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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凤凰泣血

听罢皇后的话,我微微一笑:“是吗?你是贺家的大小姐,门楣鼎盛,又怎会轻易收留一个罪臣之女,自引祸患?你肯收留她,不过是看着她颇有姿色,人又聪慧,往后能在宫中替你搭把手,成为你争宠的棋子。你设计让皇上看上她,册为美人,断了她的念想。你以为这样便能让她死心塌地任你驱驰。可惜,纵使你打好了如意算盘,终究是低估了她。”

贺浅川失神道:“不,你错了。一开始,我当真视她为亲姐妹。可她执意要我成全,陷我于不忠不义,我怎能不断了她那心思。若我狠不下心,她的身份迟早会被发现。宫里人各怀鬼胎,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更何况,她那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早已中意于旁人。”

我道:“如此说来,你其实是识得惠美人所谓的意中人的。”

贺浅川一声嗤笑:“这人也是碰了巧了,正是我椒房殿的侍卫——杜元封。”

话音刚落,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惠美人的意中人是杜侍卫,那他中意的旁人便是潘陵儿了?难怪当年你明知陵儿知道的事情太多,却也会留她一命,不仅仅是因着你的名声,更是想用陵儿断了惠美人的心思……”

贺浅川好似没听见我的话,只自顾自道:“光阴似箭,子桑蕙早已识不得他的面相。只因她那信物我曾见过,发现杜元封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这才使我勘破了事情的原委。我要她断念,她面子上倒也顺从;只是不曾想竟待我怀恨在心。眼瞧我失势,又即将诞下嫡子,她自是一心忙着报复我了。我唯一的过错,便是与她一同发现了椒房殿的寝宫中由先皇后所造以防万一的密道。我曾试探过皇上,皇上对这条密道并不知晓。想来这宫中知晓该密道通向何处的,唯有她了。我何尝不知那夜与我苟且的面生男子是她偷偷从密道安排进入我的寝殿的;我何尝不知皇上是被她施计带到了椒房殿;我何尝不知马逸楚敢跳出来指认我是受了她的指使;我又何尝不知她在我的酒水中动了手脚——那夜我看见的明明是皇上的脸,不知怎的醒过来,便成了你们看见的那样。”

原是如此。

我心头一沉,道:“你为何不将这些告诉给皇上?”

我看得出,皇上对贺浅川并非恩断义绝。若是贺浅川肯出首,这不失为一种使惠美人作茧自缚的良方。她如此聪慧,怎会勘不破这一层。

却见贺浅川低下头去,话锋一转:“你一定疑惑过,我已得到了皇后的位分,母仪天下,却为何要与尔等区区美人相斗?想当年,我与他雨中定情。他只爱我,我也只爱他。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后宫三千,个个让我生恨。”转而一笑,“皇上今早来看我了。他也说昨夜的事疑点重重,要我招出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可我偏偏不肯。呵,皇上终究还是不肯信任我对他的情谊,他还是疑心我会背叛他。我早就寒了心,何苦再去自讨没趣?我也并非没想过自尽,可终于还是搁置了。我想他亲睹我的离去,让他一生一世都忘不掉我贺浅川……”

之后贺浅川还低声说了些什么,我已听不清。凌乱散落的发叫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剩下呜咽在天牢里回荡。看着面前的贺浅川,恍然间我竟觉得她有些不值得,毕竟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她所做这种种的初心不过是小女子心思;到头来,却被自己所培养的人害了。

我叹口气,正想转身离开天牢,却听身后贺浅川喃了一句:“其实子桑蕙对你的怨恨并不亚于对我的,她害你之心已有许久了。从前她隐姓埋名留在我椒房殿的时候,我派人时时看着她,她无法对你动作;后来你重得皇上宠爱,她更加难以动手,所以你如今才平安无事罢了。否则今日沦落在此的,便不是我,而是你了。”

我一怔,微微回首,只见贺浅川凄然一笑,再不言语。

出了天牢,我反复咀嚼着贺浅川的这句话,却悟不出个头绪,只当是她胡言乱语。

※※※※※

三日弹指,贺浅川的行刑之日到了。

虽说这三日皇上一直陪着我,但我看皇上总是心不在焉,而我的心头也总是空落落的。贺浅川确是做了不少恶事,然而一朝便要人头落地,我总是有些惆怅。

皇上将行刑的地点设在了御花园乐寿台,并下了旨要亲自行刑,后宫各嫔妃必得齐聚于此,否则一律严惩不贷。乐寿台深处后宫之中,外臣不可进入。可见皇上此举的目的既是要杀鸡儆猴,告诫后宫众人不可再出一个如贺浅川一般败坏皇家颜面的女子;同时也是为了极力掩藏贺浅川所做的丑事,使之不被外人所知。

我来到乐寿台的时候,各位主子早已争赶着快要到齐,叨叨的相互说着什么,生怕晚了一步。听她们口口声声说着是怕皇上误会,我心中却不免暗笑。只怕她们是怕错过昔日高高在上“皇后娘娘”是如何被皇上亲手赐死的好戏罢。

只见惠美人站在另一边,穿着一身素衣,脸上满是悲戚的神色,梨花带雨。我一声嗤笑。

抬头看去,只见贺浅川穿着白色的囚衣,被捆绑了手脚,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的垂下来。正此时,只听一声尖尖的咳嗽声,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过去,见正是王福昌公公过了来,唱喏道:“皇上驾到。”

众妃嫔忙停了议论,齐齐跪下,垂眉伏首行大礼道:“贱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我听见皇上的脚步声过了来,却没听他下令让我们起来。看皇上直直去了桌边坐下,妃嫔们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黑压压一片跪着。

见皇上注视了贺浅川良久,缓缓开口道:“朕最后问你一次,关于那夜的事,你可有什么要招供、要辩驳的么?”

然而贺浅川却一言不发,只是笑。

皇上看的不免更加气恼,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王公公快步过来,对皇上耳语道:“皇上,时辰到了。”

皇上咂了一声别过头去,沉声道:“朕总要给铭良娣和夭折的长子益成一个交代。”

贺浅川微微一笑:“是呵,我浑身早已沾满鲜血,污浊不堪。能死在皇上面前,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夙愿。贱妾叩谢皇恩浩荡。”

皇上听罢,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贺浅川对此似乎很是满意,抬头环望着四周道:“载宣你看呵,冬天快要结束了,这御花园也将越发姹紫嫣红。普普通通一株山茶花又有什么用处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朵一朵旁的花争奇斗艳,自己越发黯淡无光。倒不如在春还未到的时候便拔了它去……”

话音还未落,一阵寒风吹来,便听贺浅川的呼吸急促起来,脸颊通红,身子也渐渐软了下去,扭动着挣扎。

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的神色,我错愕。一回眸,只觉今日的御花园花花绿绿,似与平日有些不同,我恍然大悟。想来陵儿曾与我说起过,这贺浅川本是万万不能沾染花粉的,否则便会因过敏而呼吸衰竭,因此平日里宫中从不允许宫人在御花园中种植鲜花。今日,行刑台四周却布满了花朵,在还未消融的雪海之中如此夺目。

皇上似乎对这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始料未及,一拍桌子起了身,急切道:“贺浅川,只要你肯招供,朕立马唤太医过来。”

贺浅川的面色已然青紫,微闭着渐渐失神的眼,眼中噙满了泪珠,浑身颤抖,似乎很是难受,却依旧要紧牙关,道:“载宣,你终究疑心我了……”

话音未落,见贺浅川猛的倒吸了一口气,便重重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挣扎。大央宏宣六年,废皇后贺浅川薨了,在新年时节的一片花海之中。

皇上眼也不眨的看完了这一切,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死死撑在桌上,将头深埋。

下面跪得满满的妃子没有一个不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贺浅川毕竟是皇上的原配皇后,纵使她犯了再大的错,一朝亲眼目睹她去了,皇上定还是伤心的。我轻轻闭上眼,唏嘘良久。

正此时,王公公上前,手中捧着一把木伞,献给皇上道:“皇上,这是贺氏早早便嘱托奴才一定要在自己死后亲手交还给皇上的……”

只见那木伞很是陈旧,上面满满是用手无数次抚摸的痕迹。皇上缓缓抬起头,注视了那伞许久。终于忍不住,一滴泪从他的眼中落了下来。

“人生若是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寝殿的榻上,做着针线,不自觉晃了神。

虽说贺浅川死时已是废后,但皇上感念旧情,还是将她以礼送葬。回想起今日在乐寿台皇上似乎对贺浅川仍有恻隐之心,想来他们也曾是被世人羡慕的相爱的眷侣。只可惜……

正想得出神,听外头王公公唱着:“皇上驾到。”只见皇上左摇后晃的进了殿,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好似魂不附体。忙起身,我将皇上扶到榻上坐下,一股子强烈的酒气便袭了过来。

我忙唤谷公公去做醒酒汤药,一边替皇上宽衣。皇上微微一怔,侧目,见是我,眼中立马有了氤氲之色,猛地抱住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