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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天涯(三)

东齐黄龙三年十二月初五。

瀚州西北方的戍堡。

“你说他们看见这烽火没有,都燃了四天了,还没来。”

一名弩兵说道。

“我想应该就快了吧,燕云义从,风驰电掣,估计现在已经离这里不远了吧。”

另一名弩手说道。

戍堡城墙上面,几个人正在将室韦人射上来的箭失拔下来收集到一起,又有几个人从下面摸上来一些室韦人用的弓,说道:“多重的弓,配多重的箭,我给你们弄来一些室韦人的弓,用这弓射室韦人的箭,才能射得准。”

“现在箭失快用没了,再这样下去,室韦人就该爬上城了。”

“怕什么,我们有精铁的铠甲,还有各种的器械,室韦人有什么,除了少数精锐有链甲,其余的人都没有像样的护具,他们的刀砍不断铁,破不开我们的甲胃,他们也没有石砲和火炮,我们完全可以在援军到达之前,守住这里。”

“室韦人又上来了!”

随着一名望楼弩手的高喊,一众靠着女墙歇息的士兵纷纷爬起来,看向墙下,只见蜂拥而至的室韦人正搭着简易的梯子,要爬上城墙,一名士兵端着弩,瞄准下面一箭射出,直接穿了一名室韦人的脑袋,而后迅速缩回去装箭上弦,这时,一名用锤子的士兵蹲在了女墙边上,高举着锤子,待到一名室韦人爬上来,直接就是当头一敲,那个室韦人当成去世不说,还掉下来砸倒数人。

“预备,放!”

狼牙拍被放下,呯的一声,沉重的狼牙拍砸下去,数名室韦人口吐鲜血地掉了下去。守军们用长矛,盾牌,将爬上来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地推落城墙,可还是有不少室韦人爬了上来,举刀砍向守卫戍堡的士兵,但刀刃却被铁甲抵住,再难前进。

回过头来的士兵一巴掌拍倒了砍他的室韦兵,而后一脚踏在他胸口上,将手里的刀砍了下去。

“杀啊!”

城墙毕竟不是那么容易上,大部分人都在爬上去的一刻被推了下去,眼见室韦人越来越多,苏校尉高喊道:“泼油!”

数人将火油顺着梯子泼下去,而后扔下火把,一瞬间,整个梯子变成了火龙,烈焰将城墙与室韦人隔开,没有了能落脚的地方,室韦人只得退开。

而后守城的人又射了两轮箭,进一步杀伤了室韦人,逼迫他们远离城墙,就在这是,望楼上的人高喊道:“看呐,是咱们东齐的旗帜!还有大都护的旗帜!”

“我就知道大都护不会放弃我们的,援兵来了,室韦必败了!”

一支急速如风的轻骑兵跃马冲来,负责防卫侧翼的室韦马队看到了东齐国的轻骑,便策马来战,双方是互射了数轮箭雨,只见玉冰清麾下的轻骑,个个是箭无虚发,室韦的轻骑兵一瞬间倒下了一大片,而玉冰清的部队,还没有进入室韦人骑弓的射程。

“冲杀!”

一支前排为持槊武士,后续为刀骑兵的部队跃出阵来,往前冲去,室韦的轻骑兵见状,迅速冲上去,意图阻拦住他们的去路,要让他们陷入混战,而后丧失速度优势,丧失冲击力。

东齐的轻骑兵们则冲了上去,先与室韦骑兵进行近距离的混战,而此举乃是为了帮助重骑们摆脱纠缠,快速向室韦军阵发起冲击。

“拦住他们!拦住这群人!”

又一队室韦骑兵冲出来,迎向了面前的东齐瀚州骑兵,而那支东齐队伍的带头之人,正是手持一杆两刃槊的玉涟心。

“喝呀!”

玉涟心抡圆了两丈四尺的两刃槊,只见槊锋所过之处,皆是只见马而不见人,槊锋上沾满了鲜血,地面上尽是被抡下来的室韦人。她身后的三十名持槊武士散开,从室韦骑兵中间冲过,两刃槊左右横扫,室韦人难以接战,被杀了个人仰马翻,后面的东齐刀骑兵就是来收割残敌的,这一轮冲锋下来,室韦的三千骑兵几乎是溃不成军,而他们的步兵更是成为了马下冤魂。

室韦人的步兵还是跟部落兵一样,武器不统一,纪律和号令也没有保障,玉涟心策马冲杀进去,一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整支队伍如同潮水退潮时那样,急速地后退,然后崩溃。

“结束了?”

室韦人四散而逃,玉涟心勒马停住,看向饱经摧残的戍堡,心中百感交集,说道:“这些人的坚守,他们自己知道这之后的结果吗?”

“涟心,”玉冰清策马从后面走过来,“打得不错,看样子你已经熟悉了这件兵器了。”

“还好吧,仍然有些不习惯。”

“毕竟是第一次用它来实战嘛。我是要告诉你,我派出去搜山的队伍都返回来了,他们说没有发现任何的叱云明月和佣兵军团活动过的踪迹。”

玉涟心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光,说道:“哦,这样啊。”

“涟心,别难过,你师父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大都......啊不,冰清姑姑。”

玉冰清道:“有想过之后去哪里吗?”

“瀛台。”

“那里山高水长,要去很是不便啊。”

“是啊。可是不管前面有多难,我都一定要走下去,找到师父,带她回来。”

击退了室韦人的南下骚扰的队伍后,玉冰清留下随她参展的骑兵在边境,以防备再一次的袭扰,而后带着玉涟心回永春城。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骑着马,默默地走着,偶尔玉冰清会说上两句话,但玉涟心显然心不在焉,只是嗯嗯地应和着,就在两人刚走过一片丛林时,一支投矛飞了过来,直奔玉涟心后心,玉冰清眼疾手快,抬起手中的两刃槊,将那投矛拨飞,喊道:“涟心,小心,有敌人!”

玉涟心如梦初醒一般,看向身旁,只见有数名看不出什么来路的人冲了上来,她挥槊一扫,将那几人的喉管全部划开,而在这时,又有几十人出现在她们的身前与身后。

此时马匹没法加速往外冲,玉涟心与玉冰清两人一合计,直接就下了马,两人背靠背,抡着两刃槊,一众匪徒谁上前谁死,死了几个人之后,他们就害怕了,不敢冲,这时,匪徒首领走了出来,带着更多的人,他看向玉冰清,说道:“玉冰清,你这头东齐国的忠犬,还真是会咬人啊,把我们那么多兄弟全剿杀了,搞得我们没地方捞钱,现在让我在这儿遇上你,真是老天有眼啊,玉冰清,你受死吧!”

匪首带来的人一拥而上,只是他们低估了这两个人的武力,两杆两刃槊交替击刺,杀得众匪血肉模湖,匪首看不下去了,对他们说:“投矛!给我投矛,扎死她们!”

一众匪徒举着短矛过来,站得离她们很近,但又让她们即便抡着两刃槊也够不到。

“你们怕什么,再靠近点,没有人可以单手抡起两丈多长的槊来,离近点,扔得准!”

“冰清姑姑!”

玉涟心一把将玉冰清拉到自己身后,而后仗着墨玉流光甲,硬生生接下了这十几支投矛。

两匹马已经死了,剩下的投矛都打在玉涟心身上,又被弹了下去。

此时此刻,若是把墨玉流光甲褪下,就能看见玉涟心的身上其实已经伤痕累累,墨玉流光甲只是能保证利器不会伤到肉体,但力道是完全透了进去的,这种距离,这种力道,即便那些投矛没有扎在玉涟心身上,也会击破她的皮肤,让她流出血来。

“额啊。”

玉涟心向后一退,靠在玉冰清肩膀上,嘴里涌出血来,她声音低沉,对玉冰清说:“这一次,我不会再弄丢任何人了。”

“呀!”

玉涟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两丈四尺长的两刃槊被她驱动着,划出一个半月,只在那一眨眼之间,在那匪首说着“不可能,这个距离她根本够不到”的时候,一排人头飞上了天空,鲜血喷溅,将那遍地的白雪染红。

“什么!这怎么可能!”匪首瞪圆了眼睛,也没有看清玉涟心的那一击是如何发出来的,只见此时此刻,玉涟心的右手保持的挥击的动作,她的右手,正攥着两刃槊的尾端,而那两刃槊被她以这种姿势握住,竟然没有一丁点的抖动。

“刚刚明明看到她握的是中间那段,怎么会。”

匪首察觉出不对来,大喊着:“点子太硬,扯呼!风紧扯呼!”

“别想跑!”

玉涟心不顾身上的伤痛,端槊追了上去,一个冲刺,从后心连穿三人,击杀了匪首。

“哼!”

玉涟心举起槊来用力一甩,将三个人的尸体抡飞出去,大喝一声:“来啊!”

其余的小喽啰被吓得四散奔逃,玉涟心拎着槊回到玉冰清面前说道:“都是些宵小之辈,不堪一击。”

“涟心,刚刚那一瞬,一定很痛是不是?”

“没事,没事,我有刀枪不入的宝甲,他们那点小伎俩伤不着我的。”

可玉冰清已然察觉到她的痛,她嘴角在流血,手在颤抖,是不是往肚子上捂着,说她不痛,谁会相信?

“我没事的,冰清姑姑,我们走吧。”

“嗯。”

“涟心,”玉冰清问她道:“刚刚那一招,你是怎么用出来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可以单手握住两刃槊的尾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甩了出来,当时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保住冰清姑姑。”

“涟心......”

两人回到了永春城,玉冰清立即调了三百人去遭遇劫匪的林子里去搜查,要坚决把他们尽数消灭,安排完之后,已经到了下午,想着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就去了玉涟心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玉涟心正坐在床榻上,面前放着一个盛水的木桶,自己正在擦拭着身子,那些投矛隔着墨玉流光甲,还是击破了她的皮肤,并且留下了不浅的外伤,幸好有了这救命的东西,不然自己早就被扎成了刺猬。

玉涟心刚刚服了自己随身带的药,血已经止住,现在就剩下包扎了,正巧玉冰清进来,玉涟心想要收起来,可是已经晚了,玉冰清快步过来,看着玉涟心道:“还说没事,流了这么多血还没事!”

“真的没事,血已经止住了。”

“胡说,这得多疼啊。”

玉冰清拿过纱布,从玉涟心身后绕过去,说道:“我给你包扎吧。”

“谢谢姑姑。”

玉冰清上手包扎,却看见玉涟心小腹的位置上有一块红色的斑痕,用手碰了一下,发现不是淤血,眉头一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孩子。

“涟心,你这块红斑是怎么弄的?”

“这个,不知道啊,好像从我小时候就有了。”

玉冰清心头颤动,再次凝视起玉涟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