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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故(二)

“娘,我感觉乐寻欢那小子看我的眼神不对,”慕容凝雪对玉涟心说道。

“少年人没见过美女,眼睛直是正常的,他若是不多看你两眼,我倒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男人了。”

慕容凝雪红着脸,继续陪着玉涟心走在众弟子中间。

一晃,就到了阳春三月,武阳崖下的山樱花开了,一连十几里,灿若云霞,花儿随开随落,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洒下满天花雨。

不知是这儿的环境好起来了,还是因为旁边的溪流里鱼又多了,消失许久的白鹤成群结队地飞来了,在樱林中的湖泊里嬉戏着,全然不怕人。

“花开了啊……赏花的人却不在了。”

玉涟心跪在叱云明月的碑前,手扶着石碑,浅浅地说道:“师父,若是你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武阳崖,又重回当年盛况了。”

现如今的武林,自是没有当年那么霸道,不过圈子终归是圈子,进圈的人,是圈子就要有圈子里的一套形式,一众武林门派的掌门宗主馆主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得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来,这样大家以后统一行事,有了矛盾,也可以让武林盟主来做仲裁,此事传到玉清童的耳朵里,她立刻敏感起来,不过,如今已经天下太平,若是再像以前一样靠屠杀和严酷的刑罚,会让百姓惊恐,而今若是要把武林控制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武林盟主是皇室的人,于是她写信给玉涟心,希望她能带着慕容凝雪,把武林盟主的位置拿下来。

玉涟心倒不在意当不当盟主,但想到这件事是为了维持住云朝的稳定,还是答应了下来,正巧这时候,又有请柬送到,她便带上了慕容凝雪,还有几个弟子,一起赴往华山,参加论剑大会,论剑大会的最终胜者,便是武林盟主。

华山坐落在雍州,自武阳崖去往华山,这一路不算近,得走上十多天,不过玉涟心他们有着日行千里的龙血马,速度会快得多。

官道之上,几匹白马联翩驰向西北。

前方的路上,五个人正在歇息,见到了身骑白马的云鹤宗几人,那五人站了起来,说道:“嘿,那位白发的小娘子,你们也是去华山的吗?”

玉涟心勒住马道:“你在叫我?”

那人回答道:“没错。”

“我是去华山的,你叫我有何事?”

“你身上那把刀,是个宝物,这几匹马,也是个宝物,人嘛,更是个宝物,不如,你就把这三样都交出来,爷会饶你一条性命的,不然的话,哼哼哼。”

玉涟心跟身边的慕容凝雪对视了一眼,冷笑道:“看样子你是要劫我们咯,哎,你哪门哪派的啊?你怎么这么豪横呢,说劫我就劫我。”

“爷就是这么豪横,没有办法。”

玉涟心翻身下马,左手按在红樱的鞘上,走向那个人说道:“你眼光不错,想看看这刀长什么样子吗?”

那人道:“想,不过我更想看看你这把小刀子,出了鞘是个什么样子。”

玉涟心冷笑道:“那你何不伸手来拔呢?”

那人道:“这位娘子倒是玩得开啊,”说罢,便伸出手去,忽然间,玉涟心的胳膊动了一下,红樱瞬间出鞘又回鞘,一条手臂便掉在了地上,鲜血喷涌。

“啊!”那人捂住断臂,惨叫着往后退去,其他几人也被突如起来的血光吓到了,一起后退,玉涟心严肃着脸,用刀指着他们道:“你们是哪派弟子,竟然如此龌龊?”

那几个人都是胆小怕死的人,见到玉涟心这样的气势,直接被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于是玉涟心又问了一遍:“你们是哪派的弟子!”

“回,回女侠,我们是,是白猿门的。”

“白猿?切,是看你们倒像一群脱了毛的野猴。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慕容凝雪看向那几人,对玉涟心说道:“娘,这群人怎么跟土匪一样啊?”

“以前这群人比土匪更甚,这还是被杀服了呢。”

“该,就应该把他们全灭掉。”

“行了,咱们继续赶路吧,离华山不远了,越往前走,其他门派的人就越多,咱们会遇上的人渣就越多,大家都小心一些。”

“是。”

华山之巅,已经有几个门派的掌门抵达,经过一番虚伪的嘘寒问暖之后,几个老狐狸便开始谈论起这次的论剑大会。

“听说云鹤宗的人就快到了,是宗主玉涟心亲自带着人前来,”说话的是泰岳宗的掌门孟仲,四十岁上下,身着青色的长袍,用着一柄四尺七寸长的黑鞘长剑。

“玉涟心,太上皇?她若是亲自赴会,我等如何是好,究竟是跟她动手还是不动手?那老妪得有六十多岁了吧,若是不小心伤了她,皇帝陛下知道了,天威震怒,不得派大军把咱们围剿了啊。”烈枪堂的堂主杨天放说道。

“这就难办了呀,跟她打,怕伤了她,不跟她打,那怎么说?难不成直接把盟主之位给她?”****的院长潇湘子说道。

“玉涟心未必会亲自下场,她都那个岁数的人了,还能打得动?估计就是叫她徒弟来,不过,云鹤宗成立还不足一年,她的徒弟?再厉害那也只是个入门级别的新人,不足为虑,”孟仲道。

“但是,当年千鹤派可是威震江湖,玉涟心的师父叱云明月被人称为明月仙子,说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她给玉涟心留下了一套能够快速让普通人获得战斗技艺的秘籍,当年玉涟心能够组成精锐大军,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就有这本书的功劳。”

“但是,擂台比武毕竟不是行军作战,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一个精锐骑兵,下了马上擂台,未必能胜过一名不出名的小剑客。”

“先别说那些,若真是云鹤宗出了一名高手,你们如何应对?”

“这个,倒是好说,只需要防住星落那招,就好办了。”

“星落?”

“是千鹤派的剑术的一招,说起来很容易,就是出剑的时候,让剑柄往出滑,在最末端攥住,这样,对手会误判距离,在对手自认为安全而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出突然的必杀一击。”

“这样一说,此招并有什么奇妙之处,而且,简直是破绽百出,这样根本就抓不稳剑柄,只要砍到硬物,就会把剑震掉。”

“然而神奇之处就是,玉涟心的星落,防不住。”

“防不住?”

“她不仅有极强的握力,可以让剑柄不脱手,还有极其凶悍的臂力,赋予她超乎常人的出剑速度,让人根本看不见她的出手。”

“可她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不是吗?她这么大的岁数,我不信她还有那么快的速度以及那么大的量,若是她来了,我会第一个向她挑战,”杨天放说道。

潇湘子笑道:“杨堂主,这习武之人谁不知道枪为诸器之王,诸器遇枪立败,这一招单刀进枪,可是把我们这些人给愁坏了呀,她即便身体素质不减当年,若是拿一把三四尺的刀剑,怕也难敌您的杨家铁枪啊。”

“哈哈哈,虽说枪为诸器之王,但是,剑也是诸器之君子,刀号称百兵之胆,大家平分秋色,无所谓谁高谁低,我始终认为,武术是没有高低之分的,练的人才有,有的人练得好,有的人练不好,比武输了,未必输在武器上,而是输在功夫上。”

“杨堂主此话不假,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啊。”

这时候,又来了几位掌门级别的人物,与众人一一问候行礼,而后入座,加入到聊天之中,来的这几个人,有峨嵋的掌门蓝心雨,漠北白狼团的团长楼忽律,嵩山派的掌门庞左道,都是如今武林的豪杰,一等一的高手,这几个人入座之后,也是谈论起了玉涟心的事,正说着呢,忽然间门童喊了一声:“云鹤宗宗主,玉涟心到。”

发如白雪,颜若冰霜的玉涟心走上大厅,出现在众人眼中,一瞬间就吸引住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人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她身姿挺拔,不见一点老态,三尺多长的白发束成高马尾,戴上峨冠,横插一根玉簪,显得是那么英姿飒爽,眼角的一抹粉红,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好像一片娇艳的桃花,又好像刚刚哭过一般,既好看又抓人心。

在她身后,是慕容凝雪,红烟,以及乐寻欢。

这次玄藏没来,他负责留山上看着那群小子,也就只有他,能跟那群淘气包玩到一起去。

“诸位掌门,久仰大名了,妾身这厢有礼。”

玉涟心欠身行了一礼,不见一点皇亲的架子,她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显得她温柔婉约,就像现在吹拂着的春风。

“玉宗主,啊,不,太上皇,您快请坐,快请坐,”泰岳宗掌门孟仲行了一礼,邀玉涟心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您能够亲自前来,真是令这里蓬荜生辉啊。”

“您客气了,今天这里没有太上皇,没有初云皇帝玉涟心,只有云鹤宗宗主玉涟心,诸位莫要拘束。”

“欸,您终结乱世,开辟大云朝,西征扫清蛮夷,这样的壮举,令吾等后备分外向往啊,您是天下人的榜样,是天下第一人!”

孟仲这几句话一出来,其他人心里不高兴了,怎么呢,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人有种把刚才的话当人面说一遍啊,虚伪。

玉涟心入了座位,与各门派掌门一一问好之后,就一语不发,静静地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

“诸位掌门,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开门见山吧,”烈枪堂堂主杨天放说道:“既然是要选武林盟主,那自然就是要选一个武功最厉害的人出来,才能服众,今日我便来当这第一人,不知哪位豪杰,愿意赐教在下一二。”

“杨堂主的枪法,在下有所耳闻,听说杨堂主能够一瞬间刺出九个枪影,今日我庞左道,便要来讨教一二了。”

庞左道自座位上一跃而出,手里一柄长剑,寒光凛冽。

杨天放拱手行了一礼,道:“今日只分高下,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若是不小心,碰了您两下,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庞左道笑道:“哈哈,好说。”

说罢,庞左道便举剑朝杨天放攻来。

这人才刚刚到,还没等歇一歇放松一下,这便开打了。

玉涟心在一旁端着肩膀,看那杨天放的枪法,对一旁的三人说道:“他的枪术的确厉害,用剑对付他,难有胜算,雪儿,去把银雪照玉枪拿出来。”

“是,母亲。”

“红烟,寻欢,你们两个,好好看着他们的出招,自己记一下。”

“是,师父。”

玉涟心继续说道:“这杨天放的枪,重在一个快字,戳刺连绵不断,接住软杆的弹性,不断地制造枪圈残影,让对手迷惑,分不出具体的攻击点,这是他最强的地方,但本身上,长枪就要有其他武器难以企及的优点,就是它的距离,任何的短兵想要触碰到长枪手本人,都是一场生死旅行,你们两个记住了,把飞刀和标枪连好了,若是遇上使长枪的敌人,就用这两个招数去对付他。”

“是,师父,徒儿记住了。”

庞左道面对杨天放的刺枪,来回地腾挪,并用剑进行格挡,精准地拦下了杨天放的每一刺,就连玉涟心也要承认,这个庞左道的反应速度极快,甚至已经比主攻的杨天放攻击速度还要快,就像能够预知他的下一次攻击似的。

“喝呀!”杨天放改刺为扫,庞左道拨剑挡开,那长枪却是极其灵动,一缩一伸,就刺向了庞左道的大腿,庞左道再度躲避,谁料那长枪只是一招虚晃,真实意图是去点他的脚,庞左道抬脚躲开刺下来的枪头,结果这枪又是晃了一下,勐地往上面抬起来,直冲庞左道的下巴。

这一枪是奔着脖子来扎的,这个杨天放嘴上说着点到为止,其实出手就直接是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