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生回来的时候，鹿离已经走了。
晚上十一点多，他从外面拎了件雨衣回来，身上满是水汽，风尘仆仆的样子。
但微凛的眉眼依旧冷峻。
乌黑利落的短发硬戳戳的，被水一洗，更显得根根分明。立体俊朗的五官在黑夜里也依旧轮廓清晰，远远走过来，即使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眉宇间挺拔落拓的气质依然出众。
连看惯了的小静也要忍不住再次感叹，“果然有些优势就是天生的。”
她正说着，嘴里就被陈年顺手塞了瓣橘子进来。
“吃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
小静无言片刻，费劲儿的把那瓣橘子嚼了下去，
刚吃完，又要说话，又被陈年堵住。
几次三番下来，她急了，拨开他的手气呼呼的翻白眼。
“你干嘛呀，我话都没说完呢，你能不能别老堵我的嘴。”
“再说我说的是顾队，又不是其他男人，你这人怎么……”
“哎，不对。”
“你是吃醋了？”
“没有。”
“明明就有。”
小静坏笑着探过去逗他，陈年佯板着脸，被她挂在身上跳来跳去。
两人正闹着，就看到不远处的顾未生忽然放下雨衣，抬眸朝这边看看一眼后，扔下手里的东西挽起袖子走了过来。
小静和陈年对视一眼，手里的动作双双一顿，下意识退回站好，以为有什么紧急任务要出去。
可没想到他过来竟然是问鹿离的。
“鹿记者啊……”
“那个……”
小静脑子一懵，犹豫的看了眼旁边也尴尬挠头的陈年，闭了闭眼，一咬牙，才说，“鹿记者她走了。”
“走了？”
顾未生黑眸一顿，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小静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走了。”
“不是出去买东西或者请假休息，就是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小静掐着陈年的掌心，鼓起勇气一鼓作气的把刚才发生过的事情简单跟顾未生描述了一下，说完，有些忐忑的斜眼瞄着他的反应。
毕竟顾未生黑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气场还是很强大的。
以前在给医疗队新入职队员做体能培训的时候，他就经常板着一张脸，从来没有过多表情，训练项目也格外辣手摧花。
有段时间小静梦里都是他。
一做梦就梦到自己被顾未生踹进水里直接溺死在了里面，导致她后来正式入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看到顾未生心里都毛毛的。
现在也是，
虽说顾未生好像也不喜欢鹿离。
但小静总觉得他们两之间有点什么。
她担心陆放这么先斩后奏会不会导致他们几个被顾未生丢到海里去喂鱼。
毕竟一般神色淡定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那可是相当恐怖的。
可就在她忐忑不安掐着陈年的掌心当自己掌心一样虐待的时候，竟然听到顾未生顿了一下之后，忽然没什么波澜的开了口。
他说，“行，我知道了。”
行，我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
这样太淡定了吧！！
小静呆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呢，顾未生已经拎着楼下拿到的毛巾外套上了楼。
楼梯里没开灯，所以也没人能看到他此时的情绪和表情。
小静和陈年等人并不知道，顾未生之所以这么淡定，正是因为不久前，他就已经主动联系陈之重，打算让鹿离调回去换别的项目。
接到电话是在傍晚，陈之重正要出门去跟人相亲，看到手机屏上突然闪烁的名字他还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随手点开就接了起来。
可没想到接起之后，顾未生就开门见山的问他，“鹿离参赛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当然是有，只是陈之重想这个方法一举两得，说不定鹿离可以一边解决参赛的问题，一边解决了个人终身大事
可没想到他这美滋滋的想法还没成功，就被当事人率先泼了冷水。
顾未生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跟陈之重说了一下。
他说的简洁，三言两语概括，像在海边，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凛冽的海风顺着清冷的嗓音呼啸而过。
他说完，陈之重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一边走，一边下意识退出电梯，转身回到办公室，关门，坐回办公桌前，这才说，“你等等，你先让我捋捋。”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鹿离也没告诉过我，所以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但从你说的情况来看，就鹿离这几天在医疗队惹了大，麻烦，你也保不住了，所以只能让她闪人，是这意思吗？”
“恩，可以这么说。”
顾未生掐着烟往地上碾了碾，人坐在沙滩上，长腿随意交叠，俊朗的眉眼依旧漆黑沉静。
说出的话也几乎没什么波澜。
就是很平静，在平铺直叙。
他还以为陈之重会直接问他，那鹿离有没有什么危险，可没想到他那边想了一会儿，竟然冒出来一句。
“那你有没有问题，你和医疗队。”
“我没事儿。”
就是背了点小处分。
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顾未生也没打算说。
后来他提起，陈之重还翻着白眼吐槽过他。
“好歹咱两也是十几年的兄弟了，你这想法未免太狭隘了，什么叫我一向只护着鹿离啊，我那是看小鹿离年纪小，怕你欺负她好吗。”
“毕竟是兄弟，我怎么可能偏心偏那么明显。”
顾未生当时笑笑没说话，但心里其实也有触动。
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收到过很多陈之重陈珊还有以前认识那帮朋友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无一不是诧异或者谴责的。
问他在哪儿，知不知道鹿离很伤心，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他，让他别那么冷漠，做个人行吗。
顾未生从来没回。
但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那些短信看过之后，怎么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他还以为自己现在在那帮朋友心里都是这种冷漠自私又无情的形象呢。
所以也没想过陈之重知道这件事儿的第一反应是问他这边有没有事儿。
他说没有。
陈之重那边明显松了口气。
可松完那口气之后，他却想到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