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快趴下！”
披甲的老兵将年轻的战士摁倒，一支利箭就从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射了过去，老兵呼喊着：“趴低！趴低！散开点！”
四十五个战士，每个人守着一个口，沉重的夜叉檑已经推到了女墙后面，握着长枪和刀盾的士兵在墙后忍耐着头皮上方飞过去的箭失。
“来了！他们爬上来了！”
“迎战！”
敌人们踩着床弩射出来的箭，往城墙上面爬，呼寒邪和秃发树两个人各站一处高楼，往下面射箭，两个人箭无虚发，嗖嗖嗖，箭似连珠，每个人各杀五人，而其他人一面用盾牌充当掩体，堵着已经塌掉的女墙，一面举着长枪刺杀着爬上来的敌兵。
敌兵惨叫着摔下城墙，但这没有吓住其他人，他们前赴后继地往城墙上爬着，总是有那么一个漏网之鱼爬了上来，但是这些戍边的战士个个装备精良，他们的铁甲无法被击破，敌人的刀砍上去无法进去一分一毫，紧接着就会被全副武装的战士反杀，有人用盾牌拍着，有人用刀，用长枪，将冲上来的敌兵一个个地干掉，这时候，敌营传来了号角声，攻城中的士兵退了下去，似是在退潮，守城的东齐战士们松了一口气，有人开始准备把死去的敌人扔下去，却被老兵制止说：“扔下去干什么，把死人留着。”
“留他们有什么用啊？”
“那还用问，当然是吃啊。”
“老兵！你说什么？”
“留着吃，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年轻人？”
“你疯了吧？吃敌人？那我们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咱们的粮食就剩下三包了，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死人不留着吃，你是准备靠那三包粮食度日？就那么几口吃食，给咱们四十多人吃，你算一算还够几天？来个人跟我，把这些家伙的衣甲扒了，把肉剔下来，一会儿趁着雨停，把肉烤了，顺便点上烽火。”
“老兵啊，这雨看这样估计是停不了啊。咱们点烽火又没戏了。”
“那就在那城门洞里，点把火，先把肉烤了，让弟兄们开开荤，补充下体力，然后再想着烽火的事。”
几个人犹豫了再三，终于是动了刀，那年轻人说道：“你们这是恶魔的行径，是要下地狱的，到时候在地狱里面受苦受难不得超生。”
“你一个戍边的人，还信这些啊？这边关哪天不是地狱？告诉你嗷，一会烤熟了，你爱吃不吃，到时候饿死你，然后我们会把你也给剐了，煲肉汤喝。”
老兵明显是在吓唬他，几个人很利索地处理完一具，而后拿去门洞开始生火烤肉，有人对那年轻人道：“小子，你说那这么信那如来，他怎么不来解救你呢？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些神仙？”
那人颓然地坐下来，倚着墙说道：“怎么可能会有？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人总得有点相信的东西，才能活得下去啊。”
夜幕降临，人们却不敢全都睡觉，冷风冷雨中，披甲的人们用盾牌当雨伞，为了不知名的东西而在此坚守。
忽然间，高楼上的呼寒邪大喊一声：“有敌人！”
枕戈待旦的人们迅速握住了武器，与此同时，一群怪异的家伙冲了上来，他们正是那些机关怪人。
守城的战士们与这些机关怪人展开了搏斗，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于这些家伙完全不奏效，他们的身体似乎都是被金属包裹着，他们有些人有四只手，有的是手变成了旋转着的刀刃，一个人就能抵上十几个战士，枪刺刀砍都上不了他们，而他们轻易的一击，就能毁掉战士手中的盾牌，击破他们的铠甲。
“这些是什么家伙！”
“不知道！太难对付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什么来头，砍不动啊！”
“结阵，结阵！”
老兵呼喊着，士兵们集结成枪盾阵，对付那些怪人，而高楼上的呼寒邪，则是瞄准了怪人的头颅，一箭射杀一人，而后高喊道：“他们的弱点是头部！打他们脑袋！”
长枪手们立刻举着枪往怪人脸上戳刺，此招果然奏效，他们的脸部是弱点，呼寒邪此时也不管别的事了，拔出墙上的敌人箭失，射向了不远处的怪人。
“五十步射不出去，十步总可以射出去吧！”
另一边的秃发树也跟着射箭，瞄准了开搂。
怪人们忽然遭遇箭失打击，一时猝不及防，被呼寒邪干掉了五个，剩下的几个见势头不对，就立刻从墙上跳下去，撤走了。
经过查点，怪人一共被干掉了十三个，其中呼寒邪干掉六个，秃发树干掉了三个，而其他人一起干掉了四个，但却付出了十五人的伤亡。
“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太强悍了，根本拦不住。”
“是啊，如果不是老呼射死几个，咱们肯定顶不住他们，太邪门了。”
“把他们扒开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
老兵扒开死去的怪人的斗篷，看见了覆盖全身的钢铁机关，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刀枪不入呢，身上全身铁家伙。”
“这也太怪了，手都能是假的，这怎么做出来的。”
“怎么做的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他们也是人，也有弱点，我们只要知道了弱点，下一次就不会这么仓促地应对他们了。”
“他们的弱点是脸，这地方没有防护，应该是为了呼吸和视野考虑，也幸亏有老呼和秃发这样的射手，才干掉了这些，否则的话，咱们就要被扔下城墙了。”
“真是够邪门的，这些人以前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给北境八部卖命，这其中究竟都有什么隐情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只知道，无论敌人有多么恐怖，我也不会退一步，我回守着这道城墙直到老死。”
“哈，那愿你长寿！”
“不过，这一下子，我们就只剩下了三十个能动换的，那儿还有一个重伤员，怎么办呢。”
“守！不退！”
“我们的任务就是戍卫这里，我也不退！我们瀚州人，绝不会当孬种！”
“守！守！守！”
东齐国的日月星辰旗，仍然挺立在雨中。
翌日，清晨，敌人再度来袭。
“敌人又来了！准备！”
“又一天了，这援军能不能来了啊！”
昨晚的怪人们先登上城，而这一次，守军有了昨晚的经验，以盾枪结合，分小队迎战，竟然收货颇丰，干掉了八人，自己无一伤亡，仅剩的二十支弩箭也都给了老李来用。这人是个百里挑一的弩手，射得准，二十支箭箭无虚发，干掉了城墙下的二十名敌兵，令敌人士气大减。
又一轮进攻被打退，老兵叫了两个人跟他一起，把死在城墙上的机关怪人家昨晚杀的十三人，一共二十一人的首级全部砍下，用长枪挑起来，立在城墙上，以此来震慑敌军。
“来啊！来啊！来啊！爷爷不怕你们！”
远处的敌军统帅，脸色十分难看，这时，他的副将对他说：“他们要撑不住了，而我们的后续大军即将抵达，这些天大雨不断，他们的狼烟烽火都点不起来，派出去的人也被我们的骑兵截住干掉，玉冰清那个女人是绝对不会知道这里有一场战斗的，等到我们的大军一到，就可以一鼓作气把这座狼牙堡拿下了，我的将军。”
“哦，副将，瞧瞧这该死的堡子，它修得那么高，里面的人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硬，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投降，倔强得像一头蠢驴，我对长生天发誓，等我们攻下这个堡子之后，我一定要找到这支部队的将军，然后用我的马头琴狠狠地敲他的脑袋，我发誓我一定会这么做的，长生天呐，保佑我们这一次能够成功地杀进瀚州吧，最好能给玉冰清那个该死的家伙带走，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培养出一大群忠诚又无畏的骑兵，明明我们才是以骑兵立国的，却被她麾下的燕云骑兵追着痛打，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当然我更意外的是，这些号称无坚不摧的机关怪人军团，竟然会在那个小小的狼牙堡上栽了跟头，虽然说，我对云中那件事有所耳闻，可是这个戍堡里的人又没有火铳，他们是怎么杀死了，额，二十一个机关人的？”
“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许是他们发现了机关怪人的弱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起码我们不是得到了这个堡子不是吗？将军。”
“可是，副将，在这狼牙堡的后面，还有一座戍堡，那个堡子当初被室韦人围攻过，可是室韦人在那里吃了败仗，他们被一个玉冰清和一个叫玉涟心的家伙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我实在是搞不懂，我们的祖先明明说过，他们说华族人就是一群绵羊，只要我们把刀举起来，他们就会乖乖地送上土地，粮食，还有美女，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这祖先的话是在骗人的，华族人没有一点绵羊的样子，他们这片土地上的人酷爱杀戮，屠城，他们喜欢把敌人的头砍下来堆成一座高塔来炫耀自己的胜利，他们在诗文里写着什么尊王攘夷，要把我们这些人排挤到终年不见暖风的冰原里去，我实在搞不懂。你能搞懂吗？副将。”
“我也搞不懂，也许老祖先是骗我们的。不然的话，你想啊，老祖先若是说的是真的，那么那片土地早就是我们的家园了，可是事实是，那些土地一直在华族人手里，我们却一直生活在苦寒的草原上，我们就这样生活着，忍受着寒冷和饥饿，他们哪里像是被掳掠过的样子，尤其是瀚州的人，一次次对外征伐，一次次屠灭草原上的部族。”
“长生天呐，你，也不庇佑你的子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