哀……”

刘三有心把这话也给唐重说一下,但是怎么都张不开这个嘴。

正好唐重也不在门前停留了,被凌飞搀着,两人朝着内宅走了进去。

刚一到内宅,唐重便看到中堂里,灯火摇曳下众人的身影。

楚管家见唐重回来了,喜极而泣,老人家流着眼泪,上前拉住唐重的手道:“大少爷,您可真是把老奴担心死了,老奴还以为您遇到了什么不测……”

唐重没吭声,因为他现在正跟站在中堂里的白鹿对上了眼。

从前,白鹿在唐重的眼里,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年气息的孩子。

就跟大部分的小孩一样,他调皮,活泼,精力旺盛,总是闲不下来。

然而现在,看着白鹿,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唐重这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虽然他之前对此有所猜测,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他有多么的无法接受。

脚步越来越沉重,见他回来,屋内众人也都纷纷向他投来了目光,原本坐着的,也都站起了身。

“大少爷……”

“大人……”

“唐重……”

唐重看着他们或关心,或悲痛的眼神,这颗心仿佛被一双手提起来拧紧了一般,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没看见白先生,没看见师娘,没见白贺,没见邓氏,也没见白婴。

唐重的嘴唇哆嗦着,声音颤抖着,豆大的泪滴夺眶而出。

他红着眼睛,鼓足了勇气问道:“他们……他们人呢?”

没人应声,谢山河、李老八,跟过来的刘三和楚管家,都纷纷垂下头去。

阿秋、乔安洋还有苏氏两女,更是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就连傻小子曹猛,在这一刻也出奇的没有犯浑,躲在一旁默不作声。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唐重又颤声问了一遍:“他们人呢?”

“……”

白鹿抬起眼皮看着唐重,那双麻木无神,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忽然滚出几滴眼泪。

“他们……他们……被……被杀了……”

白鹿说了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是声音发颤,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更是一下子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哎!呀!”

唐重真是眼前一黑,捂着心口就朝后面倒了下去。

幸亏是凌飞在他身后,接住了他。

紧接着,唐重就再也没醒过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送回屋内休息,随后站在外面,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便各自散去。

凌飞带上了谢山河,李老八,三人直接去找张大庆。

现在城防紧要,凌飞虽然想保护唐重的安全,但有乔安洋在也已经足够了。

那么与其在这里,倒还不如去张大庆那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却说唐重,昏迷过去之后便开始做噩梦。

至于梦到了什么,那也不好表述,总之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牛鬼蛇神,孤魂野鬼,什么东西都出现在了他的这场噩梦之中。

总之,当唐重被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他坐起身,喘着粗气,此时已经满头满背都是汗水。

而就在他缓着劲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阿铁,你……你做噩梦了?”

唐重受惊一般速度扭过头去,就见一旁,一脸关切地看想自己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白婴。

唐重张了张嘴,可紧接着他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看来自己仍是在梦里。

唐重十分悲痛的伸出双手,紧紧的将白婴搂在怀中。

白婴被唐重突然的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但紧接着,她也是鼻子一酸,随后咬着嘴唇,反手也抱住了唐重。

把眼睛埋在他的肩膀上,白婴低声啜泣起来。

“如果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唐重一遍无声的流泪,一边颤声说道。

白婴一听唐重说这句话,眉头就是一皱。

紧接着她就觉得,唐重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一下子就抬起头,红通通的大眼睛盯着唐重道:“你刚说什么?”

然而唐重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下一秒,他就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白婴现在是彻底的懵了,不知道唐重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她努力挣扎,但唐重却把她抱的很紧,最后她实在是没办法,只好举起手,狠狠的在唐重脸上扇了一巴掌。

唐重这下也懵了,脸颊那火辣辣的痛感根本就不是梦里能感受得到的。

“你怎么了?”

白婴站起身,看着唐重,有些恼火的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怎么还想着做这种事?”

“我……我……”

唐重支支吾吾地张了张嘴:“这……这不是梦?”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你……你不是……”

唐重又是支支吾吾的半天,指指白婴,又指指自己,然后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白婴。

白婴现在心里头也是有些生气,唐重不吻她还好,可刚刚那一吻,就叫白婴觉得这家伙实在是有些分不清主次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哪有心情跟他搞这些有的没的。

而就在俩人一个气鼓鼓,一个傻乎乎的时候,听到动静的阿秋从门外进来了。

一进来看到两人的状态,就知道是有事发生了。

她赶紧上前打圆场:“怎么了?怎么了?大少爷,怎么回事?您把白大娘惹生气了么?”

唐重茫然的道:“我……我不知道……我好像正在做梦……又好像没有……

我……我记得白鹿不是说……”

阿秋一听,这就明白了。

白鹿昨天话没说完,唐重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而听说这件事之后,白婴衣不解带在唐重身边照顾了一夜,肯定是大少爷起来之后看到白婴,以为是在梦里,然后激动之下做了冒犯人家白大娘的事情。

想到这,阿秋就在唐重耳边低声解释道:“大少爷,您误会了……白鹿少爷昨天话没说完……

昨天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随后,阿秋就开始给唐重解释起来……

原来,昨天从唐重、凌飞,与白先生一家分开之后。

白先生作为芦泽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自然主动承担起了带领大家朝着昌平县城逃命的职责。

芦泽村里的大家伙也都愿意听他的,所以当白先生带头开始丢掉负重物资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有学有样,把自己不是那么必要的物品全都给丢掉了,以此来减轻负重。

这个效果确实不错,车队的行进速度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就不说白先生和唐重,哪怕是整个昌平县,整个灵州,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料到,这土匪响马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而且在来的路上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到县城里来。

要知道唐重为了以防万一可是特地安排了人手,专门负责盯着那些土匪响马的动向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这么一来的话,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要么就是他派出去的人被做掉了,要么就是这帮土匪响马之中有高人。

他的大部队正常行进,然后又拉了一支奇袭部队来突袭昌平县城以及周边地区。

不得不说,如果唐重没有事先防备的话,这昌平县还真叫他给得手了。

光靠之前县里的那些物资储备,绝对是抗不住这些乱军的一波进攻的。

言归正传,这帮乱军半路上杀了出来,见到这些往县城走的老百姓,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唐重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尸体,就是这些老百姓留下来的。

恰好有一伙从军城出发,往城里运滚木擂石的小队也在半路撞见了,两伙人便展开了厮杀,这就给一众村名,争取了逃命的时间。

可那毕竟只是一支小队,临到城门前,还是被人家给追上了。

唐重虽然没有建内城,但还是在外城的边上修了一圈深沟,本来打算将河水引过来,弄一段护城河,然而还没来得及引水,乱军就已经杀到了。

进出城现在需要走过一段大吊桥,这吊桥算不上狭窄,但也不能说宽敞。

人若是并肩而行,差不多就是四五个人的宽度。

众人现在着急逃命,自然是不管不顾,白先生见状,心知要是不管的话,那大家谁也跑不了。

力气大的就能把力气小的挤到深沟里头去。

城上的守军若是胆子小一点,再看见乱军追过来,肯定也会关上城门,收起吊桥。

于是,白先生当机立断,吩咐众人,让妇孺先行通过,至于男子,不论是青壮还是他这样的老人,全都留下来,用横在吊桥前头的板车当做掩体,跟那些乱军周旋,拖住他们,等妇孺全都进了城去,再分批退回。

他自己带头这么干,其他人就算是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

于是,女人和孩子们,先进了城里。

乱军解决了那支阻拦他们都小队之后,就一路径直的杀过来。

城内也出来了一些守军,帮着白先生他们阻挡乱军的进攻。

然而,昌平县的守军再加上一群种地的老百姓,这战斗力高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很快,刚有第一批人撤回去,这边就已经抵挡不住了。

白先生和白贺不幸负伤,被那些撤退的守军拖着衣领,硬生生是拖回了城里。

因为要顾着这些人,所以吊桥根本就没来得及收,不然的话,这些乱军就地取材弄出来的简易冲车,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能用得上的机会的。

白先生年纪大了,受的伤还不轻,即便是柳老道亲自出手,也没能救下来。

白贺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他虽然很多时候都跟白先生意见相左,

但他毕竟还是算是个孝顺的孩子。

悲痛欲绝的他,也没能坚持下来。

哭昏过去后,便再没有醒过来。

昨天唐重问白鹿的时候,白鹿以为唐重说的是那些老百姓,这才产生了一些误会。

其实说误会也不尽然,毕竟白先生和白贺确实都离世了。

而老太太,邓氏,还有白婴,她们还有一众妇孺是先一步进入城内,所以侥幸得活。

白先生临死前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那就是让唐重别让他失望。

听完阿秋的讲述,唐重又一次泪流满面。

一旁的白婴,也是悲从心来,捂着脸啜泣出声。

对于唐重来说,他自从重生在这个世界后,最初他所感受到的一切温暖,一切爱意,都是来自于白先生一家的。

白贺虽然一直都是一副看唐重不顺眼的样子,但他很多时候也在暗中帮助着唐重。

远了不说,就说他之前给那个姓郭的做事,各种玩弄自己,那对于唐重来说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

因为白贺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唐重的心灵受到伤害。

倘若到了以后,真正对他抱有敌意的人对他做这种同样的事,那唐重别说心灵了,命还有没有,都是两说。

所以一开始唐重也有些生气,但后来想开了之后,他就明白了,这完全是白贺出于为自己着想,而用心良苦。

想到这些,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想到白先生对自己假装严肃,背地里却不停夸奖着自己,唐重的眼泪就越发的止不住。

他越是哭,白婴也越是难过,哭的也更厉害。

阿秋受到感染,也不禁鼻子一酸,想到白先生对她还真不错,心里更是难受,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三人都在低声啜泣,哭个不停。

与此同时,白鹿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望着前方石桌上歪歪扭扭的棋盘,就这么呆呆的看着。

他的身上,头发上,有些露水,他已经坐在这儿一整夜,没有挪动过了。

那张棋盘,是他刻下来的。

今年过年时,他还在这儿跟父亲,跟爷爷下过棋。

过去的点点滴滴总是会在这时候想起,哪怕平日里丝毫都不记得的,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时候的记忆却是那么的清晰。

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或是上一秒,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他们一般。

白鹿想着当时父亲推自己离开时,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自己说,说假如他回不来,那从今往后,就得由他站出来,保护母亲,保护姐姐。

恰好这时,前方有脚步声传来。

那是跟着张大庆忙活了一夜,帮着准备物资应对乱军攻城的凌飞回来了。

他是回来取他的兵器,县兵里虽然也有大刀,但他用着总是有些不顺手。

他现在用的是从牛角山里找到的一把鬼头刀,虽然算不上宝刀,但至少在重量这方面来说,凌飞很满意,用着也可以说算是顺手。

看到白鹿就这么干坐在那边,路过的凌飞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和唐重一样,在他的眼里,白鹿可不是一个这样的孩子。

活泼好动,那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不过,现在是他的家中发生了事故,想来也会消沉一段时间。

当初自己的父亲走的时候,自己跟他也差不多。

作为过来人,凌飞有些担心白鹿会想不开。

虽说他跟白鹿的交集并不算多,但凌飞也是有儿有女的人。

大概是此时老父亲心态发作,想了想,凌飞便走到了白鹿的面前。

一过去就看到白鹿肩膀和头发上都是露水,鬓角似乎还生出了几丝白发。

凌飞吓了一跳,赶忙问道:“白二少爷,你就在这儿坐了一夜?”

白鹿抬起头,空洞麻木的无神双眼看向凌飞。

这一眼又叫凌飞心头一酸。

“教我武功。”

白鹿看着凌飞,忽然间说道。

“啊?”

“教我武功。”

白鹿看着凌飞,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表情有些许的变化,眼中含着一种怨恨的厉色。

“这……”

凌飞实在没想到,白鹿竟然会对自己提出这种要求。

张了张嘴,这时白鹿缓缓站起身,再次说道:“教我武功。”

凌飞看着白鹿,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说道:“白二少爷,某家能够理解您现在的想法。

某家也可以教您武功。

但是您得知道一件事,学习武功并非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

这是一件很苦,很累,还需要长期坚持的事情。

而且您如今也是错过了习武最好的年纪,更何况,习武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起到效果的。

城外的那些乱军,倘若搏命,哪怕是学了一个月,您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您还是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清楚。

倘若到了那个时候您还是想要习武,那么某家定然倾囊相授。”

白鹿沉默着听凌飞说完,随后便接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学。

我要替父亲报仇,我要提爷爷报仇,我要杀光这天下所有的强盗,所有的响马……”

白鹿说这话的时候很平淡,比起宣誓,这到更像是阐述一件事实。

凌飞听的是暗暗心惊,内心颇有些赞许的意味。

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白鹿,光靠仇恨来作为动力,这是不正确的,很容易就会因为追求实力提升的速度而走上歪门邪道。

更何况,强盗,土匪,这些是杀不完的。

任何时期,任何时代,都会有他们的存在。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只要这世上还有钱,那他们就自然会出现。

然而正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却看见白鹿无声的留下两行清泪。

“我还要保护奶奶,保护母亲,保护姐姐……可我什么都不会……我什么都不是……如果我不去习武,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我……”

终于,白鹿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肩,蹲坐在地,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