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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落幕

一直跪到了三更天,太医宣布了皇后的胎没了,各宫妃嫔才各怀心思的起身散去。想必今夜会有不少不眠人。

走在回乾坤宫的长廊上,我问桑桃道:“你是自我入宫便跟着我的,我知你待我忠心。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桑桃慌忙福了身子,道:“奴婢不敢。”

我轻轻扶起她,道:“皇上这几日临幸的都是乾坤宫,偏偏今日去椒房殿,便撞破了皇后与人私通,而此刻马逸楚又不偏不倚出面指认。这一串事情浑然天成,好像经人早早安排好了似的。此事实在过于蹊跷,倒让我摸不着头脑了。旁观者清,你但说无妨。”

桑桃点点头,道:“美人出宫时日短,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一个习惯——便是每年正月初二时皆会支开椒房殿的宫人,独自在寝殿饮酒,直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为止。这习惯原是皇后做太子妃时便有了的,所以宫中人大多都是知道的,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不知为何,今年却出了事。”

我缓缓点头,喃道:“对呵,今日正是正月初二。”

正月初二闭门饮酒,这既是皇后在未央宫中人尽皆知的事,若说是有人算好了要在这天做些手脚陷害皇后也无不可。

又听桑桃害怕道:“方才奴婢无意间听见几个小宫女在偷偷抱怨,说皇后娘娘关门时确是只有一人在房;且大家不放心娘娘,皆是一直在外头守着的。这期间那么多双眼睛都不曾见到可疑的人影,为何皇上驾到时便成了皇后与一面生男子正缠绵悱恻?奴婢听罢,越想越害怕。美人说,那私通皇后娘娘的男子是不是专吸人精血的鬼呵……”

眼下在这宫里,有能力使唤顺美人,又对椒房殿如此熟悉的人,想必只有她了。

我的脑中闪过一丝笃定,一声嗤笑,对桑桃道:“不,那男子并非是鬼。真正的鬼,该是她才对。”

“美人是说?”

看桑桃的脸上满是不解,我收了笑容,话锋一转道:“只可惜皇上气急,将那男子即刻问了斩。若是能留下他好好审问,也不失为让真相水落石出的好方子。”

※※※※※

宏宣六年正月初三,大雪。

大央前丞相贺友棠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其家眷流放塞外,世世代代不得回京。外头老百姓所知晓的不过是既贺友棠勾结胡人之后,皇后又触犯了龙之逆鳞,所以贺氏一族不得不死。

仅此而已。

回过味来,皇上对昨夜那面生男子的身份不免也有了些疑惑,自今早下朝便去了天牢,亲自审问了贺浅川一上午。然而贺浅川却好似疯了一般,口口声声说自己根本不认识那男子,别的也就只剩些哭闹,再没个端庄的样子。皇上见她不思悔改,也不想再与她过多纠葛,终究下了赐死的旨意。行刑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的午时三刻。

听谷公公说,那贺氏听了圣旨,好似平静的很,也不再辩驳。皇上问她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思,贺氏说自己死前唯一的心思便是定要再见惠美人子桑蕙一面。然而皇上却以惠美人身子不好为由拒绝了贺浅川的提议。眼下贺浅川独自一人被关在牢中,无人问津。

贺浅川要见惠容华。看来昨夜的丑事的确与惠美人有关。

我披了件衣裳,起身道:“贺氏一族显赫了那么多年,人人争相巴结。一朝倾覆,贺浅川既丢了椒房殿,也没了前朝贺氏一族的靠山,更不过是将死之人,自是要吃人白眼了。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纵使她曾想取我性命,如今也只剩下两三日光景。谷公公,带我去天牢罢。”

谷公公一怔:“天牢那地方阴气重,美人这是……”

我微微一笑,道:“好歹我也曾与她有几分‘交情’,就当是我去为她送行罢。再者,我还有几个疑惑,想要亲自问问她。”

※※※※※

与狱卒打好交道,我让谷公公在外面等我,继而我随狱卒移步向里走去。一路上都那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偶尔有狱卒在对犯人用刑,那样撕心裂肺的叫喊,听得我直瘆得慌。

终于,左弯右拐之间,我来到了一间最角落的牢狱。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放着几碗发霉的饭食。只见贺浅川披头散发着,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

王福昌公公也在里面,正与贺浅川说着话。我不好贸然打扰,先在外面候着。只听贺浅川低沉而绝望的声音响起:“皇上当真再不愿见我,也不肯让子桑蕙前来见我了么?”

王公公冷漠道:“堂堂大央国皇后。竟与陌生男子私通,陷皇上于不仁不义,便是再宽大为怀的皇上也不能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你还不死心么。若你还想让奴才替你给皇上说说好话,或是想见惠美人,我看便不必白费这些力气了。”

说罢,狱卒开了门,王公公转身出来,正巧看见我,忙“哎呀”一声向我见礼:“奴才参见萱美人。这地方阴暗潮湿,美人怎的过来了?”

我道:“有些话,今日不说,便没机会了。”

王公公点头道:“是。那美人说完了可要快些离开这里。这牢狱阴魂不散的,小心伤了美人,皇上心疼。”

“多谢。”我点点头,示意王公公退下,旋即只身进了那牢狱。一瞬的,扑鼻而来的是酸酸的味道,好似来自地狱。我的心头顿时波涛翻滚,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听见脚步声,贺浅川颤巍巍抬起头,见王公公厌弃的啐了一口,身子一颤,挣扎着一个箭步扑在门上,望着渐渐远去的王公公的背影,先是喃喃念叨着,旋即便是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话,响彻整个大牢,回音袅袅。然而王公公终究再不回头。

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贺浅川,我险些没将她认得出来。

转而,贺浅川缓缓回过身来,从凌乱的发间露出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我,喃道:“秦如烟,我没想见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猛的抓住我的手,死力的好似要将它捏碎,“我承认,我是设计过你,让你险些毁颜,又让你在如意楼受尽折磨。可我眼下已家破人亡,沦为阶下囚;而你,依旧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你竟还不肯满足,要过这天牢来亲眼看我的笑话?抑或是想着如何报复我?来罢,你有什么妖术尽管使出来罢,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

强忍着手上的痛楚,我欠了欠身子,强作微笑道:“当日在如意楼,如烟拜你一顿棍棒赏赐,倒学会了许多在这宫中存活的法则。如烟还没来得及向你说句谢谢。不论从前如何,我今日来,只是为你送行而已。眼下我若真是想要害你,就和害一只蝼蚁没有半分区别。但倘若真动手了,我与你也就没有分别了。所以我不会害你,因为我和你终究不同。”

贺浅川的手一瞬的失去了力道,软软的垂了下去,整个人也瘫倒在地。看她一双眼瞪得老大,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是呵,你和我当然不同。我已是将死之人,没几天好活了。这一切,莫不是我自作自受。诬陷铭良娣;教唆雯美人将皇长子益成推下石山;教唆陵儿在你的胭脂里下药;诬陷吕祯儿取你性命,让你们自相残杀……是我作的孽太多,老天有眼,才会派了子桑蕙来惩罚我……”

我一怔。看来贺浅川对惠美人陷害自己的所作所为了然于胸。

想到此,我不禁脱口道:“昨夜之事当真与惠美人有关?”

贺浅川恨恨道:“除了子桑蕙,我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对我椒房殿如此了如指掌。”

我疑惑道:“就算惠美人是你的人,但她从前不是太医院的医女么,怎么会对椒房殿……”

贺浅川苦笑一声:“医女?呵,你当真以为她真的唤作子桑蕙?她不过就是个偷偷逃跑出来的罪臣之女,被我收留,连这名字都是我赠与她的!那时候,我救了她,让她借住在我贺府。后来她知道我就是将来的太子妃,便苦苦央求我带她入宫,她说她宁愿做我的奴婢,跟在我身边伺候。可按照大央宫规,所有陪嫁入宫的人都必须要在文渊阁档案上登记姓名籍贯。她是罪臣之女,我怎敢如实登记,只好另想了个‘子桑蕙’的名字蒙混过关。当时太医院正缺医女,我顺水推舟将她的姓名挂在太医院门下,背地里便遂了她的意愿,将她隐在了东宫。后来皇上登基,我亦将她带入了椒房殿”

没想到惠美人与贺浅川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我不由问道:“既如此,她又为何要恩将仇报?”

贺浅川的眸间闪过一丝凶光:“你可知那子桑蕙铁定了要随我入宫的缘由么?她是看我位高权重,想借我之手找到与她失散的意中人。子桑蕙曾告诉过我,她幼年时偶遇一男童,互不相识却暗生情愫,赠了信物给她,让她成年之际便带着此物寻他。奈何不久后那男童入了宫,做了侍卫。子桑蕙又成了罪臣之女,被流放边塞。所以,她急需一个如我一般的靠山,助她了却夙愿。可我知道,这后宫三千,莫不是皇帝的女人,更何况她的身份也由不得她放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