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泰顾不上瑾王爷等人在场，一听说要断亲，便横眉竖目地吵嚷起来。
瑾王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的气焰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王爷，王妃，草民年事已高，只有双仪一个女儿，女儿又只生了菀言这一个外孙女。双仪已经走了，现在与草民有血缘关系的，就只剩下了菀言这个丫头，草民想将她过继到韩家，继承家产，延续韩家的血脉。”
韩向恒有理有据地说道。
“菀言愿意改姓韩，守护韩家的家产，延续韩家的血脉。”
徐菀言没有半点犹疑，立刻顺着韩向恒的话说到。
“按照本朝的律法，韩老先生的要求合情合理。”
瑾王爷看向徐宏泰，“如此说来，本王的确来错地方了，这些彩礼，应该送到韩老先生的府上。”
徐宏泰急得上蹿下跳，“王爷，菀言是我的骨肉，还是嫡女，怎么能过继给韩向恒呢？”
“你的骨肉有很多，光庶子就有六个，还怕没人给你留后吗？”
陆彦鸿凉飕飕地瞪了徐宏泰一眼，“更何况，你压根就没有把菀言当成你的女儿，她在你眼里，就是个捞钱的工具，可打可卖，你不让她过继，不就是瞧上外面那些彩礼了吗？”
被说中了心事的徐宏泰，鼻尖腻着一层热汗。
“你这个父亲，当得实在太失职了，为了钱银，什么违心话都敢说，什么违心事都敢做。”
韩向恒句句有力地控诉道，“双仪活着的时候，你宠妾灭妻，双仪走了，你纵容妾室买卖凌辱嫡女，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菀言的父亲？”
徐菀言恭恭敬敬地跪在瑾王爷和瑾王妃面前，“请王爷和王妃做主。”
“王爷，之前下官被赵姨娘那个贱妇挑唆，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了许多湖涂事。”
徐宏泰抖着腿跪了下来，“如今那贱妇已经被杖毙了，也算给菀言出了口恶气，以后，下官一定做一个好父亲，还要孝顺岳丈！”
“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一个女人身上，读书人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
瑾王爷越发厌恶他假清高的样子。
徐宏泰感觉正堂上的每一双眼睛，都像是利刃般，一刀刀割在他身上。
可他偏又没理，没法辩解。
“菀言，好歹父女一场，你……”
徐菀言从小没享受过父爱，对徐宏泰只有恨，压根就不吃他的亲情牌。
“你这亲，断还是不断？”回应他的只有冷冰冰的追问。
“不能断……”
“那好，我这就去呈报官府，由官府来裁夺。”韩向恒柱起拐杖就想往外走。
“父王，咱们也先回去吧，等官府的裁夺下来了，咱们再做提亲的打算。”
陆彦鸿说。
“来人，将东西都抬走！”瑾王爷吩咐道。
徐宏泰这会儿已经乱了阵脚，脑子嗡嗡一片。
他不占理，就算闹到官府，官府也十有八九会同意徐菀言过继给韩向恒，到时候，他不仅丢脸，而且被动。
倒不如，现在主动答应断亲，还能保全一点颜面。
至于彩礼啊，韩向恒的家产啊，只要他这个吏部尚书坐得稳，等韩向恒蹬了腿，他照样可以想办法弄过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慢着……”
见众人要走，他拦了下来，“既然岳丈想要菀言过去继承家产，我这个做女婿的，只好忍痛割爱了。”
当即叫人拿出了家谱，划去了韩双仪和徐菀言的名字。
尘埃落定，徐菀言眼含热泪，对韩向恒道：“外公，从今以后，我就姓韩了。”
瑾王爷当即吩咐道：“来人啊，将彩礼，悉数搬到韩老先生家里去。”
徐宏泰眼巴巴地看着一箱箱彩礼，被抬了出去。
他心里那个难受啊，像是被挖去了五脏六腑一般。
彩礼被陆续搬出去，院子里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徐宏泰的激切和庶子庶女空欢喜一场，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心里有怨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苏檀月估摸着，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瑾王爷和瑾王妃起身，刚要带着陆彦鸿和苏檀月离开，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大内总管周公公的声音。
“圣旨到——徐宏泰接旨——”
徐宏泰忙率领一众家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大片。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吏部尚书徐宏泰，出身寒微，仰赖妻族。成名之后，日益骄矜。宠妾灭妻，不重嫡女，偏宠庶子，更有甚者，纵容妾室买卖嫡女，逼女为妾，荒唐至极，难为读书人之典范。自今日起，革除一切职位，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不录用，钦此。”
周公公宣读完圣旨，院内一片死寂。
徐宏泰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这……这……”
“还不接旨谢恩？”
徐宏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点家事，会惊动皇上。
这下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随意在发妻面前摆架子，会很珍惜她，和她相敬如宾……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还不接旨？”
周公公已经很不耐烦了。
“臣……草民接旨……”
徐宏泰接过圣旨，他身后的姬妾子女，全都开始哭哭啼啼。
瑾王爷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皇上没让你抄家流放，算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韩菀言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扶着韩向恒走出了大门。
她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嫁给自己所爱之人了。
“我想去祭拜一下我娘。”韩菀言低声对韩向恒说，“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让娘在九泉之下，也能高兴高兴。”
韩向恒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好孩子。”
“我陪你一起去。”陆彦鸿当着众人的面，就握住了她的手。
韩菀言低头微笑，面带羞怯。
瑾王爷和瑾王妃嘱咐了几句，就回府了，苏檀月也准备回将军府。
“小月，谢谢你。”
陆彦鸿朝她眨了眨眼睛，“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
那几天，他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动不动就哼唧两句。
菀言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连饭都是亲手喂到他口中的。
不仅如此，他还享受到了很多额外的福利。
苏檀月微笑不语。
姑娘家都是面慈心软的，寻烁早就悟透这一点了。
一想到寻烁，苏檀月不禁有些头大。