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虽然掉在了地上，但尚能看清人脸，赫连盯着他，觉得眼前这把手铳的主人颇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但对方已经将赫连明墨认出来了：“赫连大人。”
对方的声音很稚嫩，一如他的长相，看上去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赫连明墨一挑眉，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虽然二人只见过一面，算不上认识，但赫连却记得他的大名：“汪直。”
汪直轻笑一声，收起了手铳。
小小太监就能用得了手铳，证明他的身份不简单。此前邢简说过，皇上命一个小太监设立西缉事厂，恐怕那个小太监就是眼前的汪直。
赫连收起绣春刀，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汪直没有回答赫连的问题，反而说道：“赫连大人一直很敏锐，李子龙被你抓了，妖狐也被你抓了，这次的杨道仙恐怕也要被你抓走，看来赫连大人又要升官了。”
“你什么意思？”
“汪直只是佩服赫连大人的能力，想请你为我西厂办事。”
未等赫连明墨答话，就听见一阵急速的哨声，显然是锦衣卫已经找到了杨道仙。赫连立刻捡起地上的火把，也不管汪直，立刻就要赶过去。
“只有我会保你，希望赫连大人考虑一下。”
汪直轻飘飘的声音落入赫连的耳中，令他的心里不禁打鼓起来。
最终，赫连明墨和袁宁成功抓捕到杨道仙。
朱见深得知此事非常高兴，他一边写字，一边说道：“这个赫连，不错。”
“是是是。”万通一直点头称是，彷佛赫连明墨能如此厉害，是他的功劳一般。
“赫连明墨年前抓捕李子龙有功，陛下升他为百户，这次也是不负陛下所托，将这件事圆满的收了个尾。”汪直看似专心致志地磨墨，实则在为赫连明墨邀功。
“哦？对对，李子龙也是他抓的。”朱见深被汪直提醒了，想起了成化十二年的事。
当时，那个李子龙的行为，着实令朱见深深恶痛绝，后怕不已。还好锦衣卫及时抓住了他，这才没有伤害到朱见深。朱见深为此特别嘉奖了那名锦衣卫，也就是赫连明墨。
“不如升个千户吧。”
“陛下！”
一听见朱见深又要升赫连明墨的职，尚铭和万通不乐意了。
赫连明墨如此受朱见深喜爱，唯恐日后不会爬到他二人头上。如今已经多了一个汪直，若是再多一个赫连明墨，他二人岂不是要腹背受敌？此事万不能发生。
“陛下，赫连明墨尚且年轻，若是升得如此之快，一来不能服众，二来容易浮躁，恐怕日后会有负圣恩。”尚铭分析道。
朱见深虽然听后感觉有些不爽，但仔细想想，也觉得颇有些道理，点了点头。
“汪直，你觉得呢？”
“汪直没有意见，一切听陛下的安排。只是汪直听邢大人说，妖狐桉的冯婉清是赫连明墨抓的。汪直能抓到妖狐，也是赫连明墨从中辅助。”汪直开了口，看似陈述事实，实则又是帮着赫连明墨说话。
朱见深看了汪直一眼，颇有深意，但很快偏过头去看着万通：“他是你的人，你怎么看？”
万通当然瞧得出朱见深特别看好赫连明墨，如果不说升他，恐怕会引起龙颜不悦。但如果说升的话，赫连明墨这个人太过正直，迟早会妨碍自己收受利益。
琢磨半天，万通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陛下，这个赫连明墨有功，自然要赏。不如升他为副千户，再送去南镇抚司历练历练，磨一磨心性，日后再调回来。”
“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赫连明墨就接到了圣旨。
赫连明墨的父亲也是锦衣卫，但只做到百户。原本赫连明墨可以直接世袭做锦衣卫百户，但他的父亲想让他好好磨练一下，就安排他从小旗做起。
赫连明墨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要成为锦衣卫千户，要超过自己的父亲，所以一直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
如今圣旨一到，这个目标十有八九就能实现，赫连明墨压抑着激动地心情，跪下听旨。
可没想到的是，传旨太监竟然带来一个噩耗：擢升赫连明墨为南镇抚司锦衣卫副千户！
赫连明墨接过圣旨，恭敬地送走传旨太监后，连忙打开圣旨，发现上面真的写的是南镇抚司，还是副千户。
“这怎么可能啊！”张远听见此事，也愤愤不平，“调去南镇抚司和降职有何不同啊！”
南镇抚司虽然和北镇抚司平起平坐，但权力要比北司低不少。在北镇抚司可以接触许多大桉，升职容易；而待在南镇抚司，升职就是奢望。调往南镇抚司，在锦衣卫眼中，就是降职。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用干活吗！”万通突然出现，见一众锦衣卫围着赫连明墨，心中不爽，大声呵斥道。
接着又走到赫连明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这是器重你，调你去南司历练历练，你可一定要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辜负陛下的圣恩。”
说完，万通大笑着离开。
赫连当下就明白了，自己得到这一份圣旨，万通一定做了不少文章。加上自己之前得罪了尚铭，他也一定在其中捣了鬼。
当时汪直说的那番话是何意，赫连现在才明白。如果答应汪直，现在的圣旨上说不定写的就是锦衣卫千户，而不是南镇抚司锦衣卫副千户。
不过，赫连断是不会加入西厂的。
收拾了包袱，锁好了家门，赫连明墨离开了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几日之后，赫连明墨终于到达南京。来到南镇抚司门口，这里与北镇抚司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不过走进去后，赫连大吃一惊，这才看出两司的区别来。
南镇抚司的地上到处是落叶，房梁上也都是灰尘，彷佛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赫连小心地走过庭院，四处打量，这里除了脏，更没有一点儿人气，弄得赫连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时，公事房里冲出来一个人，赫连打眼儿一看，正是前几日和自己一起抓人的锦衣卫百户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