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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恨(四)

“杀啊!”

新罗军喊着口号,涌向了东齐军阵地。

距离已经很近了,只有八十步远了。

拉成数道横排的火铳手看向面前的那些新罗步兵,全无惧色,只等着郑景仁的一声令下。

三十步了。

“放!”

只听得东齐军阵前升起一团又一团的青蓝色烟雾,伴随着一连串的砰砰声,冒着大炮轰击冲到东齐军前方的新罗兵又遭遇了数千条火铳的齐射,一个照面,就被掀翻了大片的人,被这东西惊惧到的新罗兵一下子变得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冲还是退,退的话会被杀,前冲也不知道能不能冲上去。

这时,东齐军的第二轮齐射来了。

进过一整套严苛的训练,东齐的这支火器营可以迅速地完成装填射击,在后面的敌人冲到自己面前时,他们会从容不迫地完成第二次装填,并将铅弹送进对面敌人的脑袋。

又是一团团的烟雾,又是一连串的响声,又是一大片的新罗军倒下。

“侧翼有新罗人!”

玉涟心道:“千鹤军出击,护住火器营两翼!”

叱云明月与玉涟心各带一半的千鹤军迎战从两翼冲来的新罗人,他们结成进退有序的长枪阵,凭着叱云明月传习给他们的枪术,对着那些铠甲简陋,面黄肌瘦的新罗兵就是一通搠刺,血溅满了铠甲和盾牌,长枪结阵如林,无从下手,而那些新罗兵稍有伤亡,就斗志丧失,不敢接战。

尔朱云烈看着面前的新罗人,对玉涟心说:“玉儿,熟悉这一幕吗?”

“熟悉,和那时候面对各路豪强的联军时一样,他们手里的那些武装部曲,和这些新罗兵一模一样,全无斗志,全无纪律,稍有伤亡就全军溃败。”

“他们的统帅根本不知道战争是何物,先贤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般儿戏,最后的结果就是丧师以亡国。”

“是啊,和当年的东齐一样,那时候还没有新政,朝廷对南梁的入侵视若无睹,是我们这些武林中人集结起来打赢了北固城守卫战,唉,谁知道那些武林中人也并非什么英雄豪杰,反而和地主豪强是一丘之貉。”

“玉儿,小心右边。”

尔朱云烈掷出一杆长枪,将远处一个想要放冷箭的新罗兵干掉,两个人又往阵中站了站,玉涟心下着命令道:“架起长枪,碾平他们!”

长枪阵开始向前推动,路上的一切企图阻挡他们的新罗兵全部被枪刃杀死,继而被踩在脚下。

“快跑吧,打不过他们啊!”

接战失利的新罗兵直接溃散开来,调头就跑,丢盔弃甲地跑,跑得漫山遍野,局面完全失控,金正梁的军令直接被逃兵们无视了,他们人挤人,人踩人,自相践踏而死伤者不计其数,这时候,大炮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来啦!又是那个东西!”

溃退中的新罗军再次遭到炮击,死伤无数,轰击过后,整片战场都是断肢残骸,以及重伤的人躺在地上惨嚎着。

“是时候了,冲杀!”

玉涟心下令冲杀,所有人一起换上了单刀和剑,追杀着溃逃的新罗兵,金正梁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瞬间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坠下马背,在一众副将的呼喊声中离开了人世。

对新罗军的追杀持续到八月二十三日的早上,这次十三万人的大战不到一天就结束了,新罗军崩溃的速度远远超过了玉涟心的预期。经过统计,这一场战斗,新罗军一共死亡三万九千四百四十七人,重伤不治身亡者三千七百八十八人,重伤致残者一万八千九百九十六人,伤亡人数超过了一半,其余的六万人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八月二十五,玉涟心率领着大军来到了金城城下,所有的大炮炮口都对准了金城城门,新罗王只得派出使者求和。

新罗使者来到东齐军营中,崔翻译接待的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玉将军歼灭了你们六万人,却迟迟不进攻金城吗?她是要给国王一个体面,希望新罗国王不要不知好歹,快点开城投降。”

“崔大人,我听说你也是新罗人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尊使,我的父母就是奴隶,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是奴隶,在新罗,奴隶可不算人啊,别再说我是新罗人,我就要一句话,开不开城!开不开!”

“这......难道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吗?崔大人?”

“那个东西叫火炮,只要几发下去,轰!金城就灰飞烟灭了,明天是最后期限,到时候如果还不开城投降,玉将军说了,围而后降者不赦!”

“围而后降者不赦?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把你们完全包围了之后,你们才投降,杀无赦。”

“这!”

“所以,要投降就趁早,不要考验玉将军的耐心,也不要拿金城城中居民的命当筹码。”

“唉,好吧。”新罗使臣一脸沮丧地离开了东齐军营,将“围而后降者不赦”这七个字带给了金构。

八月二十六,金构肉袒牵羊,衔玉出降。

玉涟心对此不屑一顾,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下,带领大军进入金城。

看得出来,金城百姓对于这些威武雄壮的士兵充满了畏惧,一个个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玉涟心带着人一路走进新罗的王宫,只见这里金碧辉煌,奢华无比,丝毫不比东齐皇宫逊色,而那些新罗百姓的住所,却是破砖烂瓦堆出来的,要多简陋就多简陋,这鲜明的对比,不难看出,新罗国这是集全国之财而养一家。

玉涟心环视一圈,丝毫不避讳新罗的朝臣和贵族,直接坐到了新罗王的王位上,招呼手下人说:“遣使回国,告诉陛下,新罗已平,东齐大军现在可以前往新罗了。”

“是,君侯。”

玉涟心转而起来,说道:“啧,真难坐。师父,姐姐,你们也累了吧,我们就在这王宫里歇息歇息如何?”

叱云明月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尔朱云烈则走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说:“玉儿,现在还不是应该放松的时候,被打散了的六万新罗军必须揪出来消灭掉,一定得斩草除根!”

“姐姐,你多虑了吧,就凭那些一触即溃的虾兵蟹将,能是我们的对手?他们肯定躲了起来,要么就是逃回老家了,我们只有这么点人,要去哪儿找,还不如就在金城歇一歇,将士们立了大功,现在应该庆功啊!”

“玉儿!”尔朱云烈手上力气大了几分,严肃地说:“我在跟你说认真的!这时候不能松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一直都奉行着斩草除根的理念的!”

玉涟心想了想说道:“好吧好吧,那就让郑景仁带火器营去搜吧,抓到一个杀一个。郑景仁!”

“君侯。”

“去把那六万新罗逃兵搜出来,一个不留全杀掉!”

“是!”

玉涟心看向尔朱云烈道:“姐姐,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我怕你得意忘形啊。你要是这样刚打赢一场小仗就飘飘然,以后遇见强敌怎么办?”

“姐你说得对。”

新罗,佳罗郡。

“邪无讳营主,卑鄙的异乡人突然袭击了新罗,摧毁了我们的城市,杀死了我们六万多士兵,连国王都投降了,他们说只有你才能为我们主持公道,所以,我来到了这儿。”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杀了那个叫玉涟心的东齐女人,她是这次侵略的统帅。”

“我的黑水营有一万人,而你说她带来的军队有一万五千人,拥有十二万大军的你们都不是对手,黑水营就能赢过他们吗?你们杀伤了他们多少人?”

“没,没有。”

“天呐,伙计,不是吧,死了六万多人,连一个敌人都杀不死吗?”

“所以,我来请你。他们派出了一万人队伍去追杀剩下的六万逃兵,金城只有五千人。”

“那么,你打算付给我多少酬劳?”

“只要您能灭了这支队伍,金城里的一切,都任您拿。”

“好吧好吧,你回去等消息去吧,伙计。”

邪无讳送走了金正梁的副将,招呼过来一个手下说:“叫大伙出来,准备开工,咱们黑水营来活儿了。”

黑水营最初成立是因为瀚州的血色战争,许多东齐的边军老兵得不到军饷,迫于无奈,只得逃离边关,到异国他乡谋寻生路,逐渐成为了一个佣兵团体,成员有东齐的老兵,有瀚州的猎人,有扶余的野蛮人,他们为了生存结成了一个佣兵团,发着战争财,当时新罗这一带有十二个部落,部落间的战争让他们发了财,势力越来越大,成为盘亘在新罗的一支武装势力。

论起战斗力,他们甩了新罗兵十几条街,因此也被那副将寄予厚望,希望他们可以战胜玉涟心带来的东齐军队。

邪无讳看向面前集结的佣兵们,笑道:“新罗的这些废物点心,被东齐给打投降了,东齐是一群什么货色你们都记得吧?那种三流的军队都能灭了新罗大军,可想而知新罗人有多么的不堪一击,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再等待了,就趁这个时候好了,先灭了东齐军队,再夺取金城,咱们当这新罗的王!”

“唔哦!新罗王!新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