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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恨(三)

八月十八,朝县。

一队又一队的赤甲兵走进朝县,一门又一门的大炮在骡马的牵引下拉至城下,统领火器营的火武校尉郑景仁站在城墙上和玉涟心一起看着入城的火器营部队,对玉涟心说道:“君侯真是雷厉风行,刚刚渡河就迅速攻占了这座城作为据点,可谓神威天降啊。”

“郑校尉谬赞了,我只是运气好罢了。这些新罗兵全然没有防备,他们是在睡梦中被我们干掉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君侯,我军大小火炮一共一百二十门,已经全部运了过来,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展开全面进攻?”

“这样一座城一座城的攻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直接派遣一名使者,将战书带给新罗国王,要他投降,如果不肯投降,那就激他集结全军出来和我们决战,到时候一战把他们歼灭,就不信那新罗国王不投降。”

“我们只有一万五千人,新罗有多少兵马,我们还不知道,这计划能行吗?”

“你的火器营有那么多先进的火器,还怕区区一支蛮夷的部队吗?现在就是要速战速决,一旦到了九月份开始下秋雨,你那些大炮还能打响吗?”

“君侯说得极是,我这就去选一勇士为使者出使新罗。”

“大人,大人!”城墙下,忽然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新罗人摇着手,用大声呼喊着:“大人!”

两名赤甲兵端着火铳过来质问道:“什么人!”

“你们是来自天朝的大人吗?我是个逃出来的奴隶,大人们,请赏给小的一口饭吃吧。”

玉涟心看向城墙下面,喊道:“带他上来!”

两名士兵带着那新罗奴隶走上城墙,奴隶见到衣着华贵的玉涟心和披甲的郑景仁,连忙跪下磕头道:“大人,给条活路吧,赏我一口饭吧。”

玉涟心给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从背后的褡包里拿出一块干粮给了那奴隶,奴隶狼吞虎咽地吃下干粮,痛苦流涕道:“感谢各位天朝的大人,小的终于吃上一口东西了,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玉涟心问他道:“喂,你,我们东齐的粮食可不能白吃,你既然吃了粮食,就得帮我一个忙。”

“大人,您随便吩咐,小的一定做到,您别看小的个子小,我能干的事情可多了,种地,放马,打猎,修房子......”那奴隶说起自己会的东西,如数家珍似的,玉涟心摆了摆手说:“我不用你种地,也不用你修房子,你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了。”

“大人您请问。”

“你们新罗的王对待你们怎么样?”

“不好啊。大人,您看小的长得瘦,小的这是被饿的。小的的父母就是奴隶,所以小的一出生就是奴隶,在新罗,奴隶可不是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没名字,只有一个姓是崔。”

“哦,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这一带的地形,有多少了解?”

“回大人的话,小的给贵族老爷们放马放羊,这附近的地形还是了解一些的。”

“你的华族话说得不错,你们新罗人也都说华族话吗?”

“回大人,小的这华族话是跟着把小的卖到这儿的华族人学的,新罗人并不是都懂华族话。”

“卖?”

“是,小的七岁的时候,父母就没命了,当时一个华族的商贾把小的买走了,小的在他身边伺候了两年,他又把小的卖给了王爷。”

玉涟心道:“噢,原来如此,这样吧,你就留在我这里,当一个翻译如何?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作为薪酬。”

“真的吗?这是这的吗?大人。”

玉涟心笑道:“天朝上国之人,岂会骗人?”说着,让侍从拿来一块十两的银铤给了他,奴隶看着银子两眼放光,道:“这就是银子吗?这就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用的银子是吗?哈哈,我也有钱了!”

“崔翻译,日后只要效忠于我,这银钱少不了你的,来人,带他去洗漱干净,换一套干净衣服。”

“是。”

侍从们带着崔翻译下去了,这个人一边走还一边喊着:“谢谢大人!谢谢上邦的大人!”

郑景仁道:“看样子这新罗国内不怎样啊,这奴隶跑了出来,为了口吃的可以直接站在敌人这边。但凡这些人能让他吃上饱饭,他也不会投奔到咱们这边来。”

“君视我为心腹,我视君如手足,君视我为草芥,我视君如寇仇,既然你都已经对不起我了,不拿我当人看,我又何必为了你去流血卖命呢?”

“这样来看,攻伐新罗的战争应该不会太难打,见一叶而知秋,只凭那一个奴隶,就能看出来,新罗人对新罗国没什么归属感。”

八月十九,东齐使者抵达了新罗国国都金城。

朝堂之上,面对东齐使者,新罗国王金构表现出一副奴颜,听到东齐使者说东齐军已经击破朝县时,金构的表情俨然一个十足的胆小鬼,对东齐使者说:“尊使,千万不要打下去啊,贵国想要什么,孤王都给,都给。”

东齐使者看了一眼身边崔翻译,崔翻译给他说道:“他说求东齐军不要进攻,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东齐使者笑道:“既然如此就好办了,那就请贵国国王开城投降,住到我们东齐的国都里来,我们保证给贵国国王天子级别的待遇。”

崔翻译向金构用新罗语说道:“使者说,只要您开城投降,东齐皇帝会让您住到东齐的都城来,并且让你享有和天子一样的待遇。”

这时,新罗的大将军金正梁厉声对金构说:“大王,我们不能向东齐人投降,我们全国有十二万的军队,我们的弓箭能射穿两层的铁甲,我们不必向东齐跪下,东齐人只有一万五千人,我们怕什么!”

一众武官也齐声道:“坚决不降!要跟东齐人血战到底!”

金构这一下也被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武官们全都要战,他也无法控制,最后只能看着金正梁把全新罗的兵马集结起来,前往边境。

战书中说了,如果不投降要来战,那就来朝县城外决一死战,东齐军若败了,就地退出新罗。

在朝县城下,使者和崔翻译回到了玉涟心身边,禀告道:“君侯,新罗王有降意,但是他手下的武将们拒不投降,要带兵和我们决战。”

“正和我意。”

玉涟心嘴角上扬,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她招呼郑景仁道:“郑校尉,火器营准备如何了?”

“这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让将士们吃饱喝足,每日保持操练,准备迎接战斗。”

八月二十二日,朝县城下。

新罗国集结起来的十二万大军尽数到场,旌旗蔽日,尘土飞扬,正前方的是新罗的一万骑兵,其余的都是步兵和弓箭手,金正梁看向远处的东齐军,对旁边的副将说道:“这些东齐人真是狂妄自大,竟然只派了这么一点人就来进攻,让弓箭手抵近射击,先消耗他们,然后骑兵冲击!”

“是。”

鼓声雷动,新罗国引以为傲的弓箭部队列成雁翼大阵,向前行军,一百二十步是新罗弓最佳的射击距离,他们看到东齐军似乎没有什么射手,盾牌也少得可怜,心想这一下定能痛击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大国了,而这边,郑景仁已经开始叫炮手们瞄准预定位置了。

火器营的配置和其他部队不同,部队中有专门用来计算投射角度和装药量的参谋,这些人由公输家的族人担任,有他们这些精英在,火器营的大炮可以指哪打哪,只见一名参谋向郑景仁禀告道:“校尉大人,可以发射了。”

“君侯?”

郑景仁请示着玉涟心。

玉涟心说道:“就是现在,所有火炮一起发射。”

一声令下,大小火炮一起开火,这一瞬间的剧烈响声,真是震耳欲聋,那一刻,简直地动山摇,新罗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振动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地震了,而后,就见一个个带着黑烟的球子砸了下来,有的是直接打在一个人的身上,将那人当场打得四分五裂,而后那球子砸在地上,随机弹向了旁边的人,一下打没了那人的脑袋,旁边的人被吓得不轻,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玩意,而被砸死的不止一个,还有的是那球子直接砸在地上又弹起来往前飞,一下打穿了一排新罗兵,个个是死无全尸,一连数十枚下来,新罗兵被放倒了一大片,而另一部分的球子,还没落在地上,正在空中飞,飞道了新罗兵头颈位置的瞬间,轰的一声爆炸,位于爆炸中心的人当场被炸碎了首级,飞出来的细小铁片打进周围人的脖子里面,杀死了一圈人,但这种东西能完全炸碎得特别少,大多数都是炸成几块,许多人没被破片伤到,反而是因为在自己耳朵旁边爆炸,被炸得两耳发聋,脑袋昏迷。

新罗弓箭手的前进被完全阻滞,这些从天而降的杀器让他们个个胆战心惊,惊慌失措,有的人甚至把弓箭丢了开始乱跑,有的被身边的人被崩成碎块而吓得呆立在原地,完全走不动,而在他们混乱的时候,又是一轮巨响,接着,刚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更多的新罗兵被打死打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溃逃,金正梁看得生气,叫骑兵出阵,砍杀逃兵,连着杀了三百多逃兵,才阻止了溃逃,而后骑兵在后面慢慢赶着路,用马刀逼着弓箭手回到指定位置上,这一次,那些球子的落点延伸了,骑兵们也看见了那一幕,许多战马因为突如其来的在耳边的巨响而受惊,不受控制地乱跑起来。

“快躲开!马惊了!快躲开!马惊了!”

乱跑的战马,自己就代替东齐军把新罗军的阵型给冲乱了。

“可恶!这些东齐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将军,那些东西的前后射击间隔很慢,而且,是在东齐军阵地后面射过来的,如果我们快速冲到东齐军面前,他们怕伤到自己人,就不敢放了,我们应该快速冲锋,迅速和东齐人混战,发挥我们人数的优势,将他们包围起来围攻,直至消灭。”

“好,传令下去,全军快速冲锋!”

进攻的号角吹响,所有的新罗兵都开始了进攻,他们用盾牌顶在头上,希望能挡住那些东西,他们开动了,彷佛从山顶倾泻而下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