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奥迪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行驶着，左拐右弯，颠簸跳跃，路边的沟壑、山坡、田块、树丛跳动着从车窗外掠过。波尔昆提看着阿曼熟练地开车，想起他在沙比尔家的举止，便问：“阿曼大叔，你好象和沙比尔大毛拉家很熟？”
“那当然，大毛拉当书记时，我是他的司机。我常到他家去，在他家里很随便。大毛拉对我有恩，我那时年轻好玩，有一次开车和朋友出去，不料出车祸撞死了人，要不是大毛拉帮我摆平，我就进监狱了。乌兹别克独立后，大毛拉辞职回到伊斯拉木村，我就跟他过来落了户。”
波尔昆提说：“怪不得热依罕和哈斯亚蒂都跟你叫大叔呢。”
阿曼得意地说：“我给大毛拉当司机时，热依罕才一点点大，阿里甫也才十来岁，当然要叫大叔。不过后来阿里甫当营长，有了身份，就不叫我大叔了。哈斯亚蒂叫大叔，是想让我帮她捎买外边的零食和用品。”
波尔昆提一边说话，一边注意行车路线和路上的标记，想了想又问：“我们现在是从伊斯拉木去尼加提营地，要是从费尔干纳出发该怎么走？”
阿曼说：“从费尔干纳走得从库图鲁克村绕。”
波尔昆提又问了绕行的路线，途中需经过哪些地点，问过以后，心里勾勒出一幅从费尔干纳到尼加提营地的路线图。
开行一个多小时，进入渺无人烟的山区，周围景致和阿里甫营地相差很大，只见道路两旁的坡地上生长着一小片一小片的野蔷薇、沙枣和野杏，远处山坡上长着稀疏的胡杨和白桦，再高的山上是方枝柏和云杉。又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阿曼说：“左边是从库图鲁克来的路，下面就是同一条道了。”
车子在一条不大的山谷中行驶。由碎石和粗砂形成的谷底，能看到车轮碾压的印迹，这就是通往营地的路。这条山谷有一点坡度，加上砂石谷底较软，行车速度明显减慢。
不久车子拐进另一个小山谷，谷底更加狭窄，道路更加崎岖。奥迪车上下左右大幅度地颠簸晃动着，波尔昆提苦笑着说：“难怪尼加提非要我们那个营地呢，这里比我们那里还要难走。”
刚到一个拐弯处，从山坡上跳出两个岗哨，端枪拦住了奥迪车的去路。
这里是尼加提营地的第一道哨卡，路两边有石块垒成的简易掩体。阿曼停下车，从车窗探出头说：“我们是阿里甫派来送信的，让我们过去。”
大概事先得到指令，一个岗哨用对讲机通报了一声，便收枪放行。
拐过陡弯，前方出现了一座望不到山顶的高大山体，山坡上是密密的云杉林，再往上是缭绕在山腰的白云。山坡底部是一个二十多米高的平台，边沿陡峭得象悬崖一样。拐弯处距高台有几百米，车行到高台脚下，波尔昆提看到在一块稍许平整的地面上，停放着一辆卡车、一辆面包车和两辆小车，其中一辆小车就是尼加提的豪华防弹越野车，车子旁边支着一顶灰黄色帐蓬。上高台的小路狭窄陡峭，车辆只能停放在山脚下，帐蓬是车辆守卫和第二道岗哨歇脚的地方。
帐蓬前面有两道半人高的石头掩体，掩体后边支着机枪，一个哨兵蹲在机枪旁边，另一个哨兵横端着步枪站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波尔昆提他们的车。帐蓬里走出一个倒背着短突击步枪的人，长着一双鹰眼，看模样象是个小头目，指引阿曼把车停到一边。下车前，波尔昆提悄声说：“阿曼大叔，我这边座垫底下有一张纸条，如果我被扣留在这里，你回去按纸条上写的办。”
波尔昆提和阿曼跟着那个倒背枪的人，从一条倾斜狭窄的小路往高台上爬。小路宽的地方不到一米，窄的地方只有半米，路面凹凸不平，坡度有陡有缓，太陡的地方凿有粗糙的台阶。三人上到高台，呼啦一下围过来几个平举着枪的武装分子，枪口对准波尔昆提和阿曼，两人只好举起双手。
那个倒背枪的人回过头，搜摸两人的腰身，把波尔昆提怀里的信、腰上的手枪、衣袋里的小弹弓和石子都搜了出来。他讥笑着对同伴说：“这个小巴郎子还有玩具呢！”说完就一扬手，把弹弓向高台下边扔出去，石子随手撒在路边。
脑袋和胸脯都被枪口指着，波尔昆提只能压住怒火，听凭他们摆布。搜身完毕，倒背枪的家伙摆摆手，他身后的两个人闪开一条通道，波尔昆提放下双手，正准备往前走，一抬头看见尼加提正站在自己面前。
“我正想找你算账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弟兄们，就是这个小巴郎子打死了哈吾勒，今天可以为哈吾勒报仇了。”
尼加提的话音刚落，立刻冲上来两个家伙，从两边抓住波尔昆提的臂膀，使劲往后一拧，就把波尔昆提的双臂拧到了身后。
阿曼在后边大喊：“两军对阵，不斩来使！我们是来送信的，你们千万不能伤害波尔昆提！”
波尔昆提对尼加提说：“我承认是我打死了你的保镖，可是是他先打死了我的兄弟艾尼！”
尼加提说：“那是艾尼先开了枪！”
波尔昆提冷静下来，向尼加提解释说：“艾尼年纪小，一直在厨房做事，没有经过那种阵势，在慌乱中走了火，就算有错也不能打死他。”
“你不是也打死了哈吾勒？”尼加提分毫不让。
阿曼说：“枪战时候难免死伤，跟平常打死人不同，这个账不能算到波尔昆提头上。”
波尔昆提沉着地说：“我们已经认输，按照你的要求，我来把营地还给你，你再加害我，以后谁还会服你？你要做大做强，得有心胸和肚量才行。我死了没什么，但大家会认为你心胸狭隘，肚量窄小，做不了大事，成不了大人物。”
尼加提犹豫了一下，那个倒背枪的家伙赶紧说：“不能听他花言巧语！我们要为哈吾勒报仇！”
尼加提冷笑着对波尔昆提说：“听见了吗，就算我饶你，这些弟兄们也饶不了你，到了他们手上，我就管不着了。”
抓着波尔昆提臂膀的两个人，立刻把波尔昆提往人群外边推，倒背枪的家伙抓住波尔昆提胸前的衣服向外拉，旁边人有的拉枪栓上子弹，有的从身上抽匕首，阿曼想扑上去拉波尔昆提，被一个家伙用枪托砸倒在地上，立时昏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