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之中,祝敏嫣来回踱步,捂着砰砰跳动的心口,不时朝窗外张望。
“哥哥,他会来的吧?”
“放心,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在我们计划之中。”
祝泓站在一架铜兽熏炉前,扯开一包油纸包裹的粉末,悉数倒进去搅和均匀。粉末混着香料烧出缕缕白烟,他捂着鼻子盖上镂空铜顶,退开两步。
“时辰差不多了,我出去看着。”
祝敏嫣点点头,待祝泓离开屋子后,紧张地坐到床榻边。
她抚摸着柔软的被褥,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双颊比擦了胭脂还要红,不自在地抚整衣衫扶正发髻,又转到铜镜前照看一会儿,确认无一丝不美之处,才咬着唇瓣回到床边坐下。
引路的婢女走进偏院,停在一间屋子前躬身道:“陆正将,表小姐就在里头。”
祝敏嫣听见动静,急急躲到帷帐后,攥紧了手心。
她侧耳听去,有人进了屋子,靴履迈过地面,发出轻微响动。
从屋门到里间,有一处拐角,若要看清里头,势必要走进来。
她紧张得手心汗湿,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颗心狂跳着。
地上映着烛火照下的人影,祝敏嫣深吸一口气,扶着帷帐缓缓走出去。
少年人就站在几步之外,眼瞳之中倒映重重烛火,看见她好像并不意外。
“陆正将……”
祝敏嫣声若蚊呐,羞得不敢抬头看他。
“嘭——”
屋门从外被关上。
陆时棠瞥一眼窗纸透出的黑影,有人在锁门。
他目无波澜,环视屋子一圈,视线停在香雾袅娜的铜炉上。
“陆正将,敏嫣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才让人带你来此处。”祝敏嫣小心挪动步子靠近他,每走一步心尖都在战栗。
“自第一眼看见你,敏嫣便将你记在了心里。”
她柔声倾诉,呼吸中嗅入香甜的味道,香味伴随耳尖逐渐爬上的潮红,那是金梨散起了效用。
“……陆正将许是心仪表姐,敏嫣自知比不上表姐是公府出身。”她抬起了脸,一双眼睛含满柔情,“敏嫣没想和表姐争什么,只是想陆正将也能多看我一眼。”
她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几乎是急迫地宣泄内心情意,但等了良久,只等来一声嗤笑。
陆时棠站在那架铜炉边,微弯下腰凝着缕缕细烟。
“说完了?”他敲了敲铜炉壁,表情玩味,随后朝她一步步走近。
少年人如她所愿靠近了她,面上却没有现出被金梨散催动的情愫,寒潭般的黑眸清明一片。
冰凉的短剑寒光一闪而过,这次短剑褪去了剑鞘,锋利的剑刃抵在她颈边。
“陆、陆正将……你要做什么……”祝敏嫣花容失色,吓得跌坐在地。
“嘘,小声一点,刀剑无眼。”陆时棠蹲下身,剑刃依旧架在她颈边,“不是你将我框来这里的吗,怎么反倒问我要做什么?”
祝敏嫣一动也不敢动,下巴微微颤抖:“我只是爱慕陆正将,想……想同你多亲近一些……”
“是吗,祝小姐的行事作风别具一格,能在自家兄长婚宴上折腾这些花招,全然不顾祝家脸面,真是令人佩服。”
祝敏嫣眼睫微颤,心中发慌,见他这般态度,怕是什么都猜到了。
已经到这一步,也没有后退的法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是啊,我豁出去脸面,都是为了同你在一起。”
她颤抖着去解自己前襟的系带,雾蒙蒙的眼睛带着祈求垂怜的渴盼。
“陆正将……你可怜可怜敏嫣吧,你若怕表姐知道了生气,那我们不告诉她,好不好?敏嫣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陆时棠睨向她的动作,冷笑一声,随后一掌将她劈昏。
屋中一时静可闻针,陆时棠慢慢站起身,拎着祝敏嫣的衣领拖进内间,把人往床榻上一丢,随后扯过幔帐擦手,无声站在屋门后等待。
屋外,祝泓贴在门边听动静,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到门板上。
“奇了怪,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祝泓“嘶”一声,搓摩下巴。金梨散可是他花大价钱弄来的,登仙阁里用的都是这种东西,加了那么多的量,陆时棠不可能把持得住。
按照计划,应是里头有了动静,他再去前院把人引过来。今日婚宴这么多人,只要众目睽睽下见证陆时棠占了他妹妹的便宜,陆时棠休想脱身。
折腾那事儿,不可能一点声也没有的。
祝泓心里起疑,解开锁准备进去看看情况。
月色随他悄悄推开门缝而漏进屋中,他屏息而动,才刚迈进屋子,还来不及视察情况,忽地后颈一阵巨痛,整个人向前扑倒,意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