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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处于集体生活中的酒店员工们业余时间能开展的娱乐项目不多,捕风捉影算一个。两人皆是众人注目的中心, 他们的身边到处都是千里眼和顺风耳, 哪怕不被认为是特殊关系,仅仅是过从甚密, 对他们的风评是喜是忧也尚未可知。

总而言之, 西餐厅实在不是一个适宜讨论这件事的地方。

盛骁不缺心眼, 也不是为爱痴狂不顾一切的小青年,沈俊彬没办法傻了吧唧地被他一点就着。

或者说, 他已经傻过了, 如今被锻炼出了强大的心脏, 看到眼前的糖衣炮弹, 在伸手之前就要先想一想,盛骁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他半信半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不算交握,顶多是跟盛骁击了一下掌。

盛骁立即灿然笑了:“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你一定要冷静。”

沈俊彬微微垂眼, 庆幸自己刚才没表现得太过忘乎所以。

他将纸条折了一折放进口袋:“说吧, 什么事?”

盛骁未语又先笑, 露出洁白齐整地八颗牙, 亲昵而不失分寸地凑近他恰到好处的一小步:“其实,我可以不说的,你也不一定能知道, 但是我不能瞒着你啊,对不对?咱哥俩儿得交交心。”

他们俩之间的情分很多,能同船渡, 也能共枕眠,却唯独没有“哥俩好”这一项。

一个人说话绕的圈子越大,说明中间的坑就越大。

沈俊彬平静地颔首:“我很荣幸,你请说吧。”

盛骁手指指了指楼上,大约是宴会厅的方向:“上次能源局会议,菜汤滴裤子上那个人,您记得吗?”

沈俊彬:“……嗯?”

他手头的事情太多,脑子里装的数据量庞大。他当然记得盛骁曾为了帮他兜一桩投诉而千里走单骑,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因为怎么样的一个人了,只知道不是善茬。

偏偏盛骁在他面前,他脑子又不爱转弯,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盛骁态度极好地说:“那是我爸。”

一听盛骁跟他谈论“我爸”,沈俊彬精神紧绷地僵在了原地,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还有什么下文。

信息量太少,他思索了好半天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迟钝地反应过来:“你爸?”

盛骁含情脉脉地冲他眨眼:“巧了么这不是?那可不就是我爸么。”

沈俊彬:“……”

想到盛骁当初一力承担时的大义凛然,想到他眼看着自己提心吊胆地开车送站,想到这家伙回来后心安理得地收下那一信封钱,想到自己因为这件事一度原则尽失,沈俊彬一愠:“盛骁!”

“冷静,冷静。上着班呢,一定要冷静。”盛骁早在他沉思时就已不动声色撤退了一小步,“他年龄大了嘛,难免脾气怪了点儿,您多多理解。要不我把钱还你?”

沈俊彬既气他不早坦白,又终于能对他当日的折腰之举释怀。

后者绝对性地盖过前者,但他不确定自己应该先表露出来哪一层情感。一念之间,他只想出手对着盛骁那张脸狠狠地捏一把,捏得他吱哇乱叫,叫他不敢再作怪:“不要,我赏你了!”

盛骁站在摄像头下方有恃无恐地嘻嘻笑,轻声轻气地冲他道:“哎,沈总,别动气。你明天来找我吧,我跟你好好解释,再说咱俩还要商量找地方的事儿呢,是不是?”

沈俊彬看似挑三拣四,眼中绝不揉沙,但这么天方夜谭的事端到他面前,他一垂眼,好像也就过去了。

拎不清的前尘往事和他爹的没事找事在他们二人之间终于能翻过页,盛骁有一种洗脱罪名,重出高墙之感。他感谢领导宽宏大量的理解,感谢组织给予了极大的包容。

只是,夜里一回想,万事如意之余,沈俊彬咬碎了牙往下咽的神情又教他良心扑腾得嗵嗵作响,不由得失了分寸地掐了一下手心。

那个人的隐忍似乎是一件昂贵的消耗品,将它浪费在这些事上如同明月照沟渠。盛骁心还未来得及疼,肉就先扎扎实实地疼了一把。

看着墨蓝色的天空,他居然有些后怕,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敢让沈俊彬陷入那种悲愤的失落之中,还要强行展露出若无其事的坚强。

可……沈俊彬他,好像也有点哪里不太对吧?譬如,开车走在路上,他怎么毫无征兆地开口就说“跟我过一辈子”?

那句话出乎了盛骁的意料,他浑身过电似的一麻,没能及时接上漂亮的回答。事后他再想起这事,还是觉得沈俊彬说的那句话实在很“土”,连词汇匮乏的小学生之间交往都不提这种问题了。

不是他不答应,是现在会斥巨资办理天价“终身会员卡”或购买二十年以上理财产品的人也很少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说出去肯定被人笑掉大牙。

在这个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的世界里,对他来说,“过一辈子”这词,着实有些抽象。

一辈子有多长暂且不提,光看他们的工作性质,也许沈俊彬把明泉的餐饮带起来之后就会被调往下一个分店。到时他们怎么办?无线做丨爱?还是沈俊彬能把他打包一并带走?

乍一看这小青年,会觉他是一位花哨不实的弄潮儿,东一条领带西一副袖扣,价格昂贵的行头多得数不胜数,必定是有丰厚祖荫或不正当财产来源才这么孔雀开屏。可有一些人的奢侈是沁进骨子里的肥腻,有一些人的精美则是身在其位故而摆出姿态给别人看的包装,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沈俊彬对自己的要求比对谁都严苛。

华丽的衣着不过是他的工具,就像骑士身着铠甲,让人敬畏不敢冒犯,但他们心中自有坚守的分寸,绝不以此逞凶横行。说白了,沈俊彬某些时候是会获得业主方的绿色通道,让他能便宜行事,但他却没为自己开辟过什么特权,不像是哪位大高层的直系亲属下基层体验生活。

他能一句话就决定自己的去留?又或是带上非本部门的什么人一同调动吗?

盛骁至今还没参加百翔系统的考核,按照规则,在明泉他有业主的钦点,是总监级职位,到了其他地方可能就得从一般的经理、主管干起。他自问有点重,沈俊彬不割肉的话,估计带不动。

而沈俊彬若是肯吃亏换来带上他,他们的关系就要引人遐想了。

怎么一辈子啊。

难道,他要像民国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富家小姐全家十几口人逃难到上海,倾慕小姐的穷小子也跟了过去,白天在码头扛沙袋,晚上悄悄私会?

等他在陌生的城市扛沙袋扛到转正,沈小姐恐怕又要迁徙……不行不行,这个比方可不敢让沈总知道。

盛骁下了夜值的当天晚上,天空下起了绵绵细细的雨,不大也不吵。

沈俊彬深夜造访,肩膀和发梢沾了细小的水滴,单手拎着一包24小时便利店购买的食材,按响了门铃。

盛骁怕他因为昨天的口供而发难——他倒不是怕沈俊彬挠的那两下,他是不舍得再让他生气了,打算提起此事就先主动忏悔,请求从宽发落。

不料沈俊彬提也没提,目光不带情丨欲,反而有些柔软地扫过他一眼,说:“今天冷,进去多穿点。”

盛骁随便套了件衣服,见沈俊彬站在空间不大的厨房中央,正无声地将衬衣袖子卷起,露出小臂,同时冷静地审视着厨房的设施,面容严峻。这副表情常见于电视机里的运动员,他们虽已准备充分,但在临场时还是身负着莫大的压力,毕竟十年磨一剑,今日试霜刃,非要技惊四座才能告慰生平。

看起来,沈总监是打算要大展身手了。

盛骁偎过去:“我吃过饭了。”

沈俊彬垂下了手,郁闷地望他一眼:“你不是才睡醒?”

“那我下午饿了嘛,饿了不得吃东西?”盛骁一脸无辜,“我叫了外卖,吃完又睡了,现在才醒。”

沈俊彬依旧面沉,不悦道:“我说了我今晚要过来。”

难得他今日心血来潮,念在盛骁平时恳求还算走心的份儿上想做顿饭。早知道盛骁吃过了他就不会拐弯去一趟便利店,算起来还能早过来半个钟头。

谁会半夜三更跑去买菜啊?他买的时候就怀疑这举动有点蠢,没想到买回来还无用武之地,顿觉自己变成了蠢的二次方,悻悻地把精心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可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亲自做饭?你要是早说,我从昨天就开始绝食了。”盛骁从背后抱住他,“但是你可以喂我点别的。我多久没吃你了?”

“……”一被他抱住,沈俊彬的眼睛蓦然睁大,抱怨变成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击掌自赞。太难的问题他已回答不上来,只有这个掰手指头能算清的活儿还勉强可以。

他粗略一数:“一星期吧。”

“你不要骗我。”盛骁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笑,认真地跟他计较,“不止一星期吧,我怎么感觉有几个月没抱过你了?想得慌。”

沈俊彬流于形式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痒死了。你气儿都吹到我耳朵里……”

话没说完,盛骁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

厨房安静,唇舌蠕动的细小水声尽收沈俊彬耳中,这简直是拿火热的烙铁对他的人性进行残酷的拷问。他进门时还嫌地暖太热,此刻心底的反应釜骤然爆炸,全世界就属他最烫,焦灼由内而外,苦不堪言。他迫切地想和盛骁毫无阻隔地肌肤相贴,交颈缠绵,至死方休。

他微微转头,盛骁心领神会地松了口。

一股冰凉的空气抚过湿润的耳垂,沈俊彬的心脏打了个巨大的寒颤,让他的三魂七魄跟着一起抖,随即他以牙还牙,张口咬住了盛骁的唇。

两人深知彼此的节奏,互不相让,争得无聊又来劲儿。盛骁闭上眼,能呼吸到的新鲜空气不多,吻得自己也天旋地转,不分东南西北。不知何时,他们之间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活物。

那东西不言不语,一点点胀大,态度强硬地把他俩生生隔开。

盛骁揽住沈俊彬的腰,朝自己贴得更紧,任那东西硌在哪儿,气焰进一步嚣张。

沈俊彬受不了了,要往屋里走:“来吧。”

盛骁的脚从外侧一绊,把他拦腰抱了回来。

沈俊彬问:“干嘛?”

“就在这儿。”盛骁咬着他的肩膀解开了他的腰带,拉链一开,裤子就坠到了地面。

地暖虽热,可墙和操作台都是陶瓷贴片的。沈俊彬光裸的大腿一贴上去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凉。”

盛骁的大手用力地揉搓着他的臀肉,带着对生命和自然的敬畏,克制地低声喘息:“就一次。”

这三个字轻而易举卸下了沈俊彬的判断力,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民主权,别无选择地被人抬起了一条腿,蜷曲在狭窄又冰凉的台面。他上身趴了下去,腹部隔着薄薄的衬衣,也几乎贴在大理石上。

凉,但也不是不能忍。他想,就当为盛骁卧冰求鲤一回了。

盛骁掏出润滑剂——任远碰过的那一管他当时收了起来,但过后怎么看怎么碍眼,怎么想怎么膈应。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容亵渎,别人动一根手指头他也觉得被冒犯。他把那一管丢进了垃圾箱,将垃圾袋系上口,连同任远的诅咒,一同丢了。

现在他用的是一支新的,情绪高涨下手劲儿控制得不精细,轻轻一捏,啫喱状的润滑剂就挤出了一大滩。

冰凉的液体滴在沈俊彬身上,引得他轻哼了一声,哼得短促,尾音却拖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线,勾得人想咬他的嘴,把那一哼再吸出来。

“给点儿反应,别憋着。”盛骁轻柔地问,“你还想攒着给谁听?”

沈俊彬霎时松了牙关。

液体的滑腻感和他的神经中枢已培养出了反射,他很快适应了身后的那一点儿刺激,腰往下塌,腹部和台面贴得更紧,不觉得凉了。

盛骁说话总是很温柔的。

他轻轻地说,你放松一点儿,好不好?我都想要你了,你不想要我吗?可一旦引狼入室,盛骁真的进来了,你侬我侬一去不返,随之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他一手撑在沈俊彬的背上,另一只手扣住沈俊彬的腰,时而高歌猛进,时而深耕细作,将身下的人撞击得支离破碎,话不成句。

沈俊彬不记得,也不太敢回忆自己说过些什么。

台面边缘有一道防水槽,稍稍凸起,两人大汗淋漓地宣告结束时,他支地的一条腿被硌得没了知觉。

不用说,明天这一块儿肯定惨不忍睹。

盛骁蹲下看了看,就在他凝视的一会儿功夫里,那处似乎感受到了观测者的存在,红得更厉害了。

盛骁问:“疼吗?”

沈俊彬没承认,也不否认,皱了皱眉。

盛骁掌心覆盖上去轻轻地揉:“都是这台子不好,怎么长这个样?咱再也不在这儿玩了。我抱你进去。”

要打横抱起沈俊彬并不轻松,幸好被抱的人肯配合。

躺在床中央休息了片刻,沈俊彬才缓过劲儿,喃喃道:“对我好一点儿。”

“以后我对你好很多很多点。”盛骁埋头在他肩颈之间,揉着他的伤处,内疚地说,“下次你不舒服,早点说,别看着我造孽。”

沈俊彬嗓子有一点哑,超负荷运作的余温未退,不想喝水,也不太想说话。他抬手随意揉了揉盛骁的头发,私心认为仅是这么揉着盛骁玩玩,也足够抵消疼痛了。

雨夜无星无月,深空漆黑不知几千丈。

他望着窗帘缝隙露出的一小片夜空,突然说:“我有一个疑问。”

盛骁火速捧哏:“您有什么疑问?”

沈俊彬眨眨眼:“我不说。”

盛骁在他脖子里蹭:“你说吧,我给你做主。”

沈俊彬并不理会:“睡觉。”

如果一辈子太长,让盛骁不敢承诺,那么短一点儿呢?

他真的很想要一句准话,顺便也知道自己在盛骁心里几斤几两。

比如,明年的今天,他们还在一起吗?

沈俊彬闭上眼累得想睡,又被心里的小钟敲醒,想起了些事。

他转过身,拉起盛骁闲着的另一条胳膊,垫在自己颈间,把头抵在盛骁胸侧,蹭着那儿细腻的皮肤说:“你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