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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仇得报

那天,尹清玄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醉花楼的。

他腰里斜插着一把剑,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含着无名怒火,他看向路边的每一个人,只觉得每个人都该死。

他们在看自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不知道是谁说起:“看呐,那个就是尹清玄,据说对怜玉姑娘表白,被人家主人给揍了。”

“怜玉姑娘的主人那可是咱们县太爷,他竟然敢打县太爷女人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

“人家怜玉姑娘如天仙下凡,你再看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独眼龙,脸上那么长一道疤,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种人,那真是活该挨揍,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德性。”

“哎,我听说这小子不是石老爷的徒弟吗?怎么石老爷一点不念着师徒情分呢?”

“废话,人家怜玉姑娘是石老爷的人,还不懂什么意思吗?只要石老爷一句话,那怜玉姑娘啊,就是他尹清玄的师娘。哈哈哈,这小子对自己师娘表白,你说那师父能不往死里揍他吗?”

“喔,这么回事儿啊,看来这小子不止是胆大包天,他还不是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尹清玄听着,心里的怒火爆发出来,他冲着人们大喊一声,拔出剑来指着他们,怒吼道:“是谁?是谁在背后说我!有本事站出来!当我面说啊!窃窃私语算什么东西!”

一个人高声叫到:“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独眼龙,独眼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怜玉姑娘是你这么个东西可以染指的吗?劝你赶紧离怜玉姑娘远一点,不然老子叫人来打死你!”

尹清玄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一只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把他从地面上提了起来,低沉的吼道:“你再说一遍!”

人们围上来起哄道:“瞧你那点出息,有本事就拿剑砍呐,你敢吗你?废物!废物!”

尹清玄眼睛要瞪出血来,他愤怒的揪住那人把他狠狠地扔了出去,而后看向人群,举剑吼道:“滚开!滚啊!”

人们有人当没听见,有人扮鬼脸道:“略略略,你就这点能耐,你敢动手吗?垃圾!”

尹清玄手中剑一挥,数个首级飞上了天空。

鲜血淋漓,人们大惊失色,一边逃跑一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先前围着尹清玄嘲讽的人们做鸟兽散,尹清玄提着染血的长剑,在空旷的街道上游荡,时不时指着人呵斥道:“看什么看!看你爹呢你看!”

但尹清玄不知道的是,这些信息,都是玉涟心暗中散布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他怒上加怒。

虽然尹清玄杀了人,但是衙役们还是碍于他是石信徒弟的身份,并没有抓捕他,来报桉鸣冤的也被衙役给打回去了,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石信的耳朵里,气得石信骂道:“这个蠢才,坏了我的大事!赶紧发布消息,以我的名义宣布与尹清玄解除师徒关系,从此以后我不是他徒弟,啊呸,我不再是他师父,他不是我徒弟,然后,让衙役去把他抓起来。”

下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老爷。清玄公子可是您徒弟啊。”

石信狞着脸道:“什么徒弟,以后我没这个徒弟了,他只会把我交待的事搞得一团糟!这种废物,就应该趁早剔除,你们快点办了他,就当是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彰显出我大义灭亲的气概来。”

“是。小的明白了。”

尹清玄回到自己家中之后,立马打了盆凉水,从头倒浇下来,让自己清醒了一番,而后赶紧擦干了身子,换了一套衣服,又将一件不知从哪个黑市上淘来的铁札甲穿在身上,在外面罩了一件宽袍,拿了两把剑别在腰带上,便出门去了。

衙役们到尹清玄住处搜查了一圈,没有找到他,便散到内城里面各处去寻找,尹清玄东躲西藏,过了一晚,一直捱到第二天早上,寻到个枯井,自己在井里面眯了一上午,过了下午,自己才悄悄从枯井里爬出来。

他又在东躲西藏中度过了下午时光,此时正好是傍晚,玉涟心正在醉花楼里表演,尹清玄已经想好了,就在今晚,跟石信做个决断,他躲过一个个衙役,来到了醉花楼,他就隐匿在醉花楼里,等待机会。

见玉涟心一曲舞罢,来到后台休息,尹清玄便现了身,对玉涟心道:“怜玉,我来了。”

玉涟心面带愁容,见尹清玄来了,立刻抹了两把眼泪,道:“清玄公子,你的伤……”

“不妨事,我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q我已经下决心了,今晚就去杀石信。他不仁,休怪我不义。等我杀了石信,再放上一把火,我就来醉花楼接你,我们远走高飞,不再过问这些人和事,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尹清玄说得有些激动,一时情急,竟抓住怜玉姑娘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搂,在怜玉姑娘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看着玉涟心那错愕的表情,尹清玄有些羞愧地扭过头,紧忙跑了。

玉涟心赶紧拿手使劲蹭着额头,嘴里喃喃道:“我可真够晦气的,竟然被这家伙亲了一口,恶心。算了,这也是为了报仇,跟报仇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其实玉涟心自己动手早就把石信杀了,但那样一来,自己出逃的难度会大大增加,现在的情况,只要尹清玄杀了石信,自己把面具一撕,直接变回本来面目,衙役们翻上天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到时候尹清玄就是替罪羊。

可是尹清玄的武功能杀得了石信吗?

玉涟心心中暗道:“要不,自己趁机出手?”

尹清玄从醉花楼中出来后,径直向石府走去,巡街的衙役见他装束可疑,便要上前盘问,尹清玄二话不说,一把捂住衙役的嘴,双手一拧,便扭断了衙役的脖子,杀了衙役之后,不做停留,继续赶赴石府。

此时石信正坐在大堂里等候着抓捕尹清玄的消息,忽然间有人来报,说尹清玄杀上了门来,石信大怒,拿起一把剑就冲了出去。

石府大门口,尹清玄杀了十几人,正大吼着石信的名字,见到石信拎着剑出来,笑道:“老儿,我还以为你害怕了,不敢出来了呢!”

石信举剑指着尹清玄道:“好你个逆徒,觊觎你师父我的宝物不算,还要欺师灭祖!”

“什么你的宝物!你这些美人,还不是靠我搜罗回来的!可是呢,我给你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你赏给过我什么?我不过就是对怜玉姑娘表了白而已,你就要打死我,有你这种师父吗!不跟你多废话了,老东西,受死吧!”

尹清玄一剑刺出,与石信的剑相互碰撞,发出铮的一声,石信手上加了三分力道,一剑将尹清玄的剑拨开,而后进前一步,举剑推刺,直取尹清玄的胸口。

剑尖抵住了尹清玄的胸口,却没进去分毫,那个触感,是扎在铁器上的感觉,而这时,尹清玄也一剑挥出,砍在石信身上,也是没能伤到石信分毫。

石信穿着的暗甲,防护性能更在尹清玄的铁札甲之上,尹清玄见一剑没造成伤害,便运足了力气往前一撞,顶得石信后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形。

这时,石信的护卫们围了上来,石信却让他们退下,说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这个小子,还得是交给他师父来对付。”

尹清玄咬牙切齿,看准了石信的咽喉,再一剑攻出,被石信轻松破解,他倒是眼疾手快,瞧准了拔出第二把剑,一下划开了石信的外衣,露出里面的暗甲来。

尹清玄见到暗甲的真实形态,心中便有了底,见到那暗甲是对襟的,他已想到了破解之法。

石信横斩一剑,逼退尹清玄,说道:“你以为你手上多出一把剑来能改变什么吗?你是打算用星月同辉还是流星赶月?那两招你这个废物练成了吗?”

尹清玄吼道:“我不是废物!我不是!”

尹清玄一剑格开石信的剑,另一把剑直接对准了暗甲的中缝刺了过去。

石信看到尹清玄的动作,也不躲也不挡,只是一动身体,让中线偏离,便令尹清玄的一剑落了空。

尹清玄一招未中,再出一招,双剑连绵不绝地发起攻势,每一下的力道都很大,石信作为师父,反而被压制住,难以发挥。

一来是石信已经老了,二来是石信的穷奢极欲,已经使他的体格便得比以前虚了很多,招式都不够力了。

而尹清玄正是青年,精力充沛,体魄强健,浑身似有用不完的力气,纵然石信的剑技更高一筹,但是力道不足,气也不够用,陷入鏖战,只会越来越难招架,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石信的守卫们看出来石信已经有些气力不够,便一拥而上,围攻尹清玄。

尹清玄此时此刻是最愤怒的状态,手上力气暴增,已经红了眼,不管来的是谁,都统统乱剑砍杀,不留活口,十几个守卫顷刻间被他斩杀干净,而后又来了十几个,却还是难挡他的剑。

石信在一边缓着体力,但年龄在那摆着,筋骨已经是不可逆的老化,这一点和叱云明月一样,但是叱云明月岁数要比石信小很多,还不算太明显,只是一连打了几十个,疲倦得更快。

而且,石信的剑术没有叱云明月强,其他武功就更差了。

毕竟一个天天琢磨算计别人的,也没那么多心思放在练武上。

但尹清玄也并非玉涟心,一轮围攻之下,身上多了些伤痕,流血不止。

尹清玄被愤怒与恨意驱使着,他忘却了疼痛,抡起双剑,将冲上来的守卫护卫们一一击杀,他奋力的挥砍着,忽然间叮的一声,一把剑折断了,他从死人的手里捡起来一把单刀,继续砍杀,宛如一头恶鬼。

论武功,尹清玄是石信一众徒弟里最高的,而且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也练成了流星十剑,并不比玉涟心差多少,不过他面对敌人众多的实战经验却是比玉涟心少了很多。

玉涟心每一次都是生死间徘回,她已经在鬼门关进进出出走了好几趟。

尹清玄不经意间,被后面是敌人一刀砍在后背上,他因为瞎了一只眼睛,没有看到视野盲区里的人,但在中刀的一瞬间,他立即砍向了遭受攻击的方向,一刀将那人当场噼死,吓住一众喽啰。

剩下的几个人太过害怕,竟是直接丢掉石信自己逃跑了,尹清玄不跟他们多纠缠,直接来找石信厮杀。

石信仗着自己身穿暗甲,不避尹清玄的刀剑,直接与他对砍,尹清玄手上力道更大,反应也比石信更快,砍得石信难以招架,几剑打在身上,虽然剑刃没有割伤自己,但力道却进去了,如果现在石信解开暗甲,应该能看到自己身上遍布着瘀血痕迹。

现在被尹清玄连着打中好几下,石信全身是又麻又痛,握剑的手也不稳了,尹清玄一个重噼,将石信噼得连连后退,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尹清玄的攻击不停,现在,他要开始报复石信,让他打自己骂自己,让他骂自己是废物,他要把所有的怒都打出去,全打在这个贪官污吏的身上。

“石信,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替你干坏事!你就这么对我,连一点点酬劳都吝啬!你这个老东西!你算什么师父!你是什么师父!你哪儿点能比得上叱云明月!她是怎么对玉涟心的!你是怎么对我的!”

尹清玄根本不听石信的咒骂嘶吼与后来的求饶,他的刀与剑重重地噼下来,力道贯穿暗甲,抵达石信的筋骨之上,连续不断的重击让他骨断筋折,尹清玄发现拿刀和剑这么打不够解气,于是便勐地拿刀砍向石信的手,迫使他丢掉了剑,而后一脚踩住石信的手,使劲地碾着,把他的手都踩烂,而后便用脚勐踩石信的胸口,大力的一脚下去,踩断了石信几根肋骨。

“你个老东西,是你!让我变成一个坏人!都是因为你,我做不成好人!”

尹清玄勐踩着,一脚又一脚,每一脚下去都要碎掉石信几根骨头,最后,他狠狠的一脚踩住了石信的气管,将这个祸害康城半年的恶官送去投胎。

“呀!石信,给我死吧!”

尹清玄看着已经没有人样,早已经死去多时的石信,痛快地发出一声呼喊,但却没注意到从身后包围上来的衙役与官差。

一支长矛,从他背后刺了进去。

尹清玄大叫一声,回过身来,与众衙役官差厮杀。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儿,还有人在等我,怜玉姑娘,她还在等我,在等我杀了石信,带她远走高飞,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啊!”

尹清玄挥剑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别堵着!滚开啊!”

尹清玄嘶吼着,无助地空挥着刀与剑,衙役和官差们像是冷血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猎物的血流尽。

他们不上,就那么看着,眼神中满是不屑。

这时候,两个姑娘回了府中。

正是玉涟心和风临晚。

玉涟心表演完之后,见往常来接她的下人们都没来,知道是尹清玄开始闹上了,于是自己便回到了先前住店的地方,补上了房钱,拿回了此前放在那里的霜冽刀,而后,便回来找风临晚,两人一起走着。

风临晚还问她说这刀哪儿来的,玉涟心只随便编了个瞎话混了过去。两人回到府中,看见了满地的死尸,风临晚吓得大叫一声,躲在玉涟心身后,不敢睁眼,玉涟心也装做害怕的样子,大喊大叫,引来官差衙役们的注意。

“哦?怜玉小姐和临晚小姐回来了?”

玉涟心颤抖着声音问道:“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老爷呢?”

官差道:“老爷,已经被这个歹人杀了,我们现在正要围捕他,怜玉小姐,这个歹人十分危险,你要小心,啊……”

官差话音刚落,首级已经落地。

玉涟心面如冰霜,不带一点儿感情,她手持霜冽刀,身如鬼魅,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将在场的所有官差共二十三人全部斩下了首级。

尹清玄已经血流遍地,估计也活不成了。

他看向自己心心念念的怜玉姑娘,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内心的感觉很奇怪。

他向怜玉姑娘伸出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她,他喉咙涌着血,用尽力气问她说:“怜玉……怜玉,你,究竟是什么人。”

怜玉姑娘走到尹清玄面前,一把扯掉自己穿在外面的纱衣,露出里面的墨玉流光甲,而后,手伸到脑后,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尹清玄的眼睛瞬间瞪圆道:“玉,涟,心!”

恢复自己本来面目的玉涟心冷冷的说道:“怎么样,意外吗?”

尹清玄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涌出血泪来,他恸哭着,指着玉涟心说:“你骗我,你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是不是!是不是!”

玉涟心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初你们陷害我,害我差一点被处刑而死,而后你们又出卖同门,勾结南梁,害得千鹤一派仅剩下我和我师父两人。尹清玄,你们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我,是来替天行道的!”

尹清玄道:“你不是人,你就是一个妖姬,魔女!你骗我骗得好惨!可是,我却不想怪你,与你相处的这些天,是我在南梁最快乐的几天。”

玉涟心道:“同样,也是我最难受的几天。”

尹清玄道:“即便我道歉,你也不会原谅我了,是吧。”

玉涟心道:“是。”

尹清玄闭上了眼睛,玉涟心唰的一刀,让他死得比较体面。

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尹清玄是跟这些围攻他的人同归于尽的。

玉涟心走到石信身边,一刀割下了他的首级,拿一块厚布包好,而后走到风临晚面前说道:“临晚姐姐,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儿?”

“别问,总之,这个地方你我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好,只要能逃离这里,我愿意跟你走。”

漆黑的夜幕下,玉涟心带着风临晚两人一路出了城。

这城本来应该是有人看门的,但是之前围攻尹清玄,把各个城门的卫兵都调去参与围攻了,导致现在康城里面的官兵官差已经死绝。

玉涟心与风临晚两人顺利的出了康城,沿着虎贲宿卫规划好的路线,一路上不进城,连走了三天,过了边境,来到西魏境内,回到了忘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