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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见两个孩子走出房门,阿浦妈对阿婆说:“阿婆,我看不让浦儿上学了,您要是可怜他,就跟先生讲,求他收阿浦做个学徒伙计什么的。”阿浦妈恳求道。

阿婆见阿浦妈出此下策,就知她遇到难处,被困境急昏了头,于是说道:“不上学怎么成!你不是说浦儿他爹希望他读书,将来好出人头地的吗。”阿浦妈说:“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身体有病,没心力维持这个家,今后让浦儿学着讨生活,将来要靠他自己了,老拖累您怎么行。”

阿婆因阿浦妈又说拖累不拖累的,有些不悦,道:“难道把我当外人了不成。”阿浦妈晓得说错了话,忙陪着笑脸解释道:“阿婆,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娘俩已经够您操心的啦,怎好再烦劳您操心他上学的事。这一次就依了我吧。”

阿婆见阿浦妈很执拗,便说:“也好,先在同安堂站站脚,等今后有了更好的出路再说。我去跟先生说说看。”她把阿浦妈独自撂在屋里,转身去前厅找东家。

还好,前堂没有患者,先生正在品茶闲坐。阿婆提出请托。先生问:“你说的是那个送柴的阿浦吗?他不是随他阿妈回老家了吗?”

阿婆答先生道:“正是他。老家年景不好,不好活人,娘俩就又回来了。”先生听罢解释,晓得是这么一回事,说道:“到同安堂做伙计,当然可以。只是阿浦做伙计可惜了。听阿琬说,这孩子悟性很高,是块读书的料。”

阿婆见先生答应了她,心里高兴,又听先生夸奖阿浦,便说:“娘俩生计艰难,只能顾眼前了。”

片刻工夫,阿婆折返。“先生答应了,约好十日内上工。”阿浦妈大喜过望,道:“我真是遇见贵人了,您和先生的恩德我和阿浦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花园静谧非常,黄昏为园子呈现一幅夕阳晚照的图景。与正月里相比,园子里的景色已大不相同,草木葱郁,不时有飞鸟落在树枝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还有小动物出没,池塘波平如镜,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波光,一派生机盎然。

此刻,阿琬依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她想:相隔不到一月又见面了,真是没想到。她脱口而出:“我以为今生见不到你了,我这是在做梦吗?”阿琬的热情,深深感染着阿浦,让他暂时忘却了忧愁和烦恼。“她对我还是那么好,温情四溢!”他心下想。

他回应道:“走时匆忙,没来得及和你告别,你不怪我吧?”

听了阿浦的话,阿琬索性嗔怪道:“是的,你不该不辞而别!”

阿琬问:“老家还好吗?安顿下来了吗?你和你阿妈是来看我们的吧。”

阿琬的问话令阿浦很纠结,他想了想,道:“老家那边不好活人,阿妈和我又回来了。”

阿琬道:“你和阿妈回来定居,就不走了,是吗?”

阿浦应道:“是的。”

阿琬听罢,道:“这下可好了,我们又可以一道上学了。”

阿浦见阿琬这般说,道:“我不想读书了。”

阿琬急切地问:“为什么?”

阿浦道:“阿妈太苦了,我想替她分担一下。”

一句话说得阿琬愁肠百结,她陷入沉默,好久没有说话。

“不上学怎么行,那样会潦倒的。”沉默中听得阿琬开腔道。“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她问道。

“哦,什么?”阿浦没有领会,问道。

“我们四个伙伴,鲁风,闻远,还有你我,曾经相约,一定要坚持学业,纵然有天大的困难也不辍学,你忘了吗?”

阿浦听闻,恍然大悟。

“你功课那么好,不念书怪可惜的。”阿琬继续道,“你忘了鲁大哥的话了?只有念书,才能走出小镇,到外面的世界去;只有念书,才能实现心中理想。我们的约定,难道你忘了?”阿琬有些激动。

阿浦嗫嚅道:“读书当然好,可我想早一点挑起家庭的重担,不想让阿妈再为我操心了。”

……

阿婆房里,阿浦妈见时辰不早,准备离去。“这孩子从不知紧慢,玩起来就没完。”她嗔怪道。她欲去园子唤回阿浦。阿婆道:“不急,吃了饭再走。”

说着话,两个孩子从园子里回来了。阿婆到厨房把饭菜端到房里,道:“今晚我们独自吃。”她转向阿琬道:“你阿爸他们的饭菜,我已经给他们端到屋里了。”

吃罢饭,阿浦妈向阿婆告别。“阿姨,您和阿浦要去哪?时辰不早了,就住同安堂吧。阿浦妈答话道:“不了,回黄花圃阿婆的老屋去住。”她转向阿婆说:“阿浦和我还得住您黄花圃的那三间房,真是不好意思,又给您添麻烦了。”阿浦妈无奈加愧疚地说。

阿婆立时说:“又跟我客气,不住黄花圃住哪里?阿浦妈,你就别客气了,我们早已是一家人了。”阿婆叫阿琬到厨房捡一些吃食,给母子俩带上。说着话,把母子俩送至前厅宅门。

阿琬道:“阿姨,您别着急,阿浦上学的事,我早晚托阿爸去疏通,闻远也会帮忙的。”

阿浦妈见阿琬又旧事重提,劝阻道:“大小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供不起上学的。我是个病秧子,养家糊口都难;阿浦若上学念书,家里就没了劳力,还要支出一笔学费,生计就成问题了;阿浦真的不用上学了,他需学会养活自己才行。”

阿琬劝阿浦妈道:“阿姨,您不要太悲观,阿爸、阿婆,还有很多人都愿意帮助你们,困难会克服的,阿浦一定会完成学业的。”阿浦妈答话道:“大小姐,你是好人,我们娘俩不会忘记你的。”阿浦妈声音有些哽咽。

阿婆叮嘱阿浦到时别忘上工。一老一小站在宅门口,目送母子俩离去。

夜幕降临,同安堂重归寂静,一夜无话,按下不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