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里甫营长回来了吗？”门外响起艾尔肯的声音。
波尔昆提立刻熄灭手电筒，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看一眼黑暗中的司马义，压低嗓门问：“怎么办？“
司马义沉着地说：“很可能是他听到声响了。你答应一下，开门让他进来，就说是哈斯亚蒂要你来找首饰的，不要慌。”
波尔昆提和司马义来到外间，一边走一边回答：“艾尔肯大叔，是我，波尔昆提。”说着打开房门。
艾尔肯左手拿着一个强力手电筒，门一打开，雪白的光柱立刻照进屋里，照亮了波尔昆提和他身旁的司马义。波尔昆提在手电的散光中，看到艾尔肯的右手拿着一把手枪，见是他们俩，枪口便垂了下来。
“怎么是你们？我起来到屋后解手，隐约听到这边有动静，以为是营长半夜回来了，可是没有看到他的奔驰车。我怀疑是哪个队员摸进来偷东西，想不到是你们俩。”
波尔昆提已经顺手关了门，轻声对艾尔肯说：“上次在费尔干纳，哈斯亚蒂把这里钥匙给我，要我帮她找没来得及带走的首饰。今晚营长不在，我就拉着司马义大哥进来找。我一个人来，找得着找不着都说不清楚，所以请司马义大哥来见证。”
艾尔肯说：“原来是这样。找到没有？”
“没有。不知是不是被营长收起来了。”
“他俩有一个皮箱，重要东西都放在皮箱里，要不要找找？”
波尔昆提看了一眼司马义，说：“皮箱钥匙她也给了我，我和司马义大哥打开看了，里面没有。”
这时，波尔昆提想起艾尔肯一直以为是他无意中引爆了大大的手雷，便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但是我们看到一个绿色望远镜，就是你说阿里甫在比什凯克使用的、侯赛因送给他的那个望远镜，发现里面有那次行动的摄像记录，刚才我和司马义大哥仔细看了一遍，可以肯定当时的爆炸不是你引爆的。”
“你说什么？不是我引爆的？真的吗？”艾尔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不我再找给你看。”说着就走进里间。
不一会，波尔昆提把那个绿色望远镜拿出来，一边递给司马义一边告诉艾尔肯：“这个望远镜上有摄像机和遥控器，请司马义大哥把摄像调出来，你先看过摄像再说。”
司马义很快就调出了摄像画面。艾尔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小的显示屏，看着那段令他至今歉疚不已的行动过程，唯恐漏掉一个画面和一点细节，直到画面激烈颠动和变成黑屏。
“这确实是那次行动的记录，跟我在前面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可怎么就知道不是我引爆的呢？”
波尔昆提说：“爆炸是从大大车子后面发生的，而且爆炸很猛烈，一颗手雷没有这么大的爆炸威力。这个爆炸既不是大大投的弹，也不是你遥控引爆的，是事先放在车子后面的一颗强力炸弹发生的爆炸。车是热合曼去租的，我问过热合曼，他说租来后阿里甫往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放了一样东西，他没有看清是什么。可以断定，阿里甫放的就是这颗强力炸弹，他用望远镜上的遥控器引爆了它。”
司马义将绿色望远镜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指给艾尔肯看：“这就是遥控按钮。”
艾尔肯一屁股坐到身边一个坐垫上，泪水接连不断地流下来，喃喃地说：“巴吐尔大哥，我没有引爆手雷，你不是我炸死的，我不知道阿里甫另外安放了炸弹，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吧？”
波尔昆提说：“艾尔肯大叔，你知道炸死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艾尔肯摇摇头。
“是中国驻吉尔吉斯大使馆的外交官。为了不让大大和你怯场，阿里甫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们。车上还有外交官的女儿，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女孩，这就是大大看到后脸上惊讶的原因。是阿里甫遥控引爆炸弹，杀害了这个外交官、他的小女儿和我大大。”
艾尔肯停止了流泪，声音变得嘶哑起来：“你大大没有白死，他死得其所，不愧是一个圣战英雄。”
波尔昆提看了一眼司马义，对艾尔肯说：“大大不是圣战英雄，他只是圣战牺牲品。虽然他没有投弹，但他毕竟参加了这个行动，不但死得不值，还要对外交官父女的死承担一定责任。”
“我也参加了，那我也有责任？”艾尔肯问。
“是的。不说外交官，光杀害这个无辜的小女孩，就是很难饶恕的罪过，虽说主要罪责在阿里甫身上。”
艾尔肯没有立刻搭腔，停了一会才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到无辜的人被杀死。可这是圣战，你知道阿富汗有多少妇女儿童死在美军和北约联军的枪炮下边吗？”
“凡是杀害妇女儿童的都是罪人，不管美军也好，塔利班也好，阿里甫和尼加提也好，只要手上沾上无辜者的血，真主都不会饶恕他们。”
艾尔肯叹了一口气：“我手上也有她们的血，我也是罪人。现在走上这条路，我已经身不由己，想脱罪也脱不了。”
波尔昆提说：“不一定，你并不是主犯，只要想脱罪还是能脱。尼加提庄园的卡吾力，跟着尼加提干了七八年，又跟哈斯亚蒂到费尔干纳劫持几十个小学生，后来放走这些学生，还不是立了功？如果炸死这些孩子，他就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肯定要被真主打入十八层火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要脱罪就得和政府合作，我不会走这条路。”
“难道不和政府合作就不能脱罪？是不是想脱罪，脱不脱罪，全在自己，和政府无关。”
三个人都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司马义说：“时间不短了，我们出去吧。”
艾尔肯抬头看了司马义一眼，波尔昆提说：“艾尔肯大叔，今夜的事不要跟阿里甫说，他不知道哈斯亚蒂给钥匙让我找东西。”
“这个我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