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是车间某位民警说话不注意场合和对象，让犯人知道他崔海燕身世了。崔海燕很不痛快。他反问大头：“你相信我是干过警察的吗？”
“谁知道呢，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我相信你是老板。”大头可爱地回答。
“别再在指导员面前提我了。我不想带新犯人操练！”崔海燕插进洗澡队伍中。
洗澡回来，崔海燕向大头发泄不满情绪：“听说老鼠和狗熊这两个家伙在我后面嘀嘀咕咕的，我对他们不薄啊，怎么回事？”
“没听说老鼠他们议论你崔总啊，听谁说的？”大头听得没头没脑的。
“保密！反正我接到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如果我有什么麻烦，其他人也讨不到便宜吧，至少，头，你失去一个好朋友，是不是？”
“他奶奶的，老鼠就是改不了狗吃屎的本性，喜欢捣捣戳戳的，一直这样。我去找他谈谈！”
“劝他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少干为妙。”崔海燕拍拍大头肩膀，“谢了，头，明天我送你一包好香烟。”
吃了晚餐，回到号房，崔海燕对调度鲍工念叨起老鼠乱嚼舌头的事。鲍工根本没兴趣听崔海燕提犯人之间的纠纷，说：“生产够我烦的了，回来还要遵守制度，再听不清净的话茬更累。只要你崔海燕心里没鬼，怕他老鼠说什么？”
站着说话不怕腰疼。谁也不愿意耳朵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老鼠在你鲍工面前说坏话，你还不是暴跳如雷整治我一次？滑头！崔海燕敷衍鲍工：“是啊，我崔海燕做得正站得直，不怕老鼠坏我名声。”
看完新闻联播，指导员就找崔海燕谈话。
大致了解近期改造状况后，指导员说经过考察，打算调你崔海燕进监房参与维监。崔海燕脑袋可大了：调维监组是许多想改造的犯人梦寐以求的岗位，但他崔海燕只求表面的积极，不需要真正的进步。心里不乐意，但言语上还得表示积极呀。于是，崔海燕就自己的改造谈了心得体会，希望指导员继续给他在车间劳动锤炼机会。指导员说这是初步设想，还没研究决定，希望崔海燕有个心理准备。崔海燕竭力表示牢记教诲积极改造。
回到号房，崔海燕忧心忡忡地对鲍工说：“指导员想调我到维监组。”
“那好啊，说明你崔海燕进步神速。我祝贺你！”说完，鲍工又埋头读书。
“跟着鲍工您，我能学到很多知识，进步更快。”崔海燕肉麻地说道。
“呵呵，崔海燕，你是在给我灌迷魂汤哦！玩虚的，我不喜欢！”鲍工又低下头看书。
“如果我崔海燕对您说假话，我不得好死！”崔海燕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下这么狠毒的咒啊！我信你！”鲍工被磨得没辙，不情愿地放下书，“车间有车间的便利，监房有监房的优势。到哪里，都沾便宜。其实，岗位不是一成不变的，今天到监房，后天又回到车间还说不准呢。那些警官拍拍脑袋一个决定就下来了。”
崔海燕想想是这个理，暂且放下忧虑。
第二天，背地里从工人甲手里接过两包软中华香烟，返身立刻扔给鲍工一包。鲍工吃惊地问：“哪来的？”崔海燕含笑未答。鲍工赶紧藏香烟，崔海燕得意地跨出门，正与教导员遇上。于是，他拉着教导员要汇报思想。
“什么事？”坐进有空调的办公室，教导员问崔海燕。
办公桌一台老式电脑、一部内部电话，一台饮水机，墙壁上挂着两根橡皮棍和两顶警帽，陈设相当简陋。崔海燕准备就地蹲下，被教导员制止，他拖过一张专门为犯人准备的小凳子，坐下。于是，他对有人泄露他身份流露了不满。
“如果，你确定没有对任何犯人提你身世，那么有可能是我们的民警说话没注意，被某个犯人听到，传扬出来。不过，你放心，如果有犯人因为你做过警察而刁难你，我给你做主！”教导员拎上对讲机，站起身要走，“不要有负担，踏实改造，相信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上次，我建议你们指导员让你进维监组呢。”
原来是教导员的关心才有指导员调他进维监组的念头。崔海燕觉得教导员对自己有好感，应该大胆地表明不去监房的态度。他顺势说自己锻炼不够，进维监组不是时候。
表白的时候，崔海燕的谦虚得表现直叫教导员感动：多好的犯人啊！这样的犯人不用用谁？用关系户？不上路子的犯人仗着有关系忘乎所以尽给人捅漏子。用了崔海燕准叫人放心！
当然，崔海燕不是教导员肚子里的蛔虫，只是从教导员表情变化的瞬间解读出来的，至于教导员真正想的什么，崔海燕不敢百分百地肯定。
“你的积极改造态度值得肯定。但是，进不进维监组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教导员套话一说完，致以礼貌的一笑，说还有事，走了。
教导员这么一说，崔海燕反而踏实了：哦！不是因为有什么怀疑才有调他进监房，这点可以确定了，教导员关心不一定强行调他，还得会征求他崔海燕意见的。犯人改造靠警官，警官的政绩依赖囚犯。犯人愿意上的岗位，自然是双赢。想到这些，崔海燕心情舒畅地满车间转悠。转到门口，他塞给禽兽一支香烟。
禽兽以为是十元一包的香烟呢。“谢谢崔总！”
崔海燕以施舍的目光面带笑意地说：“兄弟啊，你看仔细了！”
禽兽伸长了脖子低头端详，眼睛不禁发直。他多数抽的是别人施舍的两元一包的香烟，甚至是烟屁股，上档次的香烟，也只有以权谋捞得一两根，像如此特高级的香烟根本论不到他。崔海燕说你别发呆啊，抽吧，以后我只要有，不会忘记你的。禽兽眼睛笑成一条缝。“我说过，我们的崔总就是一个大善人！”等崔海燕转一圈回来说上厕所时，禽兽想也没想便让崔海燕一人通过。
置身厂房外空旷之地，站在厕所侧面，了望车间方向，崔海燕佯装在草地上找着什么，眼睛的余光却在注视着车间，向前挪了几步，直至能了望围墙与二层楼，他方才停止前行。
围墙外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和零星而过的汽车声，置身围墙五米处的崔海燕不知道围墙外究竟是马路还是民居。围墙上每隔五十米左右一个探头，而探头就安装在电网瓷瓶下方二十公分处。二层楼确实比电网还高，这与他当初朦胧了望到的是一个结果。不过，他弄清楚了两者的实际落差在四十公分以上。他想，如果围墙外有大树或者民居，用飞钩搭成一根可以攀缘的钢索不成问题，但是，平安越过一万伏电网却是疯狂之举。万一被电弧击中，逃跑不成被烤成一只香猪。用飞钩攀越电网前覆盖一快绝缘橡胶，应该说是万全之策。
目前，可以考虑的越狱途径有两条：越围墙和钻窨井。飞天入地。
“哈哈，我说崔海燕你的动机不纯没错吧！”
声音虽不大，却像是一道闪电从后脑袭来，炸开了崔海燕全身的汗毛孔。霎时，崔海燕汗流浃背，本能地转身。“谁？”
不知什么时候，老鼠像幽灵站在厕所旁，阴险地冲着崔海燕龇牙咧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