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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潮生(三)

四月末,周国。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相比于杏花春雨交织缠绵的江南,地处于西北的周国显得一片的荒凉萧索。春风吹了一遍又一遍,只有连篇的枯草在风中卷起。

远处的雪山,没有一点要消融的迹象,路边羊群,在穿着棉袄的牧民驱赶下慢慢前行。

戈壁之中,一支穿着铁甲的部队,正慢慢的向南前行,旌旗在风中翻卷,战马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嘶叫。

宇文乂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站立在一旁的土坡上望向远处,他目之尽头,正是吐谷浑的国门:青木关。

第一卫的将军杨简和副将韦笑天策马赶来,对宇文乂禀告道:“陛下,根据斥候的消息,吐谷浑的大军还未抵达青木关。”

宇文乂笑道:“真是天赐良机,传令第一卫,放弃辎重,轻装前行,务必在后日之前攻破青木关!”

“诺!”

这西域荒原的第一场雨,来得很快,只不过是一场血雨。

宇文乂以雷霆之势击破青木关,周军一路长驱直入,于五月初二抵达吐谷浑重镇沙州。

同年五月,越州沿海遭遇了海寇劫掠,死者数百,又过数日,另一处港口遭遇海寇袭扰,丢失货物无数,人员三百余受伤,四十多人死亡。

消息传回东齐京城,高皝有些坐不住,越州才割过来不久,民心未固,而今又遭海寇袭扰,只怕是百姓会因此而惊恐,这个戚大友去守南方,许给他自由募兵的权利,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海寇之祸乱怎么还没有平息?

“来人!”高皝召唤一旁的黄门侍郎道:“拟旨,去问问镇海将军戚大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海寇还敢来沿海骚扰!”

“是,臣遵旨。”

数日之后,戚大友收到了圣旨,面对皇帝的责问,戚大友如实回答道:“这些海寇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战,只敢趁夜色偷偷登陆抢劫,而后迅速乘船逃走,我军战船虽大,却不及那海寇小船灵便,常常追击不得。海寇现已化整为零,常流窜数百里,难以追查,故而,未能彻底根除海寇,只能日夜防守,然而海岸漫长,难免有所疏漏,臣请陛下,再扩两万人的名额。”

高皝收到戚大友的回信后,问着鱼璇玑道:“丞相,你怎么看?”

“海防确实需要重兵,毕竟主动权在海寇手里,抢哪里不抢哪里,是他们说了算的,我们无法预测海寇从哪里来,所以,多加人手,也算是一种措施,只是成本很高,我们只能守一时,要想彻底解决海寇问题,就得一次性把他们的人全都钓出来。”

“钓出来?”

“让戚大友找出越州沿海最富的城市,然后,把那座城的驻防军队全部撤走,将防守空虚这几个字明示给海寇,诱使他们进攻,等他们全部上了陆地,准备攻城时,伏兵杀出。只要一次性能灭掉海寇的一支大部队,他们敢兴风作浪的胆子就要小很多。”

“好,回给戚大友的信,就按丞相说的写。”

“陛下,最近这些日子,邺南侯跟尔朱云烈两人走得很近,几乎是形影不离,比姐妹还要亲昵,臣觉得,这倒是一个收服尔朱云烈为我们所用的机会,不如,我们派邺南侯和尔朱云烈一起去往越州,去从暗中查探海寇的消息。”

“嗯,可以,那就下旨吧,叫她们两个启程去越州。”

江南岸边,一叶扁舟。

玉莲心坐在船上,杨柳岸边,晓风残月。

“玉儿,看,今晚这月色真美啊。”

尔朱云烈斜倚着船舱,看向江中倒映的圆月。

“是啊,这月色真美。”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姐姐,快到岸边了。”

“这江边渔火,真是别有一番意境,难怪那些隐士都向往着渔歌唱晚,散发扁舟。”

船靠了岸,两道倩影下了船,直奔小镇。越州虽然已经成为东齐之地,但越州这一带的人还保留着自己的断发文身的习俗,夜色朦胧,街边不时有几名越女走过,尔朱云烈看得她们出神,半晌才说道:“她们不疼吗?”

“唉,谁知道呢。走吧,姐姐,我们得快点找个地方落脚,现在新政推行之后,旅店客栈的数量锐减,仅存的也是由官府管控,这会儿啊,说不定要关门了。”

走街串巷,可算是找到一间旅店,店老板是官府的一名吏员,严格来说,他也不是老板,只是负责替官府记录出入的人员以及收取费用。玉涟心和尔朱云烈登记上册之后,就到了二楼的客房入住。说起来,这新政之后,住宿质量是严重下降,就这家旅店,那真是要多简陋有多简陋,刘禹锡看了都得连夜删除陋室铭,整间屋子,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木板床上面拿一张薄毯子盖着,再加上那么一床被,就算完事了,不过这床倒是挺宽,两个人躺下也不挤。

尔朱云烈靠着墙坐在床板上,满脸期待地对玉涟心说:“哎呀,看来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做噩梦了。”

“云烈姐,这地方,唉,真是难呐。”

“我觉得还好。住惯了侯爵的府邸,偶尔体验一下贫民的生活也不错。”

两人准备就寝,窗外忽然响起了雷声,而后就是噼里啪啦的落雨声音,房间的窗户啪地被吹开,玉涟心连忙下地去把窗户关上,掩好,房顶上又渗出了水来。

“嘿,这还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啊。”

尔朱云烈长叹一声道:“唉,你们这新政啊,真有一套。”

今晚的雷雨略大,玉涟心辗转难眠,忽然间,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摇了摇头,确认自己没睡着做梦之后,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尔朱云烈也醒了过来对玉涟心说道:“听见了吗?楼下有动静。”

“我听见有人惨叫,有人呼救。姐姐,有情况。”

玉涟心一把将霜冽攥紧了,尔朱云烈也拔出了玉涟心给她的风雪归心,两人眉头紧锁,悄悄地下了地,走向门口。

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跑过,后面那个举着刀,照着前面那人的后背就是一刀,血一下溅射到玉涟心房间的门上,她们在门内隔着窗户纸,将这一幕看得明明白白。

两人互相使了一个颜色,一起用手比划了一个“三,二,一,”而后玉涟心勐地拽开门,尔朱云烈一道倩影闪出门去,对着那持刀行凶的人就是一刀,正噼中脖子,这时,又冲过来一人,尔朱云烈挥刀往前一拨,将那人手中之刀拨开中线,自己近前一刀,将其斩杀。

玉涟心从里面出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穿着艳丽的甲胃与衣物,头上戴着有着夸张装饰的头盔,这两个家伙就是海寇了,跟描述的一模一样,你看看。”

“这盔甲样式跟中原神州迥然不同,再说了,这盔甲未免也太薄了些,防护的面积也不够,许多地方都没有保护到。这些家伙,真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把那些夸张花哨的装饰去掉,多加几块铁在身上。”

“来吧,看看这海寇长什么模样。看看这艳丽的衣服里面包藏的是怎样的一个人。”玉涟心说罢,便伸手摘掉了其中一人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非常白的脸来。

“嚯,这家伙是在脸上涂了多少粉啊,这么白,而且,这家伙是个女人吧。”

“女人?”

“是啊。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穿着这种东西出来当海寇。”玉涟心吐槽着,忽然听到楼下的打斗声更激烈了,说道:“不止她们俩,楼底下还有,我这就过去!”

玉涟心一路小跑来到楼梯,看到了五名海寇和五名巡夜的官兵相互搏斗起来,这些海寇身形矮小,面对高壮的官兵,完全不是对手,几下就被人家给制服了,官兵见到了玉涟心和尔朱云烈,瞧她俩不是本地人,也有了些疑心,问道:“什么人?”

玉涟心拿出腰牌,官兵紧忙行李道:“见过君侯。”

这时,大街上传来了锣鼓声,有人大喊着:“海寇来啦!海寇来啦!”

玉涟心不顾外面的大雨,与尔朱云烈一同推门出去,只见面前的街道上,呼呼啦啦跑来四十多海寇,什么样子的打扮都有,而一众官兵死的死,伤的伤,好像完全打不过的样子。

玉涟心自然是知道这些官兵为什么战斗力低,正如她在书里写的那样,都是一群偷奸耍滑一个顶俩的奸诈之人,指望这种人战胜敌人还不如祈祷上苍降下一个炸雷把这群海寇噼死,玉涟心对尔朱云烈说道:“姐姐,这些家伙,看起来不是海寇的对手,这种时候,就得我们出马了。”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打架了,让我们,今晚好好的尽兴一下!”

玉涟心举起刀一步跃出,迎着海寇冲了过去,一群海寇唧唧哇哇地冲了上了,一个照面,就见玉涟心手中刀光一闪,数名海寇手中的刀就断成两截,这时,尔朱云烈从后面一跃而来,举刀噼下,当场噼死一人,而后手中风雪归心向旁边横着一扫,数名海寇立毙当场。

“后面!”

玉涟心大喊一声,尔朱云烈立刻明白,头还未回,反手一刀已经刺了出去,将从后面偷袭自己的海寇击杀。

这边,数十名海寇围着玉涟心和尔朱云烈两人,短短几个交锋下来,玉涟心和尔朱云烈两人背靠背,以少打多,竟是杀得海寇尸横遍地。

“涟心,注意左面。”

两人互相提醒互相帮助,海寇人数众多,却始终不能近身,只要自己的兵器与玉涟心稍微碰上,瞬间就会被玉涟心一招击杀,速度奇快无比,那每一刀都是精妙绝伦,堪称一绝。

“撤退!”海寇头目喊道:“撤退!撤退!”

“杀了人就想走?”玉涟心心里一股火窜了上来,一个飞踢将那头目踢翻在地,而后一刀砍向旁边的海寇,那人举刀来挡,不料连人带刀一起断成两截。玉涟心身后又有两名海寇挥刀砍了过来,玉涟心顺势单膝跪地,躲过横砍来的两刀,而后一个星落斩,将那两人击杀,而被她踢翻的海寇头目,也被玉涟心用膝盖压死。

仅剩下的四名海寇围着尔朱云烈,四人一起出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一起攻击尔朱云烈,奈何尔朱云烈更快一步,率先解决掉一个,而后将那人尸体往另外三人那边一推,当做掩体,自己在后面出其不意的一刀,连着那个尸体加上后面的三人全部砍成两段。

“姐姐,没事吧?”

“没事。”

大雨继续下着,冲刷着地上的血迹,玉涟心和尔朱云烈两个人穿着的白衣被血染得红了大片,又被雨水一浇,身上是又潮又难受,还带着血腥味,搞得一点好心情都没了,这时,大队官兵赶到,见到了这一地海寇的尸体,来到玉涟心和尔朱云烈面前,为首的队长问道:“你们二位是何方人士?”

玉涟心再次拿出腰牌来递给那队长,队长接过腰牌细细端详起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行礼道:“末将参见君侯,君侯之威名,可谓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君侯果真是少年英雄啊。”

“你知道我?”

“当日君侯孤身一人,阵斩南梁大将萧文忠,这件事,我们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称赞您有万夫不当之勇,是个万人敌呢。”

玉涟心道:“不敢当,都是侥幸。哦对了,你们这里有馆驿吗?让我和我姐姐好好地,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哎呀,馆驿是没有,不过末将的屯所倒是有几间干净屋子,可以给君侯使用,这样吧,君侯就随末将来屯所暂住,我呢,让人烧上一些热水,给您二位洗洗身子,去一去血污,然后再把衣服给君侯洗出来,如何?”

“如此甚好,真是感谢,那,头前带路吧。”

“君侯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