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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错(4)

如果十六岁那年的事是噩梦,那也不过是一个序曲吧。那一年我十七岁,还有一年就可以结束训练,前往完成任务了。而二姐,已经是二十一岁了。我对我将来要做的事情已经有了差不多的了解了。我将会成为一个刺客,是段家的一把利剑。虽然我用的是刀。

某日,四叔对我说有空,我从他那里拿了几张图纸准备跑回院子,却被他叫了回来。

“三丫头,去拿一盒银针给你二姐。她应该很需要这个。”他取出一盒针塞到我手上,然后就去做别的事情了。今年的训练很少,规矩也不太严格了,我也是乐于得闲。

半年没看到二姐了,一直也不敢去找她,总是觉得反正也会见到她的,不如好好练武,她见到我得进步也会开心的。如今倒是有个正当的理由,这样想着,我一路小跑到她住的地方。

敲开她的院门,首先进入我眼帘的却不是二姐,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元气姑娘。她着一身贵气的衣裳,及腰的漆黑长发被打理的柔顺发亮,发冠上是精巧而不冗杂的装饰。面色红润,皮肤雪白,柳叶眉眉目传情,桃花眼眼波流转,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放在她身上。惹眼的是,她额间装饰着一朵淡淡的桃花,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灵动而不失高贵。

“这位是?”她看到我的到来略惊讶了一下,随即弯起好看的眉眼说道,“我猜猜!这位就是三小姐段玲吧?”她清亮的声音犹如风铃一般泠泠入耳,让人听不够。

没等我回答,就看到二姐一身便装从屋内走出来,她没怎么变,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多了几分我没见过的英气吧。“啊,阿玲,你怎么来啦?”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旋即向我介绍道——

“这位是心维郡主——”

心维郡主?我当场愣住了。不是说段家和九王爷没有来往了吗?

“哎,不是说平时叫我樽月就好啦。”郡主笑了笑,又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小铃铛,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郡主好…我叫段玲。四叔让我把这个盒子给二姐——”二姐接过我手上的盒子颠了颠,对我点头说:“替我谢谢四叔,劳烦他费心了。”

“段何姐,你这就要走了吗?”心维郡主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记住啦。”

“二姐你又要走?”我的疑问脱口而出,也不管什么礼貌了。二姐点点头,从郡主手中接过一把紫金剑背在身后,犹豫了一下,对我解释道:“我得了任务,即刻就要启程了。阿玲,要听话啊。”又对郡主说道:“月儿,我教你的剑法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行体会即可。啊,大哥在老地方等你,他会和你说些其他的事情,快去吧。保重。”

“保重。”郡主对二姐行了一礼,十分不舍的样子。

我看着郡主的离去,又看着准备启程的二姐,心想着怎么我一来就全要走,不甘地追问道:“二姐,你何时回来?郡主又所为何事?”

二姐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对我说,不要这么好奇,我们这一职业,并不能有好奇心,还有不能把见到郡主的事情和别人说。我还想分辩几句,可惜算了算时辰,我该回去练功了,虽有不甘,我也只好告别二姐匆匆跑回练武场。

转眼又是小半年,我即将告别这训练的辛劳了。四叔这半年忙于打造兵器,没有时间来应付我的叨扰,我也只好让自己沉醉于练武。大哥说,我不需要关心弟弟妹妹,我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这到没什么,我对他们并无太多的好感,除了九妹阿雯。还有,什么是本分的事情?将来的我,又会有怎样的任务?至今我都不清楚二姐在忙着什么事情,以至于再也看不到她。自那日的离别之后,我再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也从没听说过心维郡主的消息。

一夜,我做了个梦。梦到我还坐在小院的亭中看着月亮发呆。突然有人撞开了我的院门,我来不及发怒就惊呆在当场,因为闯进来的正是我的二姐。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二姐……

她依然是散着长发,长发却略凌乱。她仍然穿着罗裙,一副清丽的模样,但是浑身都是伤,手腕处还渗着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忙跑过去扶她,她背着那把紫金的剑,带着陌生的英气,对我苦笑着。

“二姐?!”我努力想说什么话出来,却张不开口。不知怎么就想起从前,从前二姐温柔地为我上药的样子,这和眼前的她重叠着,这景象好像一把利剑一般刺的我心疼。她对我说,女孩子身上有疤就不好看了。

“阿玲,二姐是来和你告别的。”二姐微笑着对我说,仿佛不觉得身上的伤很疼,也不觉得再一次的分别让人心疼。我忽然很委屈,但我没有哭,有一种感觉,我有太多的话想要像从前一样撒娇对她说,可我不能,我已经长大了。

“二姐……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养好了伤?”许久我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又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又问,“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始终不愿相信她会多么犀利的剑法,更不相信她会卷入江湖中的纷争,她是段家为数不多的在意其他人感受的成年人。

二姐有些沉默,久了,她才说:“去一个危险的地方。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觉得我的心情正一点点变得沉重,好想问一句既然危险又为什么要去,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答案。这必定是父亲或者某些委托人的要求。我只能说,二姐,保重。我好怕以后见不到她,“危险”二字,平时我很少面对,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此时这种恐惧的心情却紧紧的揪着我的心。

二姐看出了我的担忧,认真的对我说,

“放心,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活着。”

“阿玲长大了,有的事我再也……帮不了你了…在有人保护你之前,保护好自己…”她拿着四叔的小盒子,放在我的手里,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一眼,又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了出去。此时,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的身影淹没在雨帘之中,再也看不到了。我想要追出去,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到我的身上,却怎么都看不到她了,我在狂风暴雨中疯狂地呐喊她的名字,但一声声呼喊都在雨声风声雷声中微不足道,绝望,无助,我在雨中无力的哭喊着,感受着彻骨的寒意。

然后我就雷声中惊醒了。脸上的泪痕犹在,我胡乱抹了一把。还好,这是一场梦,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慨道。外面的雨下的好大,风也好大,我的小窗被吹开了,地上都是雨水,还有雨点打到我的床上,难怪刚才会觉得凉。我从床上翻下来关窗,却在看到窗台上的东西后惊了一跳,心脏都骤停了一秒,刚平复的心情又翻滚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盒子吗。四叔的盒子,上面还染着暗红色,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血的颜色。我紧张地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空无一物,仅用颜料画了一张银色面具。

刚才的,真的是梦吗?我放下它,无力地望向窗外,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时不时有惊雷闪过,院内一点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而我院子旁边七妹的小院,如今拿来给侍女们居住了。

我再睡不着了,盯着窗外的雨,无意识地流着泪,一直到天亮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