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墨见跑出来的袁宁撸着袖子，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拿着抹布，脸上还有不少灰尘，惊讶地张大了嘴，有些想笑却又不太好意思笑出口。
袁宁出来，发现门口站着赫连明墨，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赫连兄，你怎么来了！”
“我……我调到南司来了。”
对于赫连明墨来说，这有点难以启齿。而且也怕袁宁心里会感觉不好受，毕竟是袁宁请赫连明墨帮忙抓的人，原本是件功劳，结果却跟受罚似的调任到南镇抚司。
可袁宁听后，不但没有一丝悲伤和歉意，反而心花怒放，喜形于色。
他开心地冲着公事房里大叫：“小牟！来新人啦！快出来！”
公事房里“哎”了一声，跑出来一位年轻的锦衣卫，他也和袁宁一样一副邋遢的打扮。见到赫连明墨之后，他憨憨笑起，有点像张远，但身形结实，不如张远那般虚胖。
“额……”赫连明墨不知二人为何如此高兴，一时竟有些无语。
“啊！”袁宁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都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小牟，牟斌，锦衣卫小旗，是我的得力属下。”
说完，袁宁将手中的工具全都放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清了清嗓子，指着赫连说道：“小牟，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北镇抚司赫连明墨，他很厉害的，你今后要多向他学习！”
牟斌听见面前的人是赫连明墨，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朝赫连明墨深鞠了一躬：“赫连大人好！”
“你……你好。”赫连明墨略显尴尬，不知二人这是在作甚。
袁宁冲牟斌摆了摆手，牟斌应了一声，带着鸡毛掸子和抹布就回到公事房里。而袁宁则带着赫连明墨在南镇抚司里逛了起来，顺便给他讲解南司的工作。
来到这里，赫连明墨对于见到的很多东西都不太理解，正好趁此机会问一问袁宁。
“袁兄，你们刚才这是……”
“我们刚才在打扫公事房。”
“没有提骑来打扫吗？”
北镇抚司都是由锦衣卫提骑负责打扫卫生，小旗以上的锦衣卫从来都不曾碰过扫帚和抹布。今日来到南镇抚司，却见百户袁宁和小旗牟斌亲自动手，不由得引起赫连的不解。
袁宁哈哈一笑，忙解释道：“赫连兄，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人员很是稀少啊。而且，我们南司负责监察锦衣卫，可是老是盯着兄弟伙不放也不太好，所以我们主要还是搜集情报，提骑都撒出去了，哪儿还有人来打扫卫生。”
赫连明墨听后点了点头，袁宁这么一解释，倒是把南镇抚司的主要工作也给他介绍了。
“但是……小旗官以上不是应该也有很多人吗？”
“害！”袁宁突然有些激动，像是戳中了他的心事，他略带抱怨地说道，“还不是因为西厂要招人吗！而且就因为西厂要建立，东厂也开始招人，咱们这儿的人走了一大批！哎？北镇抚司也过去不少人吧？”
赫连明墨沉默了一会儿，原本汪直也想招自己去西厂，可自己没答应。若真是去了西厂，岂不是成了太监的狗腿子了？赫连对此十分抵触，还是认为踏踏实实地干好锦衣卫的差事比较重要。
忽然间，赫连明墨觉得待在南镇抚司也不错，最起码见到的袁宁和牟斌看起来都很和善，不像北镇抚司里的那些人，为了升职争名夺利，嘴脸丑恶。在北司，赫连除了要应付贪官污吏，还要应付万通一干人等，确实很疲累。
袁宁见赫连明墨的神色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知道北司的人调来南司多少有些情绪。怕赫连多想，连忙问问题，打乱他的思绪：“赫连兄这次调来还是锦衣卫百户吗？”
“不不，我现在是副千户。”赫连明墨从包袱里拿出朱见深的圣旨给袁宁看。
袁宁一见圣旨，惊喜道：“哎哟！赫连兄，哦不！赫连大人！你还真是厉害，这一来就是我们这儿的二把手啊！”
“二把手？你们这儿没有千户吗？”
在赫连明墨的认知里，一把手通常指的是卫镇抚，如果赫连明墨是二把手，那南镇抚司没有千户的可能性很大。
但袁宁却解释道：“我们这儿原本有两个千户，后来……西厂调走一个，还剩一个。不过他现在外出公干，你要是想见他的话，得等他回来才行。”
“有千户？那……镇抚大人呢？”
袁宁一听见镇抚两个字，神情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变得难看，明显是出了什么事。
他结结巴巴的，说出：“镇抚大人……十日前卒于任上。”
“什么！”赫连明墨万万没想到，南镇抚司的卫镇抚竟然死了，“怎么死的？死在何处？”
袁宁带着赫连明墨穿过南镇抚司的后院，来到卫镇抚的公事房。这里是一个单独的房子，在南镇抚司后院中间，与其他公事房都不相连，看起来极为清净。
此时，镇抚公事房门窗紧闭，袁宁用钥匙打开大门的锁，推开门进去。
里面的陈设与北镇抚司卫镇抚的房间差不多，但书架和书籍明显多出不少，看来这个卫镇抚还是个好书之人。
房间里落了些许灰尘，显然是镇抚死之后就封闭了房间，再无人进出。
“镇抚大人名叫李宁远，今年三十有八，十日前的晚上在此暴毙身亡。”袁宁见赫连明墨颇有兴致地检查房间，觉得他是在北司查桉子查习惯了，对所有死人的桉子都抱持怀疑态度，便说起卫镇抚死时的情况。
“暴毙？死因为何？”
“镇抚大人有心疾，死因是突发心疾暴毙。”
“心疾暴毙？哪个午作验的尸啊？”
袁宁一愣，见赫连明墨一脸的认真，看来他是真的怀疑镇抚大人的死有问题。
怀疑不是问题，问题是镇抚大人暴毙的桉子已经结桉了，如果硬是要翻出来调查，对刚刚才来南司任职的赫连来说，有些不太好。
为了打消赫连明墨的顾虑，袁宁立刻开口道：“镇抚大人的死是由应天府接手调查的，已经结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