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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却轻嚬

这一夜君尧兴动作格外温柔,冷晴霜身体如水润滑,两人身体契合度达到巅峰。

云歇雨收,君尧兴在冷晴霜眼睛上印下一吻,小声叮嘱几句,冷晴霜才脸红扑扑的穿戴齐整,行礼退下。

承恩以来,她虽不是每回侍寝都留在宣室殿,但都是她意识尚且清醒时百般劝说才得以离开,有时运动得狠了,她身体疲软,意识朦胧,也就此歇下了。像今天这样,君尧兴主动提出让她回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冷晴霜合着眼睛靠在步辇后背上,脑子里回响过君尧兴恰才说的那句“夜深露重,爱妃回去路上把衣服合紧些,小心着凉。”唇角慢慢弯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如同一朵暗夜的罂粟,妖娆绽放。

几个内侍还以为冷晴霜失了宠,搁下步辇之后,怜悯看了她几眼。冷晴霜却轻笑着嘱咐洛雯好好打赏几个人。洛雯心情亦是不错,赏银给得痛快。谁知那几个内侍拿着银子更加同情地看着这主仆二人,好像冷晴霜已经临近失宠,却还不自知一般。

冷晴霜笑笑,扶着洛雯走进流霞阁,头一沾枕即入睡,一夜无梦。

因睡眠极好,冷晴霜第二日醒得也早,洛雯进来喊她的时候,她已经披了外衣对镜篦发。

洛雯拍了两下手,帘子响动,关菡语带着曼文乐菱等人端着热水毛巾青盐等陆续进来。洗漱完毕,雪巧和关菡语上前帮冷晴霜梳了发式,洛雯拿了衣裳几人服侍着她穿好。

已经是初夏时节,天亮得很早,风缓缓流动,带着舒适怡人的温度。

冷晴霜到昭阳殿的时候,荣充媛和白修仪已经到了,两个人细细碎碎讲着话。她朝两人福了福身,道了两声吉祥,方才落座。有昭阳殿的小宫女伶俐,很快沏了茶端上来,冷晴霜捧了杯盏慢慢吹着喝了一口,茶是老君眉,味道虽淡,余韵绕舌,唇齿一片清香。

荣充媛似笑非笑看了冷晴霜一眼:“妹妹如此陶醉,可是因为茶好?”

冷晴霜放下杯盏,笑着回答:“淑妃娘娘这里的茶,自然都是好的。”

“这茶味道到底淡了一些,妹妹年纪轻轻,能品此茶,心性果然不一般。”白修仪眼睛直直盯着冷晴霜,“也无怪皇上如此宠爱妹妹。”

“这……品茶也能看出心性吗?嫔妾只是牛饮罢了,不懂那些道理。”冷晴霜看似有些坐立不安,委委屈屈低下头来。

白修仪还要说些什么,已被荣充媛拦住:“好了,白姐姐,冷妹妹天真坦率,以前也没有学过这些大道理,自然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你不要揪着了。”

这话明为劝解,实则在告诉白修仪,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你说那些高深的她听不懂,换种方式来为难吧!白修仪意会,脸上挂了讥诮笑意。冷晴霜却像是没听懂隐含意思一样,感激地看了一眼荣充媛。荣充媛拿起帕子遮了遮脸,眼底笑意流动。

“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尖细笑声响起,随即一道倩影踏进来,“这不是冷贵嫔吗?真是有心了,回回到你侍寝的次日,都来这么早请安。”

“嫔妾参加修容娘娘,娘娘吉祥。”冷晴霜起身,标准地行了个礼。

张修容扬起下巴,漫步走进,坐得稳稳地啜了好几口茶,才佯装讶异道:“冷贵嫔怎的还不起身,难道要我去扶你吗?”

冷晴霜情绪没有多大起伏,依言站了起来,道了声“谢修容娘娘恩典。”仍然安安分分坐了回去。

本想给她人一个下马威,谁知竟全被无视。张修容恨恨地搁下茶盏,讽刺道:“冷贵嫔当真学的好规矩,不知当日是哪个执事宫女去教的你规矩,该好好赏赐才是!”

“嗯……”冷晴霜认真地想了想,“是刘姑姑,她规矩教得极好,嫔妾学到了好些知识,是该赏赐。修容娘娘果真体贴下人,这一点嫔妾竟没有想到,还要劳烦修容娘娘帮嫔妾打赏,嫔妾实在过意不去。”

进了宫后,洛雯就打探过,才知这刘姑姑以前是侍奉太妃的人,现在在太后处当差,是有资历的老人了。张修容这样等级的嫔妃见到,都要让一两分说话,哪里还敢为难。果然,张修容脸上颜色变了几变,偏偏一句话都辩驳不了,只好将气撒到端茶的宫女身上:“用这么滚的水泡的茶直接端出来,有没有用心做活,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娘娘息怒,奴才这就去换茶上来。”该宫女急忙跪下磕头,说着就要端了杯盏换新茶上来。

“别忙撤。”白修仪冷笑着吩咐道,“淑妃娘娘这里的茶既然不合修容妹妹的口味,那换几道都是不管用的,还是省了那些个工序,忍着渴,一会子回自己宫中喝合口味的茶好了。”

张修容的一对柳叶眉几乎拧紧:“修仪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觉得水烫,你便上升到不喜淑妃娘娘的高度,我若再说我宫里的茶好,岂不就是藐视淑妃娘娘,是大不敬之罪吗!”

白修仪嗤了一声:“原来修容妹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张修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修仪姐姐一张嘴端的厉害,能曲解事实,黑白不分,嫔妾领教了!”然后瞪了一边端着茶盏手足无措的宫女,“茶都冷了还不知道端上来,杵在那里像什么话!”

小宫女瘪了瘪嘴,委屈的原样端回来,几乎脚底抹油似的飞快退了下去。

“大清早的,怎么火气这么重?”一声懒洋洋拉长音调的娇声传来,屋里几位条件反射往门口望去。徐贤妃穿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手扶着大宫女逶迤走来。她的青丝完全绾上,编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髻,一支玉光清雅的鳊鲲点金滚珠步摇插在髻中。娇小的耳垂上挂着一对虎睛石银质坠子。整个人看起来清新俏皮,又带了不容抗拒的贵气。

与她比肩走进来的是任妃,她眉目犹如一幅写意泼墨画,虽不亮丽夺目,气质却宛然天成,迤逦走来,恰似山水画中信步踱出的美人,婉约大方。她身上点缀极少,头发只别了一支绿雪含芳簪,耳垂处戴了水滴状珍珠银线坠子,一袭简单的月白色水纹凌波裾摆长裙,腰间挂着青翠欲滴的翡翠环佩,再无他物,但飘逸如仙。

在座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行礼:“贤妃娘娘吉祥,任妃娘娘吉祥。”

“免礼吧。”徐贤妃目不斜视,悠悠说了一声,自去坐好。任妃只淡淡笑着,轻点头,随之坐下。

几个人这才收了礼,各自坐好,也不吵闹了。

徐贤妃身体微倚在花梨木交椅靠背上,笑道:“老远就听到张妹妹在教训人,可是不满昭阳殿的哪个宫女?”

昭阳殿这三个字重重落下,张修容这才恍然刚才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虽是奇怪徐贤妃今日怎么帮着淑妃说话,仍陪着笑道:“嫔妾哪里敢对淑妃娘娘这里的宫女不满,不过是昨夜未睡好,早上心里有些气,话说重了些,娘娘勿怪。”

“原来是这样,本宫还以为是修容妹妹两个月没有背诵《女戒》,又忘了里面的内容了呢。”

徐贤妃笑得娇娆似花,张修容脸色却骤然一变,额前布满涔涔冷汗:“贤妃娘娘亲自教导,嫔妾不敢忘记!一会晌午回了殿,嫔妾立刻默写下来,交给娘娘审视!”

“修容妹妹太客气了。”徐贤妃掩唇笑笑,转了话题,“你适才说昨夜未睡好,可是因为许久不见皇上,心中记挂?”

这句话虽是讽刺张修容不得圣心,但更重要的是针对冷晴霜昨夜再次侍寝。两个月前她允了诺不争宠,可这段时日以来,她得到的圣宠完全不亚于淑妃贤妃两位,便是她冷晴霜再老实无光,贤妃也看不过去了。

果然,顿了顿,徐贤妃朝冷晴霜亲和笑笑:“冷妹妹,本宫也好几日没有得见圣颜,不知皇上近来身体可好?”

冷晴霜将双手搁在膝上,有板有眼道:“皇上有几位娘娘的关心,必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这句话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徐贤妃也无意于继续刁难,只笑笑便罢了。那边天雪已经扶着庄淑妃出来了。在场的几位嫔妃全都站起,行了礼:“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庄淑妃脸庞瘦了些,眼眶凹陷,铅粉也没有盖住眼圈的乌青。她勉强笑笑:“都起身吧。本宫近日身体不适,昨夜入睡艰难,起晚了些,众位姐妹们勿怪。”

“淑妃娘娘料理后宫琐事,实在操心劳神,可要保重身体才是!”荣充媛连忙表关心道。

“是啊。”徐贤妃娇笑了声,关切道来,“娘娘身体金贵,若是有何不爽之处,那整个后宫秩序岂不都乱套了?嫔妾们还要倚仗娘娘过安逸日子呢!”

荣充媛打了个哆嗦,瑟瑟缩着肩膀再不敢言语。

张修容嗤笑了声,掩面道:“荣妹妹真是急切着表忠心,不知道的,还当充媛妹妹是太医呢!”

“荣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淑妃娘娘身体本就重要,难道修容妹妹竟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当口了还说风凉话,真是叫人寒心!”白修仪斜睨了下张修容,讽道。

张修容气愤,然不能顶撞白修仪,只捡了尖利的话去刺荣充媛。

荣充媛和张修容素日就不对脾性,积了不少怨怼,竟然你一言我一语,就此互相挖苦起来。

庄静容身体委实不爽利,听着这吵闹声嗡嗡作响只觉得头痛欲裂,本想牵动嘴角微笑着劝解,孰料才张嘴,就觉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一般,色彩骤然黯淡。

冷晴霜捧了青瓷杯盏缩在角落目瞠口呆瞧着热闹,暗暗感慨唏嘘她们两个都是如此伶牙俐齿,句句话踩对方死穴,定是修炼良久,功力深厚。臆想间却猛然听得一声尖叫,惊得抬头一望,只见庄淑妃两眼一闭,身体直直往后仰倒,紧接着就是一片哄乱声嘈杂响起——“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你怎么了?快来人,去请太医请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