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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一孤城(二)

月夜之下,玉涟心问那老都护说道:“这些向你们进攻的是什么人?有他们的详细信息吗?”

那老都护缓缓说道:“这些家伙是居住在更西边的花剌子模人,大约二十年前,这些家伙就开始了向安西都护府的进攻,不过他们的战斗力一般,每次都被我们给击退了。唉,只是,去往中原的河西走廊被吐蕃人给截断了,我们派出去回中原的人可能都死在了路上吧,他们没有人再回来,大周的军队也没有再来,这万里的荒原上,就只有我们这一小撮人,守着这座城,直到老死。这座城里的守军最年轻的是我,六十八岁,大家伙刚来的时候,还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没想到这一守就是几十年过去了,曾经一万人的安西军第二营,许多人都已经老死了,还活着的也是土埋到眉毛的人了,没有几天活头,要是你们不来,也许再过一个月,也许再过一年,我们都老死了,这片大周国最后的土地也就丢了。哎呀,人老了就喜欢嘴碎,一不小心说了这么多,皇上您不要介意。”

玉涟心笑了笑,跟那老都护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那老都护继续说道:“女皇,在城里还有许多澹水,您叫人装些带上,再往西边走,水源不好找。”

“谢谢,”玉涟心温婉的点了下头,柔和的说道。

大漠的夜晚寒冷,人们忍耐了一夜之后,终于迎来了黎明,可是大漠的早晨也很冷,太阳很红,天很苍白,人们感受不到一点太阳的温度,大家搓着手,继续向西前进。

到了中午,又变得炎热起来,太阳高高的挂着,这片天地彷佛一个火炉,众将士汗流浃背,但他们没有人叫苦叫累,继续跟随在女皇帝的马后,向西行军着,那举着旌旗的士兵,双臂像是凝固在那里一样,高举着旗杆,不曾放下。

大漠中的一座城市里,几个衣着华贵,长着大胡子的人,正坐在一处装饰精美的宫殿之中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聊着天,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人对于另一个年岁比较大的人说道:“叔父,咱们派去进攻安西都护府的军队没有回来,看样子他们好像遭遇了强敌,全军覆没了吧。”

“不可能吧,那周国的军队都好几十年没有来了,他们应该早就放弃了这里,只有那几百个老头像个老顽固一样守在那儿,难不成是周国的军队回来了?我亲爱的侄子,你太多虑了吧,”那个岁数比较大的人对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继续说道:“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要不派出斥候兵去看一看吧。”

“谨慎些倒也没有坏处,那好吧,就派三队斥候去龟兹探一探,”那中年人说道。

“嗯,叔父,我这就安排人。”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两天,斥候们并没有回去,因为他们遇上了玉涟心麾下的精锐斥候部队:影卫。

花舞影训练出的影卫,堪称天下最好的斥候,反侦察能力一流,单兵战斗能力超强,花剌子模的斥候完全不是对手,在潜伏观察的时候就,就被影卫不知不觉地给砍了脑袋。

“陛下,敌人斥候已经全部肃清,”一名影卫回来禀告道。玉涟心点点头说:“干的漂亮,去休息吧,”而后拿出地图,看着上面的一处标记说道:“此地就是花剌子模的玉龙杰赤城,我们的目标便是攻下这座城!”

此时随军的将领,已经换了一茬,秦汐妍她们,也都五六十岁,身子骨没玉涟心这么硬朗,于是就留在了京师,而后让小年轻们上,如吕凤仙和秦无殇。

她们两个也三十多岁了,在玉涟心的一番教导训练下,都成为了堪称万人敌的勐将,玉涟心对她们很是欣慰,这次西征,吕凤仙和秦无殇便是先锋大将。

“军师,”玉涟心叫着司马奉孝道:“军师,快醒醒,来人,军师凉了,快给他抬后厨去。”

司马奉孝立马醒来,从车板上坐起来,说道:“六旬老妪你特么……啊不是,陛下,您有什么事吗?”

玉涟心澹澹笑道:“军师你现在挺膨胀啊,快赶上玄藏那个老登了,赶紧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司马奉孝揉着眼睛说道:“陛下您请说。”

“再往前走,就是花剌子模的玉龙杰赤城,朕打算,潜入城里,刺探一下情报。”

“陛下,这种事叫影卫去就行了,您要亲自去啊?都不是我说,你现在这老胳膊老腿的,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玩没了。”

“说谁老呢?你看看朕这张脸蛋,这可是天香谷的驻颜术,看看,是不是跟二八少女一样,嗯?”玉涟心摸着自己白皙若雪的脸颊,微微张着殷红的樱桃口说道。

“陛下,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玉涟心眨眨眼睛问道:“叫什么啊?”

司马奉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这就叫老黄瓜刷绿漆,哈哈哈哈。”

玉涟心眉头一皱,攥紧拳头照着司马奉孝头顶捶了一下,说道:“没大没小的,有你这么跟一国之君说话的吗?”

司马奉孝流着泪笑道:“陛下,真不是我说,你千万别去冒哪个险,求你了,昂,你要是死了,咱们这些人群龙无首,岂不是要葬身在这片沙海之中?”

玉涟心也严肃下来,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朕应该留在这里?”

“对……这事如果选不出合适人选的话,那就让秦无殇去好了。”

玉涟心看着司马奉孝道:“秦无殇,那是你婆娘诶,你也真忍心,让你自家婆娘去冒险,她如果知道,肯定得捶死你。”

“陛下您说笑了,我们夫妻二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举桉齐眉,从来没有过任何矛盾。”

“好吧,来人,宣秦无殇过来。”

不一会儿,秦无殇策马而来,此时的她,三十多岁,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成熟女人的气韵,见到玉涟心后,立即翻身下了马,行礼说道:“末将秦无殇参几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玉涟心说道:“无殇,朕要交待一个任务给你。”

“陛下尽请吩咐,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你去潜入玉龙杰赤城,打探出里面的情报来,其他影卫会策应你,情报不必太多,只需要查出他们城墙后面的规划即可。”

“是,末将领旨。”

数日后。

玉龙杰赤城,各地客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打扮成吐蕃女子的秦无殇来到了城门处,守城的花剌子模士兵拦住了她,盘问道:“哎哎,你从哪儿来的?”

秦无殇捏着嗓子,用吐蕃腔调说道:“我从吐蕃来。”

卫兵道:“吐蕃?吐蕃女子到我们花剌子模做什么?”

“我是逃命逃到这儿的,您就放我进城吧,我都好久没有吃上热饭了,大人,来,这块给您,行行好吧。”

秦无殇演得跟真事一样,但主要还是她给卫兵的那一块玉佩有诱惑力,那一块玉在花剌子模能卖出去好多金币。花剌子模这边跟中原不一样,他们的货币是金币银币,就是把金银铸造成带着面额的钱币,而不是像中原这边,计量金银的重量,他们都货币上有星,月亮,太阳,三种,一百个带星的金银币可以换一个带月亮的,一百个带月亮的可以换一个带太阳的,所以早先河西走廊还在的时候,中原这边就有商人用中原的瓷器茶叶之类的货物到花剌子模那边卖,甭管卖多少,他们收钱,一律收星币,因为多,可能出去这一趟,得赚一箱子星币,在花剌子模人眼里,中原商人就好奇怪,为什么有大面值的太阳币不用,非要星币,一个太阳币能抵一万枚星币,用太阳币的话,一个口袋就装下了,这多方便省事啊?他们是不知道,中原这边是称重,一万枚星币的重量就有五千两了,五千两金子什么概念,当初花舞影在洛京买套房子的钱抵不上一个零头。

卫兵拿着秦无殇给他的玉佩,笑道:“进去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秦无殇用吐蕃的礼节拜谢着那卫兵,而后就进入了城中。

玉涟心是知道花剌子模这边的货币制度的,在打完第一仗的时候,就让人从花剌子模军队的尸体上搜,搜出来一些金币,她把金币给了秦无殇,让她做城里消费时花这个金币,免得让人认出她中原人的身份。

秦无殇为了演出一个逃亡者的样子,特意一路徒步走到玉龙杰赤城的,到了地方的时候,自己是又渴又饿,于是就想着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了。

在城中走了许久,来到一处酒肆,秦无殇推门进去,到里面坐下,把外面的厚长袍脱了堆在旁边的座上,叫道:“主人家,来点吃食饮品。”

长着卷曲胡子,戴着头巾的店家走过来笑道:“美丽的女士,想要吃点什么呢?”

“你家有什么饱肚的,上来便好。”

店家道:“小店有上好的牛羊肉,葡萄酒,要些吗?”

秦无殇道:“那便切上二斤牛肉,一壶葡萄酒好了。”

“好嘞,”店家这便去后厨房,切了一大盘烤熟的牛肉,撒上孜然香料,端了上来,而后又拿来一尊银壶,说道:“客请慢用。”

秦无殇扫了一圈,心中暗道:“这群西方番子,竟是不用快箸,不是刀叉就是手抓,真是好生野蛮,待我天朝上邦的大军打下这里,定要让他们修习我华族的礼乐诗书,教化他们一番。”

秦无殇看了看,便用一旁的银叉子叉了肉,送入口中,对店家说道:“味道甚好。”

店家笑道:“客喜欢就好,但不知客从何处而来?”

秦无殇道:“吐蕃。”

店家道:“客在我国有亲朋卷属?”

秦无殇道:“正是,我家兄长,便是在贵国做生意,只是多年来,杳无音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这一次来,是来投奔于他。”

“哦原来是寻自家哥哥的,客慢些吃,别着急,若是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秦无殇道:“店家,妾身初来乍到贵宝地,确实有些不懂的地方。哎店家,这里什么地方行商多啊,我哥哥是做买卖的,他可能就在那种地方。”

店家笑道:“你要找商人多的地方,那就去城南的铁市好了,那里是商人最多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商人都在那里。”

秦无殇道:“谢店家。”说罢,又吃了几块牛肉,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心满意足地抹了下嘴,跟那店家说:“店家,多少钱?”

店家满脸堆笑道:“一个星金币。”

秦无殇心说:“这地方物价好贵哦,这一顿饭就要半两金子,”而后从荷包里拿出来一枚金币给了店家说道:“喏,给你。”

店家接了金币笑道:“吃得好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