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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统合之人

“呜昂盎卬肮岇枊骯醠唔昻——”

仅仅是一声包含着癫狂情绪的变调怒音,蕴含的讯息量便直接突破了千万个TB!

声音一如字符,混杂着无数无意义的音节,在相当程度上都可称之为“虚胖”,更别提,在那浩如烟海的冗余讯息中,还多有自相攻讦、自相矛盾之处。

若想要理解它的意思,便不得不放任那些讨厌的冗余信息,和少得可怜的有用信息一起灌进耳膜。

陡然面对如此磅礴的狂乱讯息流,哪怕是通用型量子超算,想要从中解读出怪物语言的真实意义,只怕也非一时(甚至一日)之功。更别说那些只具备着低级智慧,大脑的讯息处理能力远不够发达的海生动物了。

就像在未启用3【哔】0绿色安装去捆绑功能的前提下,下载到了捆绑有数百种垃圾软件的安装包一样,随手轻轻点了下鼠标,便突然下雹子般,弹出了大几十个安装对话框,直接把个人终端卡屏卡到了死机。

有苦说不出!

事实上,所有具备听觉的海生动物,此刻都在痛苦翻腾着,如果它们可以选择的话,想必即使刺穿耳膜、毁灭整个听觉处理系统之类的事,都不吝做出吧?

——只要那能奏效的话。

想承受住这种洗脑般的精神鉴定,至少要有炼虚合道的修为。

巧合(?)的是,现场,恰就有那么一位!

先前轻而易举揭破腕足上“文字”意义的,那个重叠达数十亿次,令人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宏音,很快地,便从天边红日般耀眼的赤色晕轮中继续响起,堂而皇之、义正言辞地朝向怪物发出了告诫:

“——在此警告,你已进入共和国境内。请即刻停止一切具有攻击性的行为,坦诚交代自己的身份、来历、来意,并及时配合工作人员办理出入境手续。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中文?英文?法语?拉丁语?希伯来语?

构成这洪亮声音的每个声线,似乎都有着不同的音调、音色,操着不尽相同的语言。甚至,在相同“语种”的大框架下,还各自带着不同地方语言的俚语乡音。当它们组合、重叠在一起时,俨然已化为了某种凌驾于一切现行语言之上,优雅如诗歌、宏伟如史诗的独特神奇语言。

——统合语言!

有别于让交互双方精神直接勾连的神念交流,单纯靠知识来打破一切隔阂,却同样能无视所有沟通障碍的交流方式。

这是所有语言学家梦寐以求的境界,甚至,近似于圣经故事中,在巴别塔修筑,在畏惧人之力的上帝尚未混淆各地民俗、交流方式前,人类用于交流的亚当语。

用这样的语言交谈,既可以避免交流中产生误会,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同时也能不着痕迹地宣示自身个体的强大,彰显孕育出这份强大的文明之辉煌,令敌人在有所动作前,再三考量自己的行止!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作为外交官也好,边防战士也罢,其态度、作风,都近乎于无可挑剔。

不过……

对赤色光辉的感受并不那么好的凶兽,显然并没有觉得这团光芒是在和自己“交流”。

震撼天地的嘈杂怪音中,这头怪兽已然探出海面的四条腕足悍然鞭出,以崩山裂地之势轰然砸落!

嘭嘭嘭嘭嘭!

四条腕足,毫不客气地自前后左右,同时卷向了敌人,完美地将方向、大小不同的力量,重叠在同一时间点定向释放,达成将攻击威力指数式递增的效果。

明明只有一击,爆炸式的轰鸣,却如密集的鼓点般持续着,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量释放,肆意撕扯、崩碎着晕轮!

即使高浓度的赤色光辉对它而言与毒药无异,在接触的同时就已在像强酸、强碱腐蚀材料一样滋滋融化、灼烧着它的身体,它也全无半点罢手言和之意,只是更进一步地,收紧着自己的腕足。

“这就交涉决裂吗?倒也无妨……侵略者,总是要被打痛了,才愿意主动坐到谈判桌边的。”

咔擦,不知是抵受不住压力,还是被主动解除,耀目晕轮瞬间崩坏。

刹那间,只见那光辉碎洒——就像从较高楼层上打坏窗户,下了场琉璃雨似的。

藏身晕轮之人,顺理成章地露出了身姿——

平庸,实在是太过平庸了!无论是身高、体格、面孔还是气质,这个人都平庸得太过恰到好处:

长一厘,就会显得高大;短一毫,又会变得矮小;宽一点,则会凸显魁伟;窄半分,却又堪称苗条……

真真正正,没有任何一点迥异“常人”的特征,完美契合着所有人类体征的“平均数”!

正因为如此“无体征”,所有看到他的人,便都会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将这份形貌朝着自己所“认定”的特征方向靠拢,并在对比中逐渐觉得,“果真是只有一点可以忽略的差距嘛”,然后,因这份自我脑补,觉得那张脸越看越类似自己所认定的形象。

这是种基于人类心理诞生的,特殊的“千变万化”。

可以是奉行世间真善美,正气凛然的圣哲;也可以是宁教我负天下人,梦中好杀人的不世枭雄;从正面看俨然是生命不止,奋斗不息的勇者;从侧面看却也像是怠惰到饭来都不愿意张口的庸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哪怕只是观测的角度,甚至观测者的心态不同,能观察到的特征,与“现实”也可能相去甚远!

而构成这份堪称绝妙“平庸”的,却是极为矛盾的“完美”与“缺陷”!

直观点形容这份矛盾的话——他的每块肌肉,都烁动着饱满的光泽,仿佛古希腊的石雕般,蕴着无穷力量。但要定睛细看,那种虚幻的结实与饱满中,却又好像隐藏着数不清的丑恶脓疮和伤疤,毫不留情地将这份艺术珍品的所有价值摧残一空,令人不禁为此扼腕叹息……

这份古怪的矛盾感,甚至令每个细胞都充斥着野蛮兽性,本该除破坏外不作他想的凶兽,都短暂迷茫了一瞬。

趁着这一瞬的暂停,“平庸”之人缓缓抬起了手。

无穷无尽的赤色光辉,呼应着整个世界的愤怒,与烈火同燃、共青雷叱咤、并狂风起舞,躁动着、肆虐着,足以令天破壤碎的狂暴力量,透过这种共鸣,源源不断倒灌入他的体内,轻而易举地崩碎了缠绕在身体上的四条硕大腕足。

画面感颇如螳臂当车,但战果,却截然不同。

当他反掌扣住一条胡乱挥舞的腕足时,磅礴的热量,瞬间便摧毁其了生物组织结构。黑色的脂状物,噼噼啪啪地爆响着、燃烧着,如同点燃蜡烛时融化出的“烛泪”般,稀里哗啦一个劲儿朝外渗。几乎是眨眨眼的功夫,便将其炙烤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尔后,他毫不留情地攥紧了这条白骨,如同拔河般奋力向后猛拖——

轰隆隆,即使透过厚厚的海水,深海底那沉闷的声响,也依旧像旱天里炸开个晴天霹雳一样浩大。

以被拖住的腕足为中心,个个浪头滚滚荡荡如花绽涌,俄而层峦迭起,在海面上瞬间堆叠出一座上千米高的“山包”!

然后,其又在数秒内迅速解体,化为咆哮的波浪,怒兽、狂龙般,朝着四面八方滚滚奔流。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原本已经翻滚不休的沸海,此刻更是躁动到了近乎癫狂的程度!

“来吧,外星来客。牢记我刚刚说过的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不自觉地将拥有统合语言的赤与别的强者做强弱比较?

官方设定自然是有的……不过我突然想看看读者老爷们吵嘴的样子(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