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崔海燕从没有主动接近工人甲，即便正面撞到工人甲，哼哈一个就走开，有意无意地疏远对方。约两周后，崔海燕觉得是时候了。犯人享受着清凉降温食品雪糕。崔海燕嘴里叼一支，手里拿了一支雪糕找工人甲。工人甲正眼巴巴地等着犯人施舍呢，接过崔海燕手里的雪糕，连声谢谢，美滋滋地享用起来。崔海燕边吃着雪糕边观察周遍，确信安全后，对工人甲说：“给你一次发财机会，你会把握么？”
“你有钞票了？”被崔海燕吊上瘾饥饿难耐的工人甲就等着崔海燕这句话了。
“我什么时候都不缺钞票，问题是钞票存放位置。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崔海燕账户上不少于一万块。”
“你账户的票子我又拿不到。你说的有个鸟用！”工人甲又流露失望神色。
“我给你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你说是我让你找她的，转达我的要求，她一定照办！”崔海燕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人是谁啊？听你的吗？”工人甲满脸疑云。
“不去试，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崔海燕不屑地道。
“你叫她给你一万块。你先给我买一条中华软包装。还是那个价格，一千块一条。不过，我警告你，你赚你的差价，可别用假香烟来糊弄我。”崔海燕沉下脸说道。
“如果我用假货，你急红了眼告发我，那我就完蛋了。”工人甲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真诚。
“你要是懂规矩就有赚不完的银子。”崔海燕给足了诱惑。
“你给个电话。”工人甲准备记录电话号码。
崔海燕认为给地址没必要，也遗留隐患，于是他报了一个号码。“记下了？拿到钞票，买了烟，你通知我一声。”
“你放心！做事就是做人。你拿到香烟别张扬啊！”工人甲交代崔海燕。
“我担心的是你！”崔海燕鄙夷地回答工人甲。
第二天上午，崔海燕没见到工人甲，估猜他是与筱竹接头去了。因为香烟即将到手，心里有底，所以他坦然接受调度鲍工递来的一支中华香烟。“中华是国烟，口感就是好。希望有一天我也会拿它给您抽。”前两天，他们这些新犯人被拆散，被安排到相应号子。他与鲍工在一个号房，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吃喝自然也不分。
“相信你有这能量！”鲍工说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
崔海燕腾云驾雾之时，忽然念起被调到另一个号房的大脚。大脚没有崔海燕轻松，上机干体力活，每天要完成额定任务。
“能适应吗？”崔海燕在巡视过程中主动关心大脚。
“手忙脚乱的。幸亏现在没有定额。”大脚与崔海燕说话时几乎没停下手里活。
“有机会我会帮你的。”崔海燕对疲惫不堪的大脚说。
“谢谢老哥。”大脚迅速地观察周围一眼，说，“中午，你有时间我们聊一会。”
“好的，中饭后我找你。”大脚神秘兮兮的，崔海燕觉察大脚有话要对他说。
与鲍工等人一起在调度室吃了中饭，散发一圈香烟后，崔海燕叼着香烟出门找大脚。
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看到大脚的影子，崔海燕一挥手，大脚听话地挤过来，跟着崔海燕到了一个僻静之处席地而坐。
“干得累不累？”崔海燕知道这话问了也白问，“香烟够抽吗？今晚回去我找大头给你开一条香烟先抽着，你也别嫌弃档次低。”
“凑合着，有就抽，没就顶着。”大脚枯涩地回答，“老哥，你也别老是给我东西，你也供不起我啊！”
“我们是兄弟，是不是？只要我崔海燕在这里一天，就有你大脚一天。”崔海燕用真诚的眼光注视大脚。
“老哥为人仗义，遇见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今世不能回报，下辈子我给你做牛马！”大脚虔诚地表达。
“别这么说啊！”相信犯人报恩的诺言，那是在纸上给自己画一个饼。崔海燕心里暗笑，又递给大脚一支香烟，“你有话对我说？”
“我们号子里的老鼠和狗熊经常嘀咕，说你崔海燕到处转悠，动机不良。我怕这话传到警官耳朵里对你不利。”大脚警惕地四处张望。
“老鼠？我操！我们有过矛盾，后来和好了，他也接受我不少好处，怎么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大脚的汇报确实超出崔海燕的意料。
“人外有人。老哥你聪明绝顶，比你有心计的人还是很多的。”大脚的眼睛真诚中夹杂着狡黠。
“犯人堆里，人心叵测，处处是陷阱。你我都得提防点。”崔海燕对大脚的善意提醒有所触动。他对施恩于大脚有收获而倍感欣慰，期望大脚继续做他的眼线，但他没说出口；其实也不用说，他相信大脚是一个投桃报李的人。尽管大脚也是一个狡诈的人。
与大脚聊天完毕，崔海燕四处溜达，恰巧与老鼠、狗熊撞见，客气地招呼，散着香烟，聊荤段子，就是不提偷汽车的话题。
下午二点多钟，工人甲姗姗出现在车间，给崔海燕一个微笑。
这是计划成功信号。崔海燕压抑喜悦，装作无意地与工人甲相遇。
“我和一个女人接了头，拿到一万块，我立刻买了一条香烟。”工人甲说，“崔总，什么时候把香烟带给你？”
“明天你带两包给我，其他的暂且放你那儿。”崔海燕平淡地回答。
“好的。什么时候要，要多少，你提前说声。”工人甲眨巴着眼睛问崔海燕，“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啊？太太？”
“你问那么多干吗？”崔海燕立刻拉长脸，蔑视工人甲，“那么多钞票塞不住你嘴？”
“想不到，你真是老板呢。她一口一声‘崔总’的。”工人甲似乎没在意崔海燕的轻蔑，津津乐道。
“相信我，就是相信你有财运。”崔海燕不想和工人甲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晚上回到监房，集合洗澡时，崔海燕对召集人大头说：“给大脚开一条三块钱一包的香烟，还是记我账上。”
留在号子里的大头说白天看不到崔总想死我了。
崔海燕打趣地回答：“头，你太夸张了吧。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我们哥俩很投缘。一个时辰不见，我就想你。”大头说道。
“谢谢头的关爱。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们是兄弟，你的生活开支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记在我头上。”崔海燕知道大头想他人是假，想他口袋里的钞票是真，但他不在乎，只要大头能为他所用。
“谢谢崔总。”大头卖起乖，“我对指导员说，下次分新犯人让你带。”
“为什么？”崔海燕吓一跳。他最不想留的地方就是监房了。
“因为你动作规范，又是警察出身，你不带犯人操练，谁有资格？”大头认真地说道。
“听谁说的？指导员？”崔海燕惊出冷汗。他刻意隐瞒身世的目的有很多，其中一条，因为担心遭到犯人嫉恨。十个犯人，有九个仇视公安警察。一旦有公安警察犯案落网，一般是被单独关押，免得被其他犯人欺凌。他当初没有那么幸运，仍被当作普通犯人集体关押，所以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指导员没说。消息是从车间传来的。”大头似乎没有憎恨情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