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残阳，细雨连绵。
一身素衣的虞霏，默默的立在窗前。
窗外是一言望不到尽头的黄汤，分不清哪里是曾经的农田，哪里是路。
远处，两个孩子费力的拉着一辆陷入泥中的小车，他们的母亲身体已经躬到快要贴到地面。
车上简单的两个包袱，想来是他们所有的家当。
还有一个跟那推车差不多高的孩子，在齐膝的泥水中来回奔跑搜寻者漂浮在水面上的烂草，塞到车轮的下面。
虞霏似是在自言自语：“今年黄河是水又不小，怕是冬天又会死很多人了！”
在她的身后，烛光下昏暗的角落里一个黑影挪动了一下。
“有那个时间担心别人，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反正无论饿死多少人，都要算到大秦的头上，这黄河越泛滥越好！”
“哼哼……这死的人越多，百姓对朝廷的态度也就越不满，倒时候大秦疲于应对，各国才有复国的机会。”
虞霏转过身来看向黑影，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在脸上表现出来。
在这些个贵族王孙眼里，从来也没有把普通百姓当成人看过。
灾民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到他们酒池肉林，夜夜笙歌，甚至把这当成是一场大戏，肆意欢笑。
他们就连棋子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那垫在车轮下，被碾入到泥土中慢慢腐烂的杂草。
“魏豹，再怎么复国也也轮不到你魏国吧？”虞霏忍不住讥讽。
魏豹愤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哼，难道轮得到你楚国？秦夷楚蛮，没一个正统！”
两人正在针锋相对，一个玄衣老者从后面走了出来，冲两人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呵呵，要论正统你们魏国也不过是三家分晋而立，秦楚好歹也是周室的一方诸侯”，老者说完又叹息道：“如今天下归秦已经四年有余，争论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是！”虞霏和魏豹互相瞪了一眼，分坐到那老者左右两边。
“不知张老把我召回来，所为何事？”虞霏收起戏谑之心，正襟端坐对老者拱手道。
“我听说，你为了一千上币劫了大秦皇子的车驾？”
“是！”
“好像，你即没有收钱，也没有将那大秦皇子杀了？”
“是！”
老者抬手捋须转身面向虞霏。
“虞姑娘，老夫听说悬赏令是从咸阳来的，此事事关重大。我想此事要么不要碰，与我等无关，明哲保身，要么，就该完成悬赏令，不得罪发令之人才是！”
“老夫想不懂你为什么这两者都没有选。”
虞霏没回答老者，反而笑嘻嘻的看向魏豹：“为了那点赏金，你就把张老请出来？”
魏豹心里发虚，脸色铁青别开头去望着外面。
“明哲保身？”虞霏捂着嘴清脆的笑起来：“咯咯……张老不会以为朝堂之上真的就不知道有我们吧？只是现在天下初定，大秦北修长城，南征百越，大修驰道还顾不上我们罢了！”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派着想，在未雨绸缪啊。”
“哼，妇人之见！”魏豹冷哼一声。
老者伸手向魏豹压了压，示意虞霏继续说下去。
“张老消息灵通，应该也了听说两年前，嬴政寻便天下方士以求长生之法，还让琅铘徐福出海找寻仙人求药的事吧？”
魏豹再次开口打断道：“扯那么远干什么？就说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皇子，怎么个绸缪法就完了！”
虞霏就当没听见，食指绕着脸变的一缕青丝继续说道：“所以我推断，就连嬴政也已经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此时的咸阳，虽然面上平静，暗中怕是早已经波涛汹涌。”
老者点头深思片刻，试探着问道。
“所以你是打算保下那个十二皇子，然后……”
“这只是其一！”
“张老，别被她蛊惑，当今天下谁人不知，长公子扶苏刚娶了李斯之女，又跟蒙氏兄弟交好。上次嬴政出巡，更是留下扶苏监国，其他皇子根本没有一争之力！”魏豹忍不住跳起来，挡在虞霏和老者中间。
“我看她就是看上了那十二皇子的皮囊罢了！我早就劝你老，不要让头发长见识短的当堂主，像她这种女子就该早点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我看那个陈昌就不错，满腹经纶，风流倜傥……”
“蠢货！”
“你说什么？”魏豹突然被骂，登时愣在原地。
虞霏下巴微抬，笑眼眯起：“我说……你是个……蠢货！”
“那嬴政共有二十三子，光是及冠的就有一十四个，现在就连你都能看出来扶苏有望，其他人难道就看不出来？”
“什么……什么意思？”魏豹不明所以，被虞霏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者颔首解释道：“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在注意着扶苏的一言一行，嬴政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经得住则百炼成钢，若是经不住怕是就灰飞烟灭了。”
“其二呢？”
“其二，等张老见到十二公子，自然就明白了，我已经让人把他带过来了。”
“可是，可是……”魏豹感觉自己的智商好像受到了碾压，又不想善罢甘休。
“可是帮中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我们现在急需这笔赏金，这个十二皇子传闻就是个书呆子，不成大器啊！”
“鼠目寸光……”虞霏低着头，用魏豹刚好能听见的小声都囔道。
“你……”魏豹恼羞成怒，拔剑就要砍。
“好了！”老者伸手拍在椅子扶手上，发出一声巨响：“此事暂且等那十二公子来到再说。”
“近来黄河再泛，瘟疫定会又起，你们身为堂主不要争执，让兄弟们先多施符水，终究强大自己才是正途，人多才能势众！哎，天地不仁……”
“张老说的是！”魏豹得意挺直了腰板，“虞堂主，老规矩，人我来安排，钱的事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