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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触目柔肠(1)

走出王府大门,前后停着两辆马车,淇璋在秦羽蹊怀中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激动地喊道:“淇璋要坐两辆车回宫啦!”

秦羽蹊回过头看了云草一眼,云草也很疑惑:“奴婢来的时候,还没有两辆车呢……王妃莫急,待奴婢去问问清楚。”

云草方要下台阶,谁知喜田从停滞在后方的马车中倒着身子钻出来,对门匾下的秦羽蹊挥了挥手:“王妃!王妃!恭和公主殿下坐这一辆车回宫去!”

秦羽蹊挑起眉头,抱着淇璋边下台阶便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另一个地方要去?哪里?”

被看透的喜田搔了搔头,远远的脸上笑若春风:“王妃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陛下吩咐,让王妃在马车上稍等他片刻,他一会就过来,至于公主殿下……天色要晚,还是早早送进宫安全。”

“陛下现在过来?可是父王已休息,不便再打扰。”

“这就怪奴才没有说清楚了……但是……但是说的太清楚了奴才一会也不好过,还请王妃稍等片刻,就片刻……”

喜田挤眉弄眼,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秦羽蹊看了他一眼,将淇璋抱到前面的马车里,安置好,一手挑起帘子:“来的路上,本宫见了不想见的人,所以回去的路上,本宫一定要亲自送公主,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喜田,你到时解释给陛下听。”

这世间,能让皇帝等的,只有眼前这位冷心冷面的人了。喜田低头哈腰地应下:“奴才晓得了,请王妃一定速去速回!”

秦羽蹊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放下了厚重的车帘。

淇璋一下午折腾累了,上了马车,就枕在她的腿上熟熟睡去,秦羽蹊低着头,用手指一点点描绘淇璋尚未张开的眉眼,那条长眉,婉转清淡,是她的模样,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角,还有颊边若隐若现的梨涡,都是夙恒的模样,等淇璋长大了,会越来越像夙恒。

“璋儿,即便你已贵为玖昭公主,你却不能忘记,你的父亲名唤夙恒,是卫清宁王。”

秦羽蹊微微勾起唇角,拉紧了小锦被将她盖住,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哄着。

秦羽蹊将淇璋送进宫门,她立在北风呼啸的宫门口,看着云草带着一众宫女,抱着淇璋脚步匆匆地往内廷去,仅仅是这样的别离,她就已尝到心酸的意味。

“王妃……”

听到车夫的声音,她折身向马车走去。

晚霞漫天,一丛一丛的血色,仿佛柔软的棉,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样子,扬在天空上,粘在白云间。

马车重新行起来,她闭着眼,很快就听见市集嘈杂的人语,还有笑语嫣嫣,叫卖声、脚步声……马车的速度慢下来,秦羽蹊睁开眼,撩起帘子吩咐道:“停车吧,本宫想走一走。”

车夫“吁”地勒住缰绳,停下马车。

“王妃要去哪里?奴才跟着。”

“不必了,这里我熟悉,往前一直走就到宁亲王府的后街了,陛下在前面等我。”

“王妃,今夜有夜市,十分吵闹,人来人往的,不安全。”

“那你赶着车跟在我身后吧。”

“是。”

她一席碧色长裙隐在人群中,犹如一弯湖泊点缀在山河之间,晚风阵阵,清凉入骨,她青丝扬起,露出洁白的颈,一缕缕的碎发纠缠在面颊处,痒痒的,她用手拨开,白皙的面容宛如天边渐渐浮现的明月。

秦羽蹊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两侧的商铺林立,大红色的宫灯点缀其间,热闹非凡,而她仿佛走错了地方的纸人,周身带着难以接近的冰冷与落寞。

秦羽蹊走到胭脂铺子前停下,那一股或浓或淡的香意添点着如墨的夜色,空气中仿佛百花争相开放,光彩夺目。胭脂铺子里面许多女子,叽叽喳喳吵闹不停,就像是回到了初入宫的时候,她怯弱地站在一群女子之中,手足无措,却又向往着能与她们一起说说笑笑。

“诶,知道么,今夜在冉蘅楼外的大戏台上,有人花了大价格包了场子,唱昆曲,在长安城,谁不知冉蘅楼的戏台难包,虽然是挥金如土的销金窟,但也要看机遇呢。”

“傍晚的时候还听爹爹提起过,只怕在长安城都传遍了吧?”

“我真是好奇,什么人,既有钱,还有门道,说包场就包场,够洒脱!”

“好奇有什么用,过去看看不就得了,看看他花这么多银子到底想做什么!”

秦羽蹊听着听着便笑了,在繁华的长安,再大的销金窟,也有人愿意挥金博一笑。

她沿街慢慢走着,马车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秦羽蹊一会儿停在络子摊前挑挑拣拣,一会儿又被玉簪铺子吸引过去,没有挑中的玉簪,她又看到拱桥边那个吹糖人的,孩子似的凑过去看。

“咱家的糖人,五文钱一个,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诚不欺客啊!”

吹糖人儿的老人面前摆放着一个长方柜,柜子下面是小炭炉,炭炉之上烤着热乎乎、甜腻腻的麦芽糖稀,老人搓着手看向周围的人:“有没有人想要第一个?”

周围的人纷纷说太贵,不值这个价钱,还不如买几串糖葫芦呢。

“诶诶诶……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黏牙还酸不隆冬的,别看我家糖人贵,但贵的有道理,我祖上……你们不知道吧,我的祖师爷那可是宰相刘伯温!当年我祖师爷创立了吹糖人,别说五文钱了,一锭银子你都买不到!”

可无论他多么巧舌如簧,也不能把糖稀说成金子,周围的看客不是没有买过糖人,是没有买过这么贵,有这么会吹的糖人,大家看笑话似的看着老人,老人“切”了一声,熟练地用小铲子取一点热糖稀再手上捏搓,然后用嘴巴衔一段,吹出泡泡,迅速地放到木模子里,用力地吹一口气,不过片刻,打开木模,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鹿就出现了,繁华的长安城中,再没有别家能比老人做的更精细了,围在一边的孩子们都吵着闹着要买,可大家还未从惊喜中缓过神来,秦羽蹊也十分喜爱,可她摸遍全身没有一文钱……

“我要我要……”

“老爷子卖给我吧!我家有孩子呢!”

“诶诶诶,有没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我先说的!”

“价高者得,我出六文钱!”

正在大家挤作一团的时候,秦羽蹊的肩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随后,一锭雪白的银子从一堆文钱中脱颖而出,放到老人的长柜上,银子的主人沉沉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买了。”

人群“哗”地炸开,纷纷寻找银子的主人,秦羽蹊也惊诧地回过头,却看见她身后的高大的男子,带着可怖的陌生面具,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秦羽蹊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他的胸口上。

“昭衍……你怎么找到我的?”

昭衍薄唇一弯,一手拿过糖人,一手将她拉出人群,走到清净的桥下,他先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再说道:“只有你会穿着跟夜市不合的一身正装,走来走去。”

秦羽蹊不置可否,她看着昭衍趁乱带出来的小糖鹿,哭笑不得。

“花了一锭银子就为了买一只糖人?”

昭衍单手拿下可怖的面具,耸了耸眉头,将小鹿塞到秦羽蹊手中,带着对她幼稚的无限嫌弃说道:“你要有钱早买了,不是吗?”

连她找钱的样子都被昭衍尽收眼底!

秦羽蹊无奈地低下头,左右翻看着手中的小鹿,感觉它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美了。

“就在找钱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做个穷人真的很不好。”

“知道就好。”

昭衍拉起她的手:“我们走。”

“去……去哪里?”

她的声音像是被风刮走了,没有在昭衍的耳朵里留下一丝痕迹。她的手腕被昭衍捏的生疼,却敢怒不敢言,小心地跟随着他向前走。昭衍那一身深紫的常服,在月光与灯火的掩映下,有一种出尘的华贵,他的袖口绣着两条翻飞的龙,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却独添一分神秘。

带着面具的昭衍她一时认不出,只觉得熟悉又陌生,想亲近却难以靠近,就像是从前的他们,一个人走近,一个人忙着逃离,永远没有交集。

昭衍的墨发用玉冠束起,张扬在风中,扑在她脸上,他的发丝带着沉水香气,痒痒的,秦羽蹊拨来拨去,不一会便笑出了声。

昭衍猛地停住,秦羽蹊也连忙跟着停下:“怎么了?”

昭衍迷茫地望着眼前愈发热闹的夜市,攥紧了秦羽蹊的手。

“昭衍?”

“嗯。”他倾过身子,蹙着眉头,那双深邃的,好看的眸子略带着尴尬。

“昭衍,我们要去哪里?”秦羽蹊忍不住问道。

“我……可能走错方向了。”

走错方向?!

秦羽蹊嘴角抽了抽,她强力压下心中的嫌弃,左右看了看,问道:“哪里。”

“冉蘅楼。”

“冉蘅楼?那不是被包场了吗?不是去不了了吗?”

面对秦羽蹊连珠炮一样的疑问,昭衍脑袋都要大了:“是不是喜田都告诉你了?”

“当然不是,我在夜市里听别人说的,不过……昭衍,难不成……在冉蘅楼包场的那位贵人,是你?”

昭衍挺了挺胸膛,得意道:“是我,也只能是我。”

她震惊道:“你可是皇帝!皇帝在夜市里挥金如土,你是想被谏官的吐沫星子淹死吗?”

昭衍丝毫不在乎这些,此时,他更想知道冉蘅楼在何处。

秦羽蹊厚着脸皮问道:“是为了我吗?”

“不然呢?”昭衍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副“朕想取乐子,难道不是宫里的更好?”。

秦羽蹊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震惊,她默默不语,只用力地回握住了昭衍的手。

昭衍从她脸上读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底气十足地讨伐她:“我见过这么多人,只有你最喜欢老百姓的那一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